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又恩跟着摸了一下针织毛线帽说:“迷信。”然后又皱着鼻子道,“不是你给我戴上的么?”
韩澈带着笑意点头:“所以我又摘下来了。”
杨又恩想想好像没什么不对,她面对韩澈坐着打量着车内饰问:“你换的新车吗?”
韩澈点点头问杨又恩:“喜欢吗?”
杨又恩自然而然的点头,伸手摸了摸皮革座椅,低头发现自己雪地靴上带着的泥明晃晃的沾在了簇绒地毯上,她手撑着座椅抬起两只脚懊恼:“完了,一脚泥全蹭你车上了。”
后座肖潇本来听他俩一来一往的聊天总觉得自己多余,这会儿也跟着踮起了脚,又回到了局促的坐姿。
韩澈左手搭在车窗上撑着头看着杨又恩说:“是啊,那一会儿请我吃饭吧,抵洗车费了。”
杨又恩听了双脚立刻放回了地毯上爽快的点头:“好啊。你想吃什么?”
韩澈略垂了视线,再抬起时眼角微微翘起,一本正经说:“上市民大厦吧,自从买了车都没钱吃饭了。”
后座肖潇被韩澈惊得下巴尖都往下掉了掉,两脚落回了地面扎扎实实踩在了地毯上,她忍不住替杨又恩肉疼,心想实在不行她俩把这车给洗了吧。
杨又恩扭头看向韩澈,大眼睛直视着韩澈的眼睛,随后也跟着浮上了笑意,假模假式的张嘴就答应:“行啊,市民大厦算什么,要不洗车费我也包了?”边说着脚下偷偷摸摸又往地毯上蹭了蹭。
韩澈顺势说:“杨总财大气粗啊,那这两天就靠你了。”
杨又恩装腔作势的冲韩澈一抬下巴,脸上挂着“小意思,我养你”的表情,韩澈的嘴角彻底压不住了,借着撩动额前发的动作扭过头笑了。
肖潇松了口气,好险韩澈纯属是拿杨又恩寻开心呢,杨又恩八成也是看出来了,才敢大言不惭的一口答应。
不然真要去以市民命名,但全市没多少人消费得起的餐厅吃顿饭,她的午饭只能付个餐具费,回来还不得心疼坏了。
再看她那透得泛着精光的大眼睛,瞅着韩澈不知道又憋什么坏呢,韩澈装作毫不知情的又看回去。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间,那种挤都挤不进去的氛围更加明显,肖潇尽可能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偏偏略高的后座视野一目了然,能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她恨不得屏住呼吸,悄无声息的给杨梓宁发了个消息说:“韩澈要是不喜欢杨又恩我吹唢呐没声儿。”
杨梓宁几乎秒回:“他俩怎么刺激你了?都能拿前途豪赌了。”
没等肖潇把看到的画面转换成文字,杨梓宁又跟了一条:那我赌他俩还没在一起,赢了晚上炖羊肉伺候,输了炖羊肉取消。
肖潇稍掀眼皮就能看见杨又恩又正对韩澈坐着,耳边是杨又恩长吁短叹地跟韩澈说着期末考试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成绩。
她一脸冷漠手上飞快的给杨梓宁回:取消吧,杨大小姐准备上市民大厦。
回完消息就目不斜视的向舞台的方向看去,车窗外买年货逛街的行人打量着店面的时候难免也会往车上去看一眼,心态跟进店看金子一样,买不买得起另说,看看样子估一估价格总还是愉快的。
离得近的自然能看见前座一个手舞足蹈一个频频点头,热闹的缝隙里,后座还有一张寡淡的脸。
好容易又一位歌手唱到尾声了,肖潇趁着间隙干咳了一声说:“快到我了,我先下去了。”
杨又恩这才停下话头说:“等下,我跟你一块去,给你拿衣服。”
肖潇边开车门边迅速摇头:“不用,你待着吧,我自己去就行。”说完拿着唢呐手脚麻利下了车。
杨又恩还是一起下来了,在肖潇表演前接过了她的羽绒服,身旁跟着拎包的韩澈。
等她表演结束,店长将红包递给了肖潇,嘴上客气的说着:“大冷天的辛苦了。”视线忍不住看向肖潇和杨又恩身后,往等在车前的韩澈身上瞟,她话音一转笑容都真切了几分道,“小小年纪还愿意出来体验生活的,真是不多见。”
说完见肖潇没明白她的意思,便往韩澈的车上指了指解释:“头一次见开着路虎出来打零工的,工资都不够加油的吧?”
肖潇正准备解释,杨又恩抢先回:“嗨,就是个替人开车的司机,都是为了赚点学费,美女姐姐有活动记得再找我们啊。”
说完露了个灿烂的笑脸,挽着肖潇就走了,全然不顾身后目送她们上车,心中正腹诽她裹着一身名牌睁眼说瞎话的店长。
市民大厦自然是没去,连杨又恩提议去吃火锅肖潇都干脆的拒绝了,不顾杨又恩再三招揽,肖潇面上看着淡定,实际是不好意思当着韩澈的面说自己其实是不想当电灯泡。
回去的路上杨又恩跟肖潇一起坐在后座,将她送下车后又爬上了副驾驶。
杨又恩看着背着书包走进巷口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个点她爸妈都还没回来呢,回家也没饭吃,还非要犟。”
韩澈问:“她一个寒假都这样吗?”
杨又恩说:“是啊,几乎没闲下来过。她爸妈最近也是每天东奔西跑的,说是趁过年多挣点钱。肖潇明年要去上一对一的培训了,听说学音乐费用挺高的,她想给她爸妈减轻点负担早就开始一边上学一边接活了。刚开始我看她这样挺辛苦的,就想借钱给她,但她拒绝了。”
韩澈边开车边点头:“你借钱给她能解燃眉之急,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再说,看肖潇的性格,她未必愿意靠别人吧?”
杨又恩身子侧向韩澈那边道:“她那么努力那么辛苦的挣钱就为了能多上几节课,我就是想尽可能的多帮帮她。”
韩澈往杨又恩那看了一眼说:“你陪着她演出,比给她借钱更让她自在。”
杨又恩点头沉默,过了会儿又说:“杨梓宁其实喜欢画画,但她妈说画画没前途,让她将来报会计专业,杨梓宁就再没提学画画的事。我发现好像并不是想做什么事就可以去做的。”
车正常停在斑马线前,韩澈趁着红绿灯的空档扭头看着杨又恩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别人或许不行,但你可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我?”杨又恩下意识反问,之后自嘲道,“跟她们一比,我简直就像个废物一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用干家务也干不了。从小到大兴趣班混了不少,但没一个坚持下来的,混到现在也没个特别突出的。”
韩澈便问:“不突出也没关系,是没有特别喜欢的吗?”
杨又恩认真想了想,五六岁的小女孩家长大多会选择给报舞蹈兴趣班,那时候杨又恩被杨月丢在农村玩泥巴错过了。小学因为美术老师打了手,从此跟美术势不两立,
四年级了字写的老师改作业都头疼建议杨月给她报个书法班,杨月听建议报了,半年后发现杨又恩的字从原创的楷书变成了龙飞凤舞的草书,果断叫停。
初中受班里同学的影响,准备去学个吉他好抒发一下青春期的苦闷,等到了兴趣班发现抱着吉他的罗大佑看着没有敲着鼓的张震岳酷,扭头去隔壁报了架子鼓。
架子鼓倒是坚持了十节课,第十一节课就遇到了瓶颈,杨又恩和老师同时发现,她做不到一手画圆一手画方,当她因为练了三节课都没调整过来自己同手同脚的问题主动放弃后,连老师都松了口气,主动给她退了学费。
高一下半年学校艺术节,班里组织出个舞蹈,杨又恩跳出了健美操的气势,自觉去给班里做后勤了。
这半年杨月又对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了,把她硬塞进了编导培训,半年下来硬是被她当成了电影院,未来……还不知道。
她这短短的十六年,眨眼就捋完了,确实没有什么坚持下来的,就结果来看没有特别喜欢的。
所以她看着韩澈说:“有啊…..你啊。”
黄灯闪了三下,韩澈一脚油门差点儿越过斑马线,好在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正好绿灯亮起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将这归于新车正在磨合期。
韩澈从眼角余光都能感受到杨又恩认真又直白的视线,他看着前方畅通无阻的公路说:“你倒是直爽的特别突出。”他又转回了先前的话题,笑着说,“去哪找你这么乐观的小废物?”
杨又恩转念一想也对,大腿一拍说:“谁规定理想必须得是事业有成,快快乐乐有吃有喝的过一辈子不也可以当成理想么。”
韩澈有时很真的很羡慕杨又恩这种生命力旺盛,不拧巴的个性,他跟着点头道:“还没找到自己喜欢的,等着它出现就好了,会找到的。”
之后他用胳膊肘推了推半个身子侧过来的杨又恩说:“坐好小朋友,遇到交警该给你上课了,饿的话储物盒里有零食先垫垫。”
杨又恩听话的坐正了身体,打开面前的手套箱,里边儿有薯片,ad钙奶还有自己经常吃的糖。
杨又恩剥了颗糖含在嘴里畅想未来:“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是小时候靠我姐,争取长大以后靠我弟,嫁人以后靠老公,我嘛,就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废物。”
她这话说的既霸道又蛮横,但韩澈只是看着她,颇为认真的赞同道:“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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