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有卉随手将活蹦乱跳的蛇扔到布口袋里，再扎紧。
她想到自己手上也有种子的印记，应该是在昏迷的时候达成了契约。难道是和小黑达成了契约？
那只蛇还在挣扎，不辨方向地乱咬，结果牙齿卡在了丝线里。
有卉顺着拴布口袋的绳子把袋子转了几圈，它就晕乎乎的，不怎么动弹了。
她吹起口哨，推开院门，打算去找狐狸问问。
睡到日上三竿的狐狸即将以四脚朝天的睡姿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有卉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见没有回应，非常文明地用细小的木棍撬开房门，没有直接把门踢坏。
理理睡得很香，但当务之急是快速地把它叫醒，于是有卉抓住它蓬松的大尾巴，把狐狸倒吊着晃动。
猛地被残暴弄醒的狐狸炸开了毛，呲牙咧嘴道：“谁哇！敢惹你……”
有卉给了它一个和善的目光，没想到理理一哆嗦，后半句话吞进了嗓子里。
“来，我们谈谈。”
“不，你离我远点。”理理咻地一声窜到床角，“你带了什么东西，我感觉很危险。”
有卉适时拿出装蛇的小袋子凑到理理面前，理理吓得顺着柱子爬到了屋顶的横梁上。
“拿开！拿出去！”
它嘶叫着，后腿绷紧，是攻击的姿态。
“不要紧张嘛，我会控制好的，又不会让它跑出来。”
有卉叹了一口气，又说：“我不是故意想吓你的，就是有些问题请教请教，请教完了，一定把它放了，你下来吧，也没什么可怕的。”
理理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一人一狐只好在这种情况下开始了友好交流。
在理理断续的讲述下，有卉心里的迷雾一点点散开。
如同手上的印记一般，黑蛇原来是种果完成之后回去的指引。
“不过一般来说，是用不上它的。”
种果完成那天，岛周围的阵法会打开一个口子，如果来者自己拥有飞行的能力或坐骑，即使没有引渡者的接应，也可以自己离开，阵法会在生灵离开后自行关闭。
黑蛇是后来某天突然在岛上出现的。
“那是不知道第几对失败的契约伙伴，这也是从我先辈传下来的记录。因为种果失败，其中一个意识到回去不仅要继续从前的生活，还要拖着一副被吸干的身体。”
“他希望恢复从前的精力，不至于半残疾地过完一生。于是他把蛇放在倒数第二个房间里，引来同伴进入。黑蛇吸够之后，再让蛇咬自己一口，能量顺流回体内，他就能够恢复从前的水平，而且继承来时的入口。”
“入口？”
“嗯，每一对种果的，都需要其中一个先来，作为阵眼。回去的时候，是阵眼先走，引渡者再把剩下的那位接走。”
有卉把理理这番话消化几遍，倒也不很惊讶，她来之前就有了大概的猜想。
显然这个案例中利用黑蛇的人一开始并不是阵眼，只是按照这个方法……剩下的生灵就失去了回去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又问道：“剩下的那个呢，会不会有引渡者来接？”
理理已经缩成一团，用闷闷的声音回答道：“没必要来接，被吸干活不了多久，那吸的可是生气。而且引渡者要去抓提前偷跑的家伙，没时间来接。”
见理理一直不下来，有卉不客气地坐在了它柔软的窝里。
理理看得气愤，却忌惮着那条蛇，不敢多说。
“你也别做小动作了，有师师做的准备，不用种果，第三十天一到，你就会平安离开，好好地什么也不管不行吗？”
有卉当作没听见。
这只狐狸狡猾得很，它知道的很多，但会故意不告诉你。虽然也并非什么坏狐狸，但是既然成为了眼前不得不跨过的阻碍，那大家也不能客客气气地相安无事了。
有卉轻轻笑了。
“那这么说的话，我是‘阵眼’吧？”
理理不回话，一边害怕一边生气。
有卉点点头，“你不说话，那就是了。”
现在，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把口袋往窗口外一扔，有卉一脸抱歉地抬头看着红狐狸。
“抱歉，我太着急了。晚上我做点好吃的，作为吓到你的歉意。”
她本来就是很有亲和力的长相，又笑得那样纯良，理理犹豫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问道：“什么好吃的？”
二十八
“吃的？给他这么好的做什么，讨小姐的嫌！”
看守挨了长官一顿斥骂，才想起里面这位以前因为拒绝得罪过小姐。
接受了长官的教导，看守很上道地弄来一壶酸水，隔着铁栏倒进了囚犯的坚果壳碗中。
“这东西，分量管够，你也不用吃其他了，灌下去都能灌撑！”
看守没有得到黑暗中那个家伙的任何回应。
“嘿！都他娘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假清高。”
装“假清高”的师师闭着眼，盘坐在囚牢一角。月光越过云层的时候，穿过窗子，落在他身侧。
在牢里几天，师师也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可做，于是常常静心盘坐，什么也不想。但时不时的，还是会被扰乱思绪。
比如听到一些狱友们交谈关于养护的知识，会想起某个人也曾经在灵植的絮絮念叨浇水松土；看到狱长清点收缴上来的违禁品时，会记起某个人也把规则当作耳旁风在私底下做些小东西……好吧，违规还是不太妥当。
师师选择性忽略他自己以往不告发只提醒的行为。
总感觉有些清净过头了，有人吵吵闹闹也不是不好。
正这么想着，他就真的迎来了一个吵闹的声音。
识海中有强烈的提醒声音，师师现在还没有完全除去引渡者的能力（这一部分需要他彻底死亡才能除干净），估计是边界或者某个无生灵区出了事。
他心下一紧，最后还是决定接起。
……就算自己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但真出了事还可以通过看守把消息传出去。
结果一接听，传来了一个聒噪又熟悉的声音。
是狐狸理理。
“白毛小子！你那个姑娘跑了！跑了！”
“天哪她的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东西，我居然会被骗，不可能我怎么会被骗？”
师师站起身，厉声让狐狸冷静下来。
“你想好，干脆说清楚。她怎么走的，什么时候走的。”
“呃，就是，”狐狸的声音突然弱下去，片刻后才小声说道：“今晚她从我这里套话威胁，让黑蛇咬了自己一口打开通道走的。”
“……”
“……她做的东西很好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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