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风道:“吾于山林间采得树莓、野樱桃、覆盆子,还有这野山药。想必君已腹中饥饿,且先食之。”
顾影怜取一野樱桃,放入口中轻尝,赞道:“好甜。” 旋即又取一颗,递至林惊风面前,说道:“逸云,你也尝尝。”
林惊风接过野樱桃,纳入口中。随后,环顾四周,说:“循此途而进。”
林惊风引着顾影怜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清幽的湖泊边。湖的左岸水杉高耸入云,右岸翠竹绵延不绝。顾影怜看着四周,觉得这景色好像在哪儿见过,仔细想了想,拍了拍脑袋,对林惊风说:“我之前做梦梦到过这泓湖泊,这里和我梦里看到的一样!”
林惊风道:“今日汝若旧游之地重临。”
林惊风望望天上的太阳,说:“日迫晌午,待吾钓数鱼,掘数新笋,炙之,以为吾等午膳。”他挖了些蚯蚓,穿在鱼钩上,甩进了湖里。
顾影怜蹲在湖边,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向前方的水面一扔,石子在水面上跳了几下,溅起一圈圈涟漪。她兴奋地叫道:“看,跳得好远!”
林惊风转头望向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没过多久,鱼竿突然被扯动,林惊风迅速起身,握住鱼竿,手腕一抖,一条大鲤鱼便被甩到了岸上。紧接着,又一条、第三条、第四条,四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在岸边的草地上扑腾。
林惊风从行囊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熟练地刮去鱼鳞、取出内脏,又在湖水里把鱼冲洗干净。接着,他搬来几块石头,垒成简易的石灶,又找来干柴堆在灶里,又捡了几根树枝搭出一个简易的烤架。他拿出火镰,用燧石敲出火星,火星落在火绒上,瞬间点燃。他把火绒靠近柴堆,火苗迅速蹿起。他削了一些树枝,把鲤鱼一条条串起来,放在火上烤。
林惊风道:“吾复往掘数笋,炙而食之。”
林惊风拿了小刀走进竹林,弯腰掘出两根鲜嫩的竹笋。他将竹笋拿到湖边,在湖水中仔细洗净,随后将其放在一块石头上切成薄片。接着,他用树枝将笋片串起来,放在烤架上。
做完这一切,他坐到顾影怜身边,望着燃烧的火焰,说:“曩者,吾独于斯山之中肆意游衍,虽亦觉畅然,然今卿在侧,吾之乐愈甚焉。”
顾影怜道:“人是群居动物。但是,此刻我觉得有你就够了。”
不一会儿,鲤鱼和竹笋的香味四溢。
林惊风从行囊中取出盐瓶,将盐均匀撒于鲤鱼之上,递给顾影怜一只,说道:“可进食矣。”
顾影怜尝后道:“太好吃了。”
林惊风道:“慎之,防鲠于刺。”又将皮革水囊递给她,说:“且饮些水。”
两人一边品尝着美味的野味,一边轻松地交谈着。
一只白鹭轻盈地飞过来,落在湖水浅处觅食。
饭后,顾影怜道:“我睡个午觉好吗?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管我。或者,你也睡个午觉,就在我边上。”
林惊风道:“吾亦欲小憩。”
顾影怜道:“有一次生病就医时,医生建议我多睡子午觉以助恢复,但工作性质使我难以落实。来到这里,昨晚睡得格外安稳。刚才,我在林中空地也睡得很舒服。现在的生活真惬意呀,想睡就睡。”
林惊风道:“何为子午觉?”
顾影怜道:“子午觉者,于子时与午时休憩,可调和阴阳,益于身心康泰。子时阴气盛,眠则养阴;午时阳气盛,稍息则养阳。”
林惊风道:“此乃吾辈素所践行之养生要诀也,唯未明言 “子午觉” 之谓耳。”
顾影怜道:“在我所处的时代,大城市中彻夜灯火通明,大家常常工作到凌晨两三点,也就是丑时,甚至三点到五点,也就是寅时,彻夜不眠。城中酒吧林立,很多人在里面喝酒跳舞,直到深夜。白天,很多劳动者都没有时间午休。拿我工作的地方来说,包括吃午饭的时间在内,总共只有半个时辰可以休息。”
林惊风道:“未想未来之人,生活竟如此艰辛。”
顾影怜道:“这一切都得归罪于电的发明,让大家沦为了昼夜无休的奴隶。秦代修长城的民夫,也不至于彻夜劳作。”
林惊风道:“何为电?”
顾影怜道:“电是一种能源,可以用来照明。电可以从多种来源获取,比如水、燃烧的煤炭,还有天上的太阳以及地下的石油。石油,就是你们称为火井油或膏油的东西。”
林惊风道:“人之智巧,曷有止境!”
顾影怜道:“人类聪明,推动科技飞速发展,但在人性层面变化不大,社会幸福感提升有限。”
林惊风道:“庄子曰,‘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
顾影怜道:“我困了。”
林惊风道:“且睡。”
半个时辰后,顾影怜醒来,见林惊风长发披散。她将身上林惊风给的袍子,递还给他,说:“你怎么把头发放下来了?”
林惊风道:“《内经》曰,‘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形,以使志生’。春时,人当如草木之舒放。前者吾束发,乃图山林间行止之便也。及于午睡,散发则愈觉安适焉。”
顾影怜道:“在我的那个时代,男子普遍留着短发,留长发的人寥寥无几。女子有的蓄着长发,有的则剪着短发。”
林惊风道:“异哉!”
过了一会,林惊风道:“影怜,天时渐晚,速归为宜。”
顾影怜道:“逸云,我想如厕。”
林惊风微笑道:“此山之内,唯吾与汝二人。吾即背身,汝于山中任一处,皆可如厕。”
顾影怜羞跑进竹林深处,找了个地方小解。
顾影怜回来后,林惊风又钓了几尾鱼,装在行囊中。
二人启程返程。途经松林之际,再度采撷些许松针,以帽子盛装,顾影怜手捧着,蹦蹦跳跳前行。
重返北辰宫,林惊风将鱼安置于院中水池豢养,将松针茶收贮于一陶罐内。
夜晚,正房微弱的桐油灯下,顾影怜教林惊风学白话文。
顾影怜道:“逸云,等你学会白话文,我们就能更畅快地聊天了。”
林惊风道:“吾等共处一日,卿所言皆解,唯出口尚需时日。”
顾影怜道:“我们有的是时间。”
林惊风道:“世途叵测,安知明日事?”
教了不到半个时辰,顾影怜有些困了,林惊风便送她回房休息。送至门口,林惊风准备离去,顾影怜道:“让我抱一抱。”
她伸手抱住林惊风,皂荚的清香和男性荷尔蒙的气味扑面而来。原以为自己已勘破世事,能在深山独居,远离喧嚣,可深山的孤寂,尤其是夜幕降临时的清冷,让她心生恐惧。林惊风的存在,给予她一些安全感与温暖。她惊觉,自己依然渴望感受他人的体温,以此确认生命的脉动与真实。
林惊风任她搂着,手轻拍她后背,像是安抚一个恐惧黑暗的小孩子。抱了一会儿,顾影怜笑道:“你可以走了。”
林惊风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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