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楚宅里好像真的有鬼。”
这结论是朗语得出的,这三天的晚上他都没睡好,他向芙舟承认了,他确实怕鬼。
“是有点不对劲,但应该没有鬼。”芙舟这样安慰他。
“其实我感觉你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的吧?”朗语问。
“或许是有的吧,只是我们人类看不见而已。”芙舟说。
“那我们去问问其他人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朗语抱着枕头夹在门缝里不愿走,他害怕,他想跟芙舟同睡。
“明天再问吧。”芙舟要关门,朗语展现撒娇的模样,嘟起嘴摆摆头。
“我们不是已经成为好朋友了么?”
芙舟说:“可是我有洁癖。”
“啊,那你能、算了。”朗语灰心道,“我今晚就先去找李光明睡吧。”
“嗯。”芙舟关上了门。
朗语独自前行在走廊里,壁灯拖长他昏暗的影子,他怀抱着枕头,双肩摇晃,影子也跟着晃,他猛地回头,眼神惊惧——刚才好像听见有铁链的声音?
空荡荡的走廊里除了他什么也没有,他回过头却感觉有点窒息,这条廊道太长了,尽头处仿佛有阵黑雾飘着,叫他感到压抑。
很快他又感到无语,因为李光明并不在房间里,他垂着头叹口气,打算去找陈修陈为这对双胞胎。
巧的是,这对双胞胎也不在房间里,并且门没关,朗语敲着敲着门便开了,他无意识瞟了眼,看见房间里两张床上都没人。
现在朗语只能再退一步,去找薛仁了,结果薛仁也不在房间里,朗语挠挠被枕头蹭痒的下巴,感到奇怪。
这大晚上的,这些人不睡觉都去哪里了?
朗语沮丧了,因小智在跟杳杳谈恋爱,所以他不准备去找小智,回房时路过芙舟的房间,他敲敲门:“晚安。”
芙舟没给他回应,他心想应该是睡了,他的身影很快被冗长的走廊吞噬了。
其实芙舟没睡,而是溜出来了。听过朗语说楚宅里有鬼后,他就想弄明白楚宅里的那种不对劲是因为什么。
这种不对劲感,要从三天前他们刚到的那天说起。
那天下午乌云蔽日,偶尔透出一丝黄昏的光线,天顶阴沉得要下暴雨的样子。
他们到大厅后,由接待他们的十位女仆领着去各自的房间放行李,双胞胎里的哥哥陈修说:“我们是双胞胎,住一间房习惯了。”
领着他们的两位女仆一齐回过头来,异口同声:“有双人房。”
朗语急忙朝芙舟抛来眼神:怎么感觉怪怪的?
芙舟觉得他还沉浸在吸血鬼的幻想之中,沉口气用唇语对他说:“在孤儿院的时候,你也常常跟其他人有异口同声的默契。”
用唇语说话期间,芙舟倒是感到不对劲了,后脑勺像是被针扎,难道他用余光瞟见的那个黑影还在盯着他吗。
那个黑影会是谁呢?某个家佣?苏文谦?
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传来动静,芙舟回头,看见一个年迈的老人提着只大木箱往门口走去。
两秒后几个家佣跟上了老人,看起来是在向老人道别,言语间透露出老人管家的身份。
他们十位刚到,管家就离开这一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管家刻意转过身来,一一看过了芙舟他们,眼神是强烈的不愿。
“走吧。”领着芙舟的是位长发女仆,芙舟对她眼熟,在楚宅外看二楼落地窗的时候,看到的女仆就是她。
第三点奇怪就是这位女仆,带着芙舟进房间后欲言又止,芙舟把背包的拉链拉开又合上,女仆开口道:“你低调点。”
“什么意思?”芙舟问。
女仆看出楚湛想把芙舟当玩具,可也只能提醒到这份上,别看楚宅大得很,隔墙有耳,什么时候没忍住悄悄说的某句话,就会被窸窸窣窣传出去。
最关键的是,女仆不敢也不能跟楚湛对着干,这一番心理斗争后,她离开了这位芙蓉面少年的房间。
一旦深入这种不对劲的氛围,很快感到了第四点奇怪,是在他们吃晚餐的时候。
用餐前他们被告知苏文谦在处理公事不能过来陪同,让他们吃好后随意逛逛,晚上十点前回房休息。
这个就寝时间比较正常,不那么正常的是为他们上菜的男仆,这些男仆的脸色跟窗外的天色完全同频,阴时阴霾,晴时露出轻松点儿的微笑,据观察,男仆们并不需要外出工作,就算下雨又有什么太大关系呢。
男仆的举动叫朗语猜测:“芙舟,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人偶?”
“肯定不是。”芙舟说。
那天晚上并未落雨,芙舟注意到家佣们个个都松了口气,在他们离开餐厅的时候,几个家佣目送他们,看他们的眼神像在看暂时出逃的羔羊。
朗语也注意到了家佣的眼神,他的大惊小怪反而叫芙舟淡定了下来。
“会不会是苏文谦有点问题?”朗语捂着嘴巴,“别看他像个谦谦君子,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芙舟没有发表意见。
翌日上午产生第五点奇怪。先是杳杳跟小智坐在花园台阶上聊天,被经过的芙舟跟朗语听见了。
杳杳对小智说:“是不是你拿了我的内衣啊?真是的,干嘛拿那件运动内衣不拿那件蕾丝的呀。”
“我没有!”小智涨红脸道。
杳杳嗔怪:“你看你这样,一定是你拿的。”
朗语听了他们的对话,冲芙舟说:“感觉小智不是这种人,会不会有小偷啊?”
后来在当天晚上芙舟被朗语拉着潜伏到杳杳房间附近,他们藏在一尊雕像后面,朗语目不转睛盯杳杳房间的时候,芙舟发现这尊漆黑雕像上有一点残留很久的血迹。
他即将摸上这血迹,朗语拽过他胳膊两人一起蹲下了身,朗语惊魂未定,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有人。”
“什么人?”芙舟问,“小智?”
朗语极其小声又断断续续:“不是,是一个黑影,跟我们一样,藏起来的,我看见他的眼睛,在暗处发光。”
“会不会是那边雕像在月光下的反光?”芙舟说。
朗语一愣,半信半疑了:“那如果没有小偷的话,就是小智偷的?可是我看小智真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啊。”
芙舟起初没太在意小偷这个说法,第三天的凌晨一点,他发现自己的牙刷不见了。
他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一眨不眨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后,仿佛试图从那团黑暗里看出那个小偷来。
然后就是这第四天的晚上,朗语对他说这楚宅里有鬼。
朗语走后,他溜出房间,再来看雕像上残留的血迹时,发现不见了。
他抬起眼准备离开,楼下传来匆匆脚步声,听着很像是薛仁的,他走到扶栏边向下望,看见薛仁在对一个男仆说话。
“那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见苏先生呢?”
这男仆回答:“苏先生最近一段时间都比较忙,要处理公务,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没有就不能见了吗?苏先生不是想资助我看中我才叫我搬到这里来的吗?”
“请回房间吧,已经超过十点了。”男仆说。
“超过十点那又如何?”薛仁单手叉腰道,有种一定要眼前人同意带他去见苏文谦的倔强。
男仆说:“晚上十点后,你们最好是不要在楚宅里乱晃。”
“难不成真有鬼啊?”薛仁扬声道。
男仆缩肩低头,快步走了。
“薛仁。”芙舟低喊了声。
薛仁抬头扬扬眉毛:“你的教养都丢在孤儿院了?偷听?”
“苏先生不止资助你一个,我们十个人现在是共体。”芙舟说。
薛仁的心思被拆穿,冷哼一声道:“谁跟你们这些神经病是共体。”
“你说谁是神经病。”这是陈为的声音,接着又听见陈修的声音从暗中传出:“我都跟你说了,不要把起床气撒在别人身上。”
“你们大晚上的,怎么都不睡觉啊?”站在餐厅门后的李光明说。
“我说刚才怎么听见耗子的声音,你在偷吃吧?”薛仁说完上楼。
李光明摆手道:“可是餐厅里什么都没有。”
“各位,熄灯时间到了。”一位年长的女仆站在三楼睥睨他们,“回房休息吧,明天就该正式上课了。”
他们的房间都在二楼,芙舟站在雕像附近,距离杳杳的房间最近,他离开时,听见从杳杳房间里传来一声哭泣。
不过很可能是听岔了,那怕黑的李光明脚步重重上着楼,打扰所有人的耳朵。
芙舟回了房锁好门,上床熄灯睡觉。睡梦里他听见一道铁链的声音经过他房门前就消逝。
他感觉有个人或是有只鬼,悄无声息开了他房门的锁后没有脚步声地走了进来,一步两步三步到了床尾再接近床头。
他不敢睁开眼,此时他承认,他的胆子并不大,他跟朗语一样,到底也是害怕鬼的。
他又听见像是毛发被风吹产生的蓬动之声。他的喉咙里堵着一团口水无法下咽。
此时楚湛正俯身看着他,轮廓被黑暗吞没,两颗眼珠子像两颗漂浮的低亮度光球,冷幽幽。
楚湛看着自己的玩具,芙舟。眉头因还不下雨不能跟这朵白芙蓉玩游戏而发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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