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和他们这些长相各异的生灵不一样，天琅岛的士兵连发丝都摆向统一方向。
他们很快把树屋里外封锁。主人和宾客们也不敢不听，老老实实按为首的士官所说，抱头蹲在地上。
士官一挥手，一列兵就开始四处翻找。他们扯掉桌布，桌上的食物和装饰品砸了一地；接着又粗暴地扯下挂在墙上的花和彩带。
总之是弄得一团糟，和蹲着的活物一样狼狈。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搜寻就完毕了。士官似乎换了一双新长靴，走在石板地上能听到清晰响亮的踢踏声。
他缓缓走向他们。
“拜利，”士官用他漂亮的鞋尖踢向土豆先生的身体，“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
土豆习惯性抬头，又被摁了下去。
那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还没土豆的一半头大，但土豆却不敢移动一点。
“长官，请您原谅我的愚笨，还请您告诉我的错处在哪里？”
一片沉寂中，只听那人发出一声突兀的耻笑。
有卉人在后面，用余光看见，他从口袋里随意地拿出了半截，蜡烛？
他把那节东西几乎怼到了土豆的鼻子上（大概是鼻子的位置吧，虽然土豆的鼻子几乎看不见）。
“这是什么？”
土豆看着那节黄色的东西，迟疑道：“是蜡烛？”
这当然是蜡烛，夕照的天然蜡烛就是由丁香鱼的分泌物做成的，一直都是黄色。
“很好，你说对了。那么，这个蜡烛，是你自己买的吗？”
“回长官的话，这是我前几天为了宴席专门买的。因为听说它烧得更明亮，用的时间也更久。”
士官听了这话，高兴起来，露出一抹诡谲的笑。
“既然他承认了……拿下，即刻收押，带回天琅关入水牢！”
“等等！长官，这是为什么！我怀疑你这一行为的公正！”
一棵芹菜小姐站了起来，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接着也有其他几位纷纷出来支援。
这个芹菜，有卉记得是土豆初来时给他第一个机会的贵人，独身一人奋斗，在这一带颇有名声。
有卉环视宾客的表情，有漠然有担忧，奇怪的是，土豆娜娜一言不发，看自己签订契约的种果对象就像在看一个陌生土豆。
士官懒洋洋的声音回答道：“小姐，我保证我的行为合法合规。”
他命令手下人拦住了几个冲动的朋友，留下一个书记官之后押着土豆离开。
书记官年事已高，又颇有名望，因而没谁上去和他争执。他不紧不慢地捻起长胡子，把那截蜡烛收到证物袋里。
“各位也都知道，近些年夕照人越来越多，丁香鱼的数目却没跟上。四十年前保护它们不至于绝迹，早就下令只许捕杀雄性丁香鱼。因为雌性是一个种族的保障，我们必须保护雌性丁香鱼。”
“而雌性丁香鱼做成的蜡烛在外观上与雄性的大致相同，只是燃烧更为持久、明亮。总有些人为了无耻的利益，突破道德。”
“我们有理由怀疑，拜利是其中一员。即使不是，他作为购买者，也是祸端的来源，罪行并不会更轻。”
“这位小姐，同为女性，你不能理解丁香鱼的痛苦吗？”
十四
什么歪理？！
“这位‘长官’，”有卉初来不久，没有受他积威压制的恐惧，“像你这样说，等雄性丁香鱼捕杀干净，你们也会想尽办法，耗费极大的成本实现丁香鱼种族的延续？”
“如果怜悯针对所有生灵，屠杀一个种族，屠杀一半利用一半，这就是夕照的怜悯？”
芹菜小姐拉了拉她的衣袖，有些担忧，悄声劝说道：
“快别说了。”
有卉不知道，但她知道得很清楚，这老家伙心眼极小，记仇能从三岁记到入土。
“丁香鱼并不能说是生灵……”书记官已经有些红色上脸。
有卉没等他话说完，即刻抢白。
“好哇，既然不算生灵，那这样假惺惺的怜悯是做给丁香鱼吗？都是自己作秀自己看，还要捞一个好名声，把不同意的人统统打为屠戮者。他们不过是被你们无情利用的工具。”
“你这样不尊敬长者，侮辱夕照的宗旨……我会上报到三岛岛主，让他们来肃清这样的言行！”
那书记官说着，拿出一个隐隐发着菜绿色光芒的萝卜头徽章，也是天琅岛的象征。
这个东西一出，除了有卉以外的所有生灵都面露恐惧。
“护佑修理者的萝卜之圣啊，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祸端，我请求您给她打上耻辱的标记，让她受到所有修理者、受到整个天琅岛的追击和裁处！”
老头高高举起萝卜头，有卉惊讶地发现自己突然之间无法动弹。
“三。”
“二。”
“y……砰！诶哟！”
姗姗来迟的中心岛引渡人，整理了他吹飞的发丝。
把人扫翻在地的正是这位刚刚收起的漂亮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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