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苏原以为陵越所讲的有些事情是在夸张,原以为陵越的夸张是想要让他知难而退,但当真的开始听陵阳讲述起这天墉城的种种之时,忽的发觉人比那些高深的剑法难得太多。
这么一下午,还没从天墉城立派讲到第三任天墉城掌门的事迹,百里屠苏就觉得脑袋都快要炸了。再加上这其中权力的更迭,内部的变革,天墉城与其他门派的关系等等,那感觉真是头大如斗。
虽然百里屠苏必须要承认,陵阳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甚至来说,比起陵越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条理要清晰很多,但这对他来说,确实有那么点儿似愚公移山般的艰难。
玉凌按时带来了晚饭,放置在了凉亭中,布好菜,这才上楼邀请两人下楼吃饭。
待得两人坐定,他这才取了五花肉,送到原有的地方投喂阿翔。
把这事处理妥帖,他才回到凉亭中坐下,仍旧和中午一样,只食米露。
这次,百里屠苏的目光就落在了玉凌手中的米露上。
玉凌给陵阳投去一个眼神:师叔,师父那边...
陵阳非常无奈地瘪了一下嘴:封口。
玉凌状似不经意地打量了百里屠苏一圈儿,又将目光投向陵阳:和玉泱一样?
陵阳给了个肯定的眼神:是。也跟你师父弟弟的妻子情况一样。
玉凌的眼中飘过一丝若有所思。
陵阳瞧着某只狐狸那个思索的样子,在心下叹了口气。
百里屠苏要是有这只小狐狸一半厉害,估计也不会让陵越那么操心了~
哎~
然而,这种事情,当然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否则,陵越这只黑心儿狐狸可是要给他拔毛的。
哎~
真是命苦得很啊~
玉凌瞟了苦大仇深的陵阳一眼:师叔这又是在崩溃什么呢?天天都在崩溃,也不知陵云师叔是怎么忍受你的。
陵阳的眼中一道精光闪过,邪肆地勾了一下嘴角:没什么好崩溃的。就算崩溃,也与你无关。不过,我只是有点好奇,玉泱那颗小白菜又是怎么着忍受你这只狐狸专逮他一人薅的~
玉凌一瞪眼:师叔,我们之间还能保持友谊吗?
陵阳轻轻一耸肩:怎么不能保持呢?前提在于你遵纪守法一些~
玉凌暗暗咬了咬牙。
这白皮儿黑心儿的狐狸!
然而,同样的,玉凌也只能暗暗腹议某人,可不敢真的跟某人对抗。
毕竟,他目前的手段可还对付不了对方。
再加上某人的背后还有他那个更加黑心的师父做后盾。
若真的动起心思来,只会输得凄惨,何苦自取其辱?
玉凌暗暗压下心头的郁闷,专心起了手中的米露。
陵阳自是看出了某只小狐狸心头那个咬牙切齿,凶光毕露的模样,但他当没有看到。
也是专心起了手中的米露。
无论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晚上吃饭的时候,百里屠苏都对这些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是一无所觉的。
晚饭之后,玉凌收拾了食盒,这才向两人道别。
百里屠苏和陵阳就在院中目送玉凌御剑离去。
趁着陵越没在,百里屠苏转头看向陵阳:“陵阳,你和玉凌为何仅食米露?”
陵阳抱歉地笑笑:“前些日子,掌门师兄进入剑阁闭关,就是我和陵云带着这俩小崽子的。这不是你芙蕖师姐挺宝贝他们的吗?就吩咐了下山去历练的弟子带回一些红尘中的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我们关系也比较好,就一同分食。但...这修仙之人或许还真是呆在这化外之境的时间越长,便越是和红尘格格不入。我和玉凌可能是比较倒霉吧~最近正按照凝丹长老的吩咐在调养。他不许我们吃其他东西。”
百里屠苏缓缓点了点头:“哦~那幸好玉泱没事。”
听闻百里屠苏提起玉泱,陵阳那颗九窍之心轻微一转,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百里屠苏转头看向玉凌离去的方向,柔声道:“我不放心玉凌,可否麻烦你帮忙多照看一眼?”
陵阳淡然笑道:“你放心~玉凌这孩子很省心的,药再苦都会乖乖服下。”
百里屠苏这下倒是心头松快了些。
片刻之后,两人又回到了楼上,继续上课。
直到月上中天。
陵阳看着已经彻底趴在书桌上,还打着小鼾的百里屠苏,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担心百里屠苏着凉,便轻手轻脚地去了楼上,拿了一件披风,回到书房,给百里屠苏披上。
取了灯罩,将烛台罩上,令光线柔和下来。
调小窗户的开口。
处理妥帖之后,这才轻悄悄地离去。
刚推开大门,便见得陵越正站在池塘边上,负手而立。
看那样子,应该在那里站着有一定的时候了。
陵阳出了门,反手又将门关好,来到陵越身边,压低了声音:“掌门师兄应当早就来了,怎么不进去?”
陵越没有任何动作,仍旧看着池塘中倒映着的明月:“不想打扰你们。”
陵阳微微苦笑:“这就是掌门师兄不解风情了~”
陵越的眼睛中毫无波澜:“很难吗?”
陵阳轻轻呼出一口气:“那曾经的掌门师兄觉得难吗?”
陵越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我们不同。”
陵阳却看向陵越的侧脸:“掌门师兄若要找寻借口,何必选择这个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陵越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可真是一点都不给我自欺欺人的活路~”
陵阳微微摇了摇头,语气是十分的无奈:“掌门师兄,你既要我做魏征,又要我做曹贼,真的很难啊~”
陵越被陵阳这个说法给逗笑了:“呵~我又不是汉献帝,何必需要曹贼?”
陵阳稍稍收敛了辞色,不偏不倚道:“掌门师兄,此事对于曾经的你而言,不过换汤不换药。此事对于能够戒掉这个世上最毒毒药的师姐而言,虽然难,但并非不可克服。可这件事对于他而言,或许比让方兰生学会做一个合格的父亲还难。”
略略顿了一顿,又道:“既然掌门师兄都把那只小狐狸放在了他身边,倒也可以少担心一些了。左右还有那只小狐狸做挡箭牌。”
陵越微微转头,瞥向陵阳:“你觉得小狐狸会束手就擒?”
陵阳的嘴角扬起一抹狐狸笑:“这个么...端看这张猎网该怎么放了~”
稍稍敛了笑:“这对玉凌来说,也是一种历练。若是掌门师兄想要早点闲云野鹤的话。”
陵越在这时却隐约皱了皱眉:“早点...或许只能是个妄想。”
陵阳察觉到陵越的情绪不太对劲,连忙问道:“陵樵看出什么来了?”
陵越深深叹了口气:“虽然没了焚寂煞气,但他的魂魄应该是从忘川给捞起来的。陵樵说,原本韩休宁在孕期下过冰炎洞数次,遭受寒气侵袭,遂这韩云溪自小生来便是个体寒的情况。这次又...或许之后他会和玉泱一样,都有寒症发作的情况。只是,不同的是,玉泱是一年四季都会发作。而他的话,应当发作的时间是在本年秋分到次年春分之间。此番病症来自忘川这个极阴之地。想要化解,还得从人剑合一之术上下手。虽然归鸿的确集中了很多阳气刚烈之物,但为归鸿注灵的时候,是由我来做的。如此,归鸿的火性就没有那么强。这也是考虑到他曾有的情况,担心阳性太重,长期使用会产生嗜血狂乱之象,才以水灵之力中和。而就目前来看,怕是...真的想要早些离开,也离开不了了。至少昆仑山这里至纯的清气可以给他更多的庇护。而玉泱也需要看顾。”
陵阳的唇齿间苦味蔓延:“掌门师兄这般说,可就没什么意思了。那般内力消耗,可是区区十一二年便能恢复的?”
陵越微微垂了头,保持沉默。
陵阳抬手按住陵越的肩头:“掌门师兄,有些事情,本就自有缘法,何故做无谓的困兽之斗?你原本责任心极重,无论对谁,都有那般顾虑周全的心思。这般情形,你当真能够彻底撇下天墉城吗?天墉城能够成为目前这个样子,也少不了紫胤长老的一份心思,你当真能够视而不见吗?虽说这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兵却是影响营盘是否是铁打的重要因素。这男人嘛,血气方刚之时,瞧见的这天下,便是处处不平。待得这血气方刚被消磨,瞧见的这天下,便是合该如此。我知道,掌门师兄是放不下曾经的诺言。可我们已经从上天那里偷得了一分生机,便不能要求再多了。天墉城,也许对他来说,看上去是枷锁,但又何尝不是一份保护?闯荡江湖,凭借一时少年意气,或可闯出不小的名头来。但这也就意味着再无宁日。这江湖中人,没有几个是能够善终的。哪怕存着浩然正气,但许多事总还是受世俗所限啊~”
言罢,陵阳按了按陵越的肩,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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