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他目光如炬:拾人牙慧。
自己真是就差没有被他给逼得无路可走了。
这般,一步一步跟个索命的恶鬼似的,将人不仅仅往绝路上逼,还丝毫不觉得他是在干一件相当令人发指又罄竹难书的事情。把人逼死了还不算,还得把人给扒个干净,浇上一桶油,再扔一把火,给毁尸灭迹才行。
这也忒狠了些。
自己真的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一点也不像是跑来修仙的,反而很像是来干杀人越货行当的人。
这干杀手这个行当的,可也没他这么步步紧逼的。
自己耷拉着肩,感慨颇深:难怪你和他们走得近,就你这般跟刚刚开了刃的刀剑一般锋利,谁敢和你做朋友?要真想和你做朋友,这玩意儿得去穿一身重甲才行。
自己这话,虽说听来是有点儿埋汰他的意思,但这是自己真实的感受。
或许这家伙儿还真是自己的克星,自己不过就是已经被他给逼得毫无退路而发出了很不甘心但又不敢直白的感慨而已,他竟还不放过自己。
不放过也就算了,自己直接躺平,让你吃,成吗?
干嘛还要这么敲骨振髓,吃干抹净的啊?
干嘛还要这么连灵魂都得给吸干了才算啊?
自己真是对他不服不行。
他对于自己的感慨的评价,竟有不少看似平静实则相当讥讽的味道:我不需要朋友。再说,你又有朋友吗?
他这话,真是让自己舌头打结了半晌,都无法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是直直地看着他,想要用手指着他,但又不敢,害怕他会直接上手将自己的手指给折断:你...
或许,连自己的发音都是模糊的。
他太犀利了,也太能隔岸观火了。
简直就跟那种又细又长,还削铁如泥却一直放在剑鞘中的剑一样,不出鞘已然是冰寒彻骨,一旦出鞘不但冰封万里,还得把人给摁在地上戳死。
就差没把自己给拆成无数个七零八落的散件儿了。
但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并没有说错。
的确,自己没有朋友。
并且...也不需要,或者说不能够有朋友。
在选择了追随陵越之后,自然是不会再有朋友了。就算有,其实也只能是暂时的。并且,这个有效期来自于对方究竟跟陵越多久,陵越有多信任对方,以及掌教之位落定的时间,还有下一任掌教角逐的开始。只要踏上了这么一条路,确实是孤独而几乎没有尽头的。
其实,自己之所以对他们三个人有一些兴趣,除了是对陵越尽忠而外,就是打心底里有些羡慕他们可以呆在一起,哪怕只是安安静静的。
而自己,在许多时候,看似身边围绕着许多人,甚至言笑晏晏,但这些和睦和言笑又究竟带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平淡的东西,滋味清淡,但清淡的滋味或许才是食材的本味。
他们可以很轻松地谈天说地,哪怕是些奇异的传闻。
而自己即使是听到了这般谈论,亦或是在志怪之书上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却最终是只能缄口不言。并非自己不感兴趣,也并非自己不想去谈论。而是这种谈论对于自己来说,其实是种奢侈的东西。
自己既然已经站到了陵越的那一方去,自然是跟其他的弟子之间画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即使这些弟子中还包含有那种中立派,或者是根本就不明白这些事情的弟子。
虽然同样是天墉城的弟子,但天墉城掌教之位的传承方式则决定了弟子之间定有纷争。
这是不可避免之事。
除非改变这么一种传承的法则,否则这种站队和私底下的彼此倾轧是根本不可能得到改变的。
若是再让这种法则更加地去丰富,怕是这种情况只会愈演愈烈。
自己选择追随陵越,如此一来,像陵越一样有志于追逐掌教之位的其他人就与替陵越做事的自己,形成了对立面。虽然在面对掌教、面对那些长老的时候,大家是同舟共济,但在私底下,谁会同舟共济?大家都是在往自己的兜儿里淘食儿,都在梗介着彼此之间阵营的事情,谁还会和你倾心相交?谁还会和你说体己话儿?
说不定今日你与他说的一句无意义的感慨,转头儿就能成污蔑你的把柄,何苦多说?
少说少错。
再言,这些阵营之间,还有游离者,这是最容易被钓鱼的人。
他们看上去很像是那类墙头草两边倒的中立派,今天掌教赞扬一句这个阵营,他们就跟这个阵营的打得火热,明天掌教批评另一个阵营的,他们就跟这个阵营保持距离,甚至还会白眼相待。
那般似嫌贫爱富般小人的模样,确实不招人喜欢。
但他们这般折腾却并没有像是墙头草型的中立派招人白眼,这就颇为有意思了。
他们看似游离,实则确实归属于某一个阵营。
之所以游离,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要的就是以为他们是墙头草型的中立派,这般他们在钓鱼的时候就容易许多了。
毕竟,明确站了阵营的,肯定是会被别人所梗介的。而这种墙头草么,大家都知道,他们就跟那种饿坏了的羊一样,哪边儿的草好,就往哪边儿去。明知是软骨头,对这类人,谁也不会有戒心的。
这些游离者就是利用了墙头草型的中立派这个特点,将自身伪装,然后钓鱼,最终做到排除异己。
在此番情况下,站了明确阵营的自己,怎么还敢说些没边儿的话?
每说一句话,都要考量很多。
若是在弟子与长老之间选择,自己宁愿选择和那些长老说话。
毕竟,他们的角逐方式就很单一。差不多就是拜在他们门下的弟子中,择一能力出挑者担任,其他的完全没有什么。
这些长老虽然也会对下一任掌教的选择开出自身的意见,但最终如何决定,现任掌教占了大头,他们的意见占了小头,相对来说,利益冲突并不明显,反而还是能够说上两句话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慢慢地自己其实也就养成了少说话的习惯。既不想为自己找来麻烦,也不想为陵越招来麻烦。遂许多事情,逐渐的,自己也就闷在了心里,任它在心间无论是平静如水,还是惊涛骇浪,都在那颗心中上演着各种戏码,自己只做一个看客。
甚至来说,因为自己和陵越之间的利益捆绑得很死,自己还偶尔会跟陵越多说说话。
但陵越话少,又是个严肃古板的模样,偶尔还很凶,在他面前,自己有时根本也开不了这个和他闲聊的口。
他本身很忙,许多事情都需要他来裁定,他还要练剑,还要做许多许多事。他的眉间总萦绕着愁绪,或许也是因为准备这些杂事而被折磨狠了吧。
这般,自己也只能是帮着他多做一些事,少去搅扰他,在他累的时候,给他端上一盏茶。其余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吗?
自己和陵越之间,要说友谊,还不如说是战友之谊。
自然,在这种种之下,自己其实连个说知心话儿的人都没有,在孤独中绽放,又在孤独中凋谢。
看到他们三人仿若自身带了一层结界,仅仅将他们三人包裹在内,他们就像是呆在世外桃源般,谈笑,舞剑,下棋,怎生不令任何事都只能压抑在心里的自己羡慕?
并且,他的话虽然冷厉,但他其实说的很对。朋友这种东西,在有些特殊的情况下,是负累,还不如不要。
他将一切都看得太过透彻,反而还显得自己对他的试探很像是在演着独角戏一般。
但是,自己仍旧不明白,他看得那么清楚,包括那两位也可能和他一样,这般澄澈的眼睛,竟然只要安静?
再言,他说他不需要朋友,那么另外两人与他又究竟是什么关系?
难道真的是自己在以己度人?
觉得自己都站了阵营,他们却没站,就觉得对方是脑子有病吗?
还是在现阶段陵越缺人手,自己便不自觉地想方设法也要找些有能力的人来做事?
自己是否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正当自己心中起伏之时,他收了一切的锋芒,隔着矮几,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语气也跟着和缓下来,深深地叹上一口气,隔空又取过了他的笛子,拿在手中,看着那只玉笛,眼眸深邃,声音略带一丝低沉:我不想和你做这般无用功,你既然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但我还是那么一个要求,这件事你要保密,也不要再去找他们。
说罢,他目光炯炯地直视着我,明确地用目光告诉我,我若是不愿意答应他的要求,他对另外两人的事是半个字都不会说的。
被他这么主动地拍了拍肩,自己感觉到或许自己的想法已经通过眼睛告诉了他,他可能是觉得双方之间本来应该很平静地谈一次话,不仅仅解决自己去找寻另外两人的事情,同时也有些微的亲近之意。但或许是本源上的利益冲突,让两者之间的谈话变得如此波荡起伏。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