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有卉想着，既然人家请了，那也得带点东西过去。
夕照在各分部定期开设大型集市。但是要去，就得先租上一个飞行工具。
掂量了自己纤瘦的钱包，有卉就搭上了一只要价最便宜的蜻蜓。它已经虫过中年，开飞之前信誓旦旦它这趟飞行又稳又好。
结果一路伴随着颠簸，老蜻蜓还要时不时停下来休息。
“说好了不退钱，你也答应了。”
蜻蜓狡辩说。
有卉辩不过，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气汹汹瞪着它。
蜻蜓哎呦哎呦卖着可怜，“我也很难过活啦，自从种果失败，身体就这样啰，年轻人你可怜可怜我。”
有卉从它话中听出一点意外的消息。
“种果也有失败的？”
蜻蜓一双复眼上下一扫，接着嘿嘿一笑。
“你没来多久吧。中途放弃当然是失败啦，不过那也远比接着下去要好得多得多。”
这句话说完，之后无论有卉再怎么盘问，蜻蜓只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顾左右而言他，总之就是逗着她，绝不再提那件事。
有卉直觉这是必须弄清楚的关键。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她走入丛林之中，寻找集市的入口。
这时候正是春天最盛的时节，也是夕照生灵最活跃的时候，因而集市相当热闹。走过会动的藤曼廊道，就可以到达大石山的肚子里。
集市上有几百个小摊，富裕一些的摊主能请得起五只萤火虫来打光，穷的就只能买来荧光粉，涂抹在自己的摊位周围。
有卉走在集市中，看见不远处似有人聚在一起，而且散发明亮温和的光。
生灵们的目光都聚集了，低头小声讨论着。
“是天琅岛的小姐，杰妮·伯努利。”
“她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据说是我们分部挖出了好东西，杰妮小姐亲自过来看看。”
说到这位小姐时，大家脸上浮现敬畏的深情，即使交谈，也都放轻了声音。
有卉想起那个高跟鞋小姐。
挤过人群，她终于隔着十多米、认出那个手执权杖、身后有仆从提着裙摆的小姐和那天采花蜜的是同一个。
而之前看到的温和的光，是从她的裙子而来。那一条裙尾至少三米的午夜蓝色长裙上，洒满了各色的荧光。
就像流动的银河。
而她手中的权杖，镶嵌着一颗圆润巨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不是违禁品吗？？？
有卉这段时间认真研习《夕照守则》，这一条她昨天才看过！
她随手抓了一个围观群众，是一条有手有脚的鱼。
“这位鱼兄，你看她手里拿的那个上面，是不是夜明珠？”
鱼兄掀开眼皮，用自己巨大的鱼鳍扇向有卉的脑袋。
有卉猝不及防被扇了一脸河鲜味。
“不要胡说！那是夕照赐予天琅岛的主人们的礼物，怎么可能是禁物！”
他低声警告这个冒失的家伙：“我尊敬的杰妮小姐在这里，我不方便收拾你。再让我抓到，就揭发你，让你去坐水牢！”
十
总归还是选到礼物出来了。
一身狼狈的有卉提着袋子，身心俱疲。
集市后半场，听闻伯努利家族小姐驾临消息的生灵越来越多，临时前来的不在少数，导致现场三人行的小道硬生生能挤下六人。
有卉能挤出来，还护着东西，自然没留下什么好形象。
这时候也没什么力气顾及好看不好看的，她连午饭都没吃上，什么也不铺就坐在草地上，靠着两人合抱的小树休息。
嚼着干瘪的面包，有卉心里控制不住地泛酸。
唉，时刻保持优雅干净，也就是像杰妮·伯努利那样的人才有资格。
来了一个月，好像以前的事也渐渐忘了，没有钱没有自己的坐骑，小屋破破烂烂，人类见不到几个，天天只能和土豆拌嘴、和葡萄打招呼，还不能吃它们。
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面包吃着吃着就有点咸湿的味道，她情绪一泻出，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于是刚来的师师，隔着人群，瞬间捕捉到一个花脸的姑娘，她正哭得毫无形象。
他自然而然就走到人家跟前。
“有卉。”
有卉抬起头，人还没缓过劲儿，满满地打了一个很响的嗝。
有卉：……
她马上用袖子挡住脸。
“等一下，我不是她！你认错人了！”
师师忍住上翘的嘴角，拿出一张手帕塞到她手里。
有卉迅速擦脸。
师师半蹲下来，和她对视。
“现在你是有卉了吗？”
他的样子干净，态度认真，有卉反而不敢多看。
她侧过头，耳尖泛红。
“……现在是。”
心里应景地发出哀嚎。
啊啊啊啊她刚刚到底都做了什么不愿面对！
十
“那确实是夜明珠。”
出人意料的，师师笃定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然而显而易见，他说起这件事，整个人都暗淡了。
“什么夕照赐予的宝物，都只是托辞而已，三大岛的人不会放弃一样好用的东西。”
——而且习惯于据为己有。
两人并肩走在无人的岸边，有卉刚刚喝完师师请她的青碧汁，装汁水的罐子还拿在手上。
她感受到对方内心的波动，便握住他的手。
两份不同的温度相接，师师稍许安定，继续说道。
“我这次来，也是和伯努利传达中心岛的警告。不过你也看到了，没什么用处。”
“夕照早就不像最初在中心岛制定的规则那样运作了。”
听到他透露心中沉重的一角，有卉眨眨眼，声调提高。
“你和我说这些，不怕出事吗？”
这样的东西，她其实不太敢面对。
师师像是看透了她的心，语气转变，轻松起来。
“只要你不说，就什么事也没有。”
剩下的共处时光，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挑起任何和“那个”相关的话头。
有卉，也把另一个疑问压了下去。
种果？种什么果，享受当下就好啦。
因为求婚屡次失败所以假装享受当下以挽回面子是吧（被女主角打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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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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