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佑恩介绍完项目后，看到万昭宇正笑着看着自己，眼神里有一种琢磨不出的…温柔。
他把宫灯轻轻放在桌子上，什么话也没有说。
林佑恩感觉背后发冷，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在等待万昭宇开口的时间里，她在心里已经开始思考在自己的工作经历里加上在极光星群了，因为她觉得万昭宇会又一次让她弄丢工作。
“这灯是真不错啊。”老周打破了寂静，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最后还加上了几句尴尬的笑声。
“这叫宫灯。”
万昭宇忽然纠正了起来，然后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林佑恩，像是一只……等待夸奖的小狗那样，笑着问她，“对吧，林佑恩小姐？”
她只觉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先是肯定了万昭宇的问题，又对着老周赔笑，并且已经在心里对万昭宇路人转黑粉。
虽然来之前听说过很多关于万昭宇的传言，什么“温柔”“善解人意”“敬业”诸如此类的正向词语，实在让她难以想象会用在面前这个轻浮的浪荡子身上。
可能这样形容又有点过分了，林佑恩的双重人格又开始在心里打架。
邪恶的人格输了，如果不是他，上一份工作也不会搞丢！那说他一句怎么了。
可是善良的人格反驳说，团队决定的事情，为什么要把火力和恨意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呢。
林佑恩使劲摇了摇头，想把这两个人格的想法从脑袋中晃出去。
没成想，听到不远处传来万昭宇“扑哧”地笑声。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万昭宇正襟危坐起来，认认真真问道。
“那为什么选我？有热度的歌手又不止我一个。”
林佑恩心里是无语了，但还是为了项目强咬着牙做出甜美的微笑。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最火啊，蹭就蹭个大的热度行不行。
她像万昭宇的信徒一样虔诚地说。
“我特别喜欢您的第一张专辑，《春日来信》！”
万昭宇看着如今的林恩予说出这句话，琥珀蜜糖般的眼眸中全是满满的真诚，忍不住挑眉暗爽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严肃正经的样子。
“是吗？可我听说，有人觉得唱得一般啊。”
万昭宇冷哼一声，强装不在意。
“那是他们没品！”对不起了，林佑恩在心中跟所有讨厌万昭宇的听众道歉，她尊重每一个人的喜好，现在对万昭宇说这话纯属打工不易。
“哦？”万昭宇不依不饶，“那你说说，喜欢这首歌的什么？”
还好来之前，她都做足了准备。
“生命力！我喜欢它的生命力。”
林佑恩有些激动，这一题属于是开卷考的难度了。
“我最喜欢里面那句：寻找着你曾途径过的春日风景/交互重叠的/每条轨迹，我想宫灯和所有的非遗文化传承也是这样的，需要我们去发掘它的.....”
“行了。”万昭宇嘴角的笑容加深，语气温柔地打断了她，然后披上一件薄风衣，“老周你看着办吧，我约了人，先走了。”
临出门前，他又说了句，“你做的那盏宫灯，确实不错。”
林佑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送给您了！”
万昭宇眉梢间轻轻扬了一瞬，然后关上了门。
*
从极光星群出来后，林佑恩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满脸写着不高兴。
万昭宇走后，老周说很期待能与《拂雪行》合作，如果万昭宇不接的话，也可以考虑公司的另一位王牌艺人——周承亦。
林佑恩叹了口气，打算叫车去医院拿父亲的体检报告。
打开手机，她的多年游戏网友菠萝刚好也发来了消息。
“今天工作怎么样？”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可对比刚才那个挑逗人的轻浮看戏的万昭宇，这简直就是全世界最温柔最关心的语气。
“倒霉，估计工作要完咯。”
看见对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林佑恩停下步子，站在原地，等待菠萝的回复。
林佑恩和菠萝认识七年了，七年前，《拂雪行》还是个鲜有人知的糊糊游戏，林佑恩也还只是个刚进入大学，撒欢儿打游戏的大一新生。
没课的时候，她就会和帮会里的亲友们高强度打副本，就是在这段日子中，认识了萌新玩家菠萝。
菠萝一上来就是拜师求学手法的热血小徒弟，每次林佑恩一上线，不出两分钟，菠萝就会出现在她身边，缠着她。
“师父师父，我要学新副本的机制。”
“师父师父，新活动是和队友组队做活动，我们可以一起做吗？”
“师父师父，我刚刚单刷出了高阶装备，应该怎么配装呀？”
……
林佑恩这个叫菠萝的小徒弟，每天就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但她觉得菠萝呆呆的，一起玩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所以有什么想玩的游戏，都会叫着菠萝一起。
和菠萝认识的这几年里，她们心照不宣的选择了不讨论现实中的职业，不要求线下见面——这也是林佑恩这种逃避型人格把菠萝作为“密友”的前提。
她并不想让身边的人知晓自己的心思。
“这么悲观？我也刚结束工作，不过今天还挺开心的。”
“为什么？”
“碰到了很久以前的…朋友。”
“那很好啊，老友重逢，确实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菠萝回了一个叹气的表情包后，林佑恩察觉到其中的复杂，便转移了话题，同时还给自己叫了辆出租车。
到达医院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林佑恩一只手打字和菠萝聊天，另一只手挎着包像医院里跑去。
因为下雨的缘故，医院门前也站了很多人，她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挤进人群中，淋湿的衣服紧紧粘在了身上，她只能先给菠萝用语音发消息。
“你绝对不知道，现在有些明星有多轻浮。”
她边说着，挤进医院后，她大口呼吸了一口新鲜口气，结果被消毒水味呛得咳嗽。
浑身湿透的她，现在就像是刚从人海中打捞出来的落汤鱼罐头。极度倒霉的状态下，林佑恩笑出了声，是一种无可奈何、想破罐子破摔的笑。
说不定好事还在后头，她安慰自己，然后穿过医院的长廊，收到了菠萝回复的文字信息。
“嗯？多轻浮？”
正要回复时，被雨水淋过的手机从她的手上一滑，摔在了地上。
再捡起来时，手机屏幕已经摔得粉碎，最关键的是，她连钢化膜都没有贴。
林佑恩已经有了倒霉惯了的成熟感，她试了试打字的时候，按键已经失灵，字母到处乱飞组成一句又一句的乱码。几次想打字都失败后，她索性继续给菠萝发起了语音信息。
“我手机刚刚被摔了，但你别说，这屏幕碎的倒是挺有艺术感的，还挺像冰裂纹呢。”
菠萝回得很快。
“摔了？你没事吧？”
接着是几个担心的表情包。
“我没事，就是手机碎了。你知道我今天多倒霉吗？我遇见的这个人又轻浮！又浪荡！他还问我，你是不记得我了吗？拜托你谁啊，你是明星就要所有人都记得你吗！”
林佑恩一通抱怨，还没等菠萝回复，她接着继续说。
“他那副挑衅人的样子！还以为真是我做错什么了呢！合作而已啊，爱合作就合作，不合作就拉倒，拿这种烂梗搭讪，无聊！真无聊！”
医院空荡的连廊上传来几声回音，但菠萝还是没有回复。
“你怎么不回我呀？”
以往菠萝都会陪她一起痛骂工作上的烦心事，林佑恩也早就把菠萝当做最知心的树洞。
但是菠萝好像从来没有说起过自己三次元的事情，在林佑恩心里，菠萝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富二代人设。
比如，大家都陆陆续续因为工作退游时，菠萝却还独守帮会，有的时候出了厉害或好看的装备，他都会给亲友们都准备一份，当然其中也包括林佑恩。
“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了几次后，林佑恩终于等来了菠萝的文字信息。
“如果他不接你的合作，那怎么办？”
好反常，今天菠萝的回复算是严肃，往常这时候他都是第一时间安慰林佑恩，而今天忽然问她该怎么办。
“不接就不接！反正他的经纪人周老师说了，他不接的话，就让同公司的周承亦来接！周承亦你知道吧？就最近大火的那个，比他厉害了不止多少倍呢！人家肯定也不会用这种烂梗跟人搭讪，也绝不会是他这种，爱捉弄人的混蛋！”
林佑恩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注意到迎面走过来的人。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把那人的病例撞散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对....”林佑恩赶忙退后一步，蹲下身子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病例，嘴里连声道歉着。
然后这一串抱歉在她抬起头，看见那个人的一瞬间，戛然而止了。
被她撞掉病例的男孩穿着松松垮垮的外套，目光皎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许是怕她尴尬，男孩收回视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气音从鼻腔里哼出，在此刻寂静的连廊中格外清楚。
借着夕阳的光，林佑恩发现男孩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额间的碎发已经被汗打湿。
男孩笑了笑，放下了捂在胸口的手，结果身子突然踉跄了一下。
林佑恩连忙把病例塞到自己包里，又一把握住他瘦弱的胳膊，撞到骨节处还有些生疼。
男孩轻咳了几声，林佑恩才反应过来。
看着自己正一把抓着男孩的胳膊，林佑恩连忙松手弹开，可又怕他再一次倒下，犹豫着要不要接着扶住他胳膊。
“你来医院谈合作？”男孩几乎是用气声说完的，他身子靠住墙，“这也太敬业了，你以前是当过私生吗？”
他的语气里没有责怪。
“你是谁啊？我还要跟踪你？”林佑恩也没想到自己会直接怼回去，她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后悔了。
男孩慢慢直起身子，从口袋中找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放在林佑恩眼前，面带微笑地轻声道，“我叫周承亦。”
看着林佑恩惊呆的表情，他挑了挑眉，用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假装惊讶着说道。
“啊，就是你刚才说备选合作的那个周承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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