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京雨滕然起身，红色塑料凳子被他推得老远，发出刺耳的噪音。程京雨唇瓣紧抿，舌尖抵过后槽牙，刀刃一样的眼神盯着刘老太。
温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心里有些迷茫。程京雨这是给自己帮忙？联想到他的家暴前科，温水觉得这样的帮忙方式大可不必。
刘老太心里害怕，面上却不肯露怯，高高扬起下巴，极为灵活的摸出手机，对准了程京雨，挑衅说：“来啊，打我我就曝光你们这个黑心诊所！居然还和□□似的请打手！”
“随便。”程京雨冷冷开口，眼神轻蔑。
都是什么跟什么，这下可误会大了。温水顾不上发痛的手腕，抽走老太太的手机，强忍着痛厉声说：“温度计拿出来！治病重要。”
程京雨和老太太她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前者有粉丝，后者有“撒泼”。
“38℃6，发烧。先把退烧药吃了，然后我给开几餐药你拿回去吃。”
看不见的角落，程京雨的衣角被温水扯了几下，轻声警告说：“打架要不得，打赢了赔钱，打输了住院。”
他眼睫微颤，默默微微侧开了身体转到一边。
“吃药啊？吃药不行！”老太太见温水服软，心中得意，刚生出的害怕瞬间消失，冲着温水命令说：“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听我的！打针好的快！我们打针。”
瞥了一眼老太太怀里脸烧的通红的孩子，劝解的话梗在喉咙里。感冒发烧都有一个周期，能自愈的没必要打针，不过这老太太铁定不会听自己的，病人强烈要求打针，也可以。
后续年龄过敏药物等问话，老太太依旧是极不配合，时不时说上两句“年纪轻就是不行”来讽刺温水。温水不想和她浪费时间，一个眼神都没给。
“大医院去不了，专来小诊所霍霍我们小老百姓。”刘老太鼻孔朝天，越发得寸进尺。
温水笔尖一顿。
“你能不能配合？！”
程京雨和温水两人异口同声的低喝，老太太被两道不同的声音一吓，想退缩又拉不下面子，强撑着狡辩说：“我的话有错吗？要不是民安诊所今天关门，我才不来这儿！”
“啪！”药盒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本就紧绷的老太太心头重重一跳，惊疑不定看着程京雨。
程京雨微微笑了一下，慢条斯理的挽起袖子，而后没什么诚意的道歉，“不好意思，手滑。不过你要是伤了，我出钱给你治。”
刘老太先前没注意，这男人手上居然有纹身，又穿着一身黑衣服，表情狠厉冷峻，不会真的是个社会混混吧？联想刚才一系列的挑衅行为，刘老太后背发凉，怕被打，悄咪咪离他远了一点，抱紧了怀里的孙子，警惕的盯着程京雨。
“大门就在这儿，谁也没扯您进来，实在不想看您也可以走。”温水笑意莹莹，眼里却泛着冷，手往外边一指，“喏，民安诊所的张医生在开门，你现在过去也来得及。”
“什么人嘛！搞得和在世华佗似的，我还就不看了！迟早倒闭！”老太太抱着孙子想跑，程京雨飞出去的空药盒恰好落在刘老太脚下，刘老太停在原地，回头惊疑不定地看着程京雨。
“道歉。”程京雨神色恹恹。老太太知道今天不道歉是脱不了身了，含糊不清地和温水说完“对不起”三个字之后，抱起孙子就往外冲，临了还不忘在门口恶毒的瞪上温水一眼。
温水长叹一声气，转过头发现某人不知道从哪儿又找到一个新的空药盒，正拈着玩儿。
现实里程京雨的行为，总是很难把他和家暴联系在一起……不过事实胜于雄辩，温水短暂的沉浸了一秒之后，走上前一码归一码的道谢：“刚才谢啦！”
程京雨停下手中动作，抬头静默地看着她，眼神清透见底，但温水总觉得里面有很多情绪。
“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温水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次。
温水背对着光，双手自然叠放在身前，神色极为认真，脸颊的婴儿肥比高中时清减了不少，但依旧可爱。
“我听见了。”程京雨懒洋洋地收回视线，盯着温水看了一会儿，又补充说：“也不是特意帮你，是我刚才手痒，想抓个人打一打。”
温水：“……”该庆幸刚才拦住了吗？
如愿看到温水惊愣中又带着庆幸的表情，程京雨心里的不爽消失，继续玩药盒子。
一句话，两人之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偏生这会儿又没病人，无事可做，为了掩盖尴尬，温水只好装模作样的翻病历。
“你刚才不是看过一遍了？”程京雨“适时”提醒。
温水笑容勉强。都进娱乐圈这么多年了，说话就不能婉转点儿嘛！
想归想，温水是不敢把心声说出来的，默默把病历放回原处之后，搓了两下手，没什么说服力的解释：“随便翻翻。”还是赶紧放出老招数——转移话题。
“我觉得落落这样的娇艳美人，应该被好好对待，不说无微不至，但至少不能家暴吧。你以前看着也不像是一个会打人的人。”要是以前看着就像，自己哪儿敢喜欢他，可能是娱乐圈压力太大，让他心理扭曲了。
程京雨还在玩药盒，温水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想着想着又补了一句“要是有什么不开心，不要通过打人来发泄，可以联系我。”她可以给程京雨介绍心理医生，保密又靠谱。
“啪”！药盒被扣在桌面，程京雨抬头，对上温水咖色的眼眸，“联系你，然后呢？你想对我做什么？”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怪？温水微微张着嘴，思索了两遍还是没太明白不对劲在哪儿。
温水这个慢半拍的性子，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程京雨低头，嘴角微微荡开一个弧度，再抬眼时眼眸莹莹发亮，“好啊，我答应你，不开心就找你。”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外间毛毛雨仍下，雨丝被路灯照得发亮，平添几分温柔意味。
程京雨起身，将地上的药盒捡起放在桌上，“走了。”
程京雨来的突然，走的也莫名其妙，温水茫然之际，眼神不经意间扫到门口，一柄黑色的雨伞安静的靠在墙边，地上有滩未干的水渍，是刚才程京雨撑的伞。
手指收拢，伞衣在手里皱成一团，温水心中无奈，这“还伞”是打算没完没了了？
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温水把电视关掉，欢乐的海绵宝宝背景音消失，诊所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温水窝在椅子上，双手交叠着发呆。
胃部传来阵阵不适，温水坐直身体，刷着外卖软件找东西吃。晚上多半都是些烧烤，温水嫌弃油腻，果断放弃。
“小悦，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温水朝里面喊，这种为难的选择，还是让别人来吧。
“温医生你点夜宵吗？”小悦从里面走出来，凑到温水的手机面前，“吃过桥米线吧！我要重辣！”
“你这么晚还吃那么重口的啊？”温水脱口而出，随意愣住。熟悉又不完全相同的话，程京雨好像也和自己说过。
高三晚自习，她和闺蜜宋雪点了重辣的米粉，辣得上气不接下气，程京雨从她们旁边路过时淡淡说了一句：“你这么晚还吃这么辣的东西，对胃不好。”
程京雨主动和她搭话的次数为数不多，那是其中之一，可惜她那会儿辣得话也说不清楚，也没说上两句。
可能是看她可怜，程京雨最后还给了她一瓶牛奶解辣来着。
“温医生？！温医生？！你听见了吗？”
温水回神，急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重辣过桥米线，马上下单！”
这回有先见之明，提前点了牛奶，嗦着重辣的粉还能和宋雪在电话里自如的聊天。
“你抽什么疯？大半夜给我点了份重辣米粉，你不知道我最近冒痘吗？”电话那边传来宋雪含糊不清的声音。
“这不是想起之前和你晚自习被辣到的那天嘛！重温一下。”温水淡定地喝了一口牛奶，嘴里的辣味又淡了不少。
“提起那天我就气，程京雨这厮居然只给了你牛奶。”电话那边的宋雪停下来缓了一会儿，提起一口气继续说：“害得我第二天差点死厕所……”
“他没给你吗？”温水随口反问。
“没啊！”宋雪震怒，“我等会儿非得上豆瓣曝光他。”
“曝光他打人吗？”温水随口问。
“当然不是。咱们既不是大V，也不是落落本人，发出去还没被看到估计就消失在豆瓣茫茫贴子里。”
“什么意思？”温水有些听不懂。
“你不关注娱乐圈不知道也正常，程京雨这种非顶流的演员，低调至极，平时只有有剧上才出现，压根就没人关注他的私生活，再加上他人品口碑很好，没证据的情况下说他家暴，咱俩就得先被程京雨的粉丝网暴。”
温水沉默了，早知道那天该拍几张“证据”的。
没听见温水说话，宋雪不由一惊，脑子里一个念头越发清晰，想起程京雨粉丝那媲美流量粉粉战力，宋雪哆哆嗦嗦地问：“我的小温水，你该不会在网上曝光这事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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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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