“这是什么地方？好冷啊。”她感觉浑身冰冷，全身如针扎一样痛苦，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站都站不稳。
“好黑啊……”叶蓁蓁发觉自己的眼部似乎有些怪异，她慢慢伸出手，自己不祥的预感还是被验证了，“我、我的眼睛呢？”
她只摸到了两处凹进去的地方，自己的眼球却不见了。
“我的眼睛……”叶蓁蓁哭了，但并没有任何眼泪。
“我想找我爹爹！”终究还是个孩子，因为自己一时兴起冒过来冒险，遇到危险还是会害怕。
叶蓁蓁不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究竟是什么样，但她总感觉寒风刺骨，身体已经冻得麻木了。
身上也只有普通的衣物，没有太大御寒的效果，这对于怕冷的叶蓁蓁是致命的打击。
她趴在地上大哭起来，用手指愤怒地抓土，最后弄得自己双手手指头磨出血了。
“师傅、师傅你快来救救徒儿啊！”
整个万鬼窟原本宁静至极，现在方圆百里全都响彻着叶蓁蓁的哀嚎声。
哭够了，她就哽咽着爬起来，用剑当做盲杖开始摸索，“我师傅可是很厉害的，他一定会……再给我弄一双眼睛！”
她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她爹爹还在等她回去呢。
万鬼窟乃生前犯下罪孽之人所受刑的地方，无论被关押进来的人会感觉浑身冰冷，身体沉重。
寸草不生的地方却还能生出彼岸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植物，因此这里的恶鬼还会受到饥饿之苦。
在满是恶鬼的地方，叶蓁蓁这只妖无疑是最显眼的存在。
她终究还是个孩子，况且娇生惯养的她怎么可能在这样的荒芜之地正常生存？
叶蓁蓁最饿的的时候吃过地上的土，后来摸索到一片彼岸花地，顾不及猜测那是什么植物，抓起来就塞进嘴里。
以旁人的视角来看，就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趴在地上边哭边往嘴里塞着有剧毒的彼岸花。
结果倒在花海里昏迷了七天。
割腕自杀这样的事情她做过无数次，最后只得出了在这里没办法死掉的结论。
自从她偶然一次割腕召出了林桃夭，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割一次，等到了血月抵达天空正中央时，身上的伤又会消失。
“我想再见你一次……哪怕只有一眼。”
叶蓁蓁跪在地上，绝望地低着头，用粗糙的手抚摸着那片林桃夭坐过的地方。
“饿了。”她从自己的破布碎衣里拿出一块不知道是哪一处部位的肉，再用手捻下一些发霉的地方后，直接放进嘴里。
就算自己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但那种饥寒碌碌的感觉会让她折磨得生死不如。
第五……不对，已经忘记被困在万鬼窟多久了，兴许是五年、或者十年二十年。
叶蓁蓁偶然一天里，捡到一块比较尖的石头，凭着以前在宫里学习的画，在那片石壁上刻下了一些内容。
但眼睛没了还是会影响到她的绘画，最后石壁上全是歪歪扭扭的刻痕。
除了在角落里，她所画的自己和一道模糊人影依偎在一起的简笔画。
她清楚地记得，她在那个和林桃夭一起待过的洞口守了四百八十二天。
之所以没有继续守下去，是因为万鬼窟每五百天就会有一次大规模的鬼潮，所有恶鬼都会变得比平时暴躁。
他们相互之间会进行撕咬，直至无法动弹，最终被鬼群啃得只剩下骨头。
叶蓁蓁不想承受肉骨分离的疼感，只好带上自己的那堆破烂家当立即离开。
大抵过了两百多年，叶蓁蓁躺在冰冷的地上，头发早就被淤泥黏在一起成了块“石头”。
她似乎忘了怎么说话，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在这荒无人烟的万鬼窟，也不会有其他人存在。
饿了渴了，就去找一只鬼杀掉，其余时间全都是在发呆、或者睡觉，已经完全变成了没有灵魂的木偶。
这只鬼是新来的，吃起来不臭。
叶蓁蓁是这样评价自己这次的战利品的，她如往常一样，坐下来、用腿压住剑，然后用小刀处理一下猎物的肉。
“云知——”
一道声音突然传出，她并没有觉得意外，而是恐慌，毕竟这里根本就不会有除她以外意识还清醒的人或鬼。
她挑起佩剑向声音的来源处挥去，经过岁月的磨炼，她的剑术早已不像当初那般稚嫩。
“是我，是我！”那人似乎很心急，迫切想要表现出自己的无害。
“鸽、棍……滚！”她用别扭的嗓音威胁那人，想要她立即离开。
那人似乎有些犹豫，但下一秒叶蓁蓁便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叶蓁蓁放下戒备，继续坐下来享受自己的食物，她没力气思考，也忘了怎么回忆。
她……她是……好像、是。
吞咽肉的时候，迟钝的叶蓁蓁隐隐约约猜到了那人是谁。
吃完后，她会对没有吃完的部分进行处理，用小刀割下来后包好放进衣服里，如此一来这几天她就可以不用寻找猎物了。
好累，今天格外累。
她脸上透露着一股死气，额头上冒出冷汗。
“哐当”
叶蓁蓁又诈起来了，她连呼吸都嫌麻烦，本想着酒足饭饱之后直接躺在地上睡觉，结果再次突如其来的声音又让她精神紧绷。
“哐哐”
剑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反正已经发现了，干脆就查看一下。
叶蓁蓁蹲下身拿起了铁盒，她并不知道自己摸到的冰凉的盒子是什么，唯一探索的方法就只有摸了。
圆形的东西，似乎不是石头，石头没有这么圆。
一圈突出的棱角很好分辨，叶蓁蓁稍稍用力就将它打开了。
“嗬——”她被吓到了，把那盒东西甩了出去。
叶蓁蓁的胸膛起伏不定，断断续续地喘息，嘴角还沾着没有擦掉的绿浆。
手也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剑柄，另一只手紧紧护住胸前衣领内的肉。
原来各种挑食的小孩在万鬼窟里饿得连土都会吃，所以可能在她心里，肉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见未知物没有任何反应，她便趴到地上，摸到一颗圆形的“石头”。
她拿到鼻尖嗅了嗅，这是她来这里之后从来不敢渴望的味道。
也不在乎是否有毒，就塞到了嘴里，嘴里的苦涩消除了大半，让她居然产生了一种久违的思绪。
好吃……好吃……
她捞过铁盒，边爬边寻找其他散落的糖，毕竟这样的宝贝不能这样白白浪费，虽然糖上已经沾了土，但是仍然不影响她的喜悦。
“谢……”她害羞了。
自此之后叶蓁蓁每次杀完恶鬼，都会坐在恶鬼的尸体上纠结一件事——要不要奖励自己一颗糖。
打开盒子，摇摇头，还是收起来放回了衣服里。
时间久了这种糖全都黏在了一块，但并不会坏掉，有时嘴馋了，就用手指沾一下，然后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后来她死心了，估计过了这么久，外面早就已经改朝换代了，自己的家人也早就死了。
在这里又死不了，把刀插进脑袋里、让恶鬼吃了自己、亦或者抛剖开自己的肚子，都没有任何用处。
叶蓁蓁像以往一样拿出匕首，在自己黝黑的手腕上毫不留情地划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鲜血流淌在胳膊上，但她只觉得凉得快要结冰了。等了一个时辰，周围依旧静得出奇，这让她有些失望。
今天也没有来吗？
叶蓁蓁以为只要自己这样做，就能再次见到“她”。
伸出舌头胡乱舔舐一下，就不再理会受伤的手腕。
她虽然看不见血月在天上的位置，但她知道手上的伤口恢复了，那便是过去了一天。
她没有刻意计算被困在万鬼窟的天数，换句话说，她是不敢面对现实。
累了，睡觉。
叶蓁蓁已经几年没有吃过东西了，饥寒碌碌的感觉很不好受，但她不想动弹，整日躺在一块石头上睡觉。
“你、你来？”
你来了？
“你在做什么？”那人先是注意到了她的伤口，有些着急，似乎是撕下了自己的衣服帮她包扎好了渗血的伤口。
好像……很久没有见她了。
叶蓁蓁忽然想起糖盒，欣喜地掏出来，将里面仅剩下两颗黏在一起的糖掰开分给了“她”。
“嗯，谢谢你……知城。”
对啊……我叫云知城，差点忘记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从怀里掏出了一枝干瘪的彼岸花，这是她前两年路过一片花田摘下来的。
地面突然有些轻微震动，这对于耳朵极其敏感的叶蓁蓁来说，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她收起脸上的娇羞，开始有些恐慌。
“走……走。”是鬼潮，叶蓁蓁从未在意过他们，甚至有时候被那群恶鬼生吃也不会有反应。
但叶蓁蓁现在有了牵挂，她很担心会因此牵连到“她”。
无论自己怎样劝阻，“她”也无动于衷，甚至还拉着自己走了一会，然后便停下了。
不走？为什么？
那人将自己的手郑重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叶蓁蓁有些不解“她”的行为。
她突然感觉到了眼前反常的人仓促地亲了一下她肮脏的脸，随后将一件用绳子系着的东西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亲我？为什么？又给我戴上了什么？你怕了吗？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把那些鬼解决掉——
可并不如她所料，还没等她回过神，自己就被那双手推向了身后的深渊。
你要杀我？
万鬼窟几乎全都是平地，她没有遇到过悬崖，坠落时的痛苦也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但早已麻木的她此时满脑子都是对“她”刚刚所作所为的疑惑。
忽的，她又感觉自己被紧紧抱住，像是在护着她，但似乎并不会管用。
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蓁蓁用拳头愤怒地锤在那人的身上，但她却依然死死抱住叶蓁蓁，一刻也没用松开。
好累……这次，会真的死吗？
她反倒是松了口气，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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