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最终还是拿到了军校的录取通知书。
通知书专程送到了他的住处,他着急忙慌地藏起来,而后迟钝地想起他的监护人已经失踪一百天。
说起来他也不算特别合格的被监护人,在监护人失踪生死未卜的一百天里,他在全心全意准备军校的入学考试,对于监护人的安危只每周关注一下新闻。
有时候每周还没有新闻,所以目前应许只零零散散地得知:监护人被星际海盗绑票了,但还没被撕票,应许还是要做好监护人回来见他考入军校大发雷霆的准备。
监护人如果真回不来了,应许也会有麻烦,军校的学费不便宜,他小金库里存的钱只够第一学年的学费,在自力更生和啃老之间,应许毫无骨气地选择了啃老。
主要以他现在的文凭出去,找个兼职干半年,都不如在监护人面前表现乖一点拿到的零花钱多,应许能寄人篱下长到十八岁,还是有一点趋利避害的能力。
应许照例给曾经的养父母通过电话,与他们客套地互相宽慰,说些“小叔叔吉人自有天相”的车轱辘话,使双方放下道德层面的包袱,而后互相道过“保重”,再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哪怕曾经养父母将他弃养,应许也圆滑妥帖地没让大家难做,到了监护人这边,还是“懂得感恩”地隔三差五与养父母通电话,简要告知他在这边过得很好,但也很感激曾经十五年父亲母亲的贴心照料。
监护人是养父的亲弟弟,按照辈分,应许该唤他一声“小叔叔”,小叔叔单名一个“允”字,和在军队担任要职的养父不同,他叱咤于商业帝国,是联邦首富之一,控制着联邦大部分纺织业和一部分矿业,活到三十七岁迎来人生中第一次绑票,终于可谓不白活一遭。
应许不担心小叔叔应允的生命安全,怎么说小叔叔还有个将军哥哥,绑匪不敢对他轻举妄动,所以他回归只是时间问题。
看着通知书封面烫金的大字,应许祈祷小叔叔在他开学后回归,回归了也不要管他的学业情况,最好周旋于每个资产间,忙得焦头烂额不分昼夜。
应许承认自己是个冷心冷肺的吸血鬼。
他对他监护人的感情仅限于监护人为他提供的钱,为了监护人的钱他可以耐下性子关心一下监护人的身体健□□命安全,更多的感情没有。
他要有那么多感情,早就在养父母弃养他的时候伤心致死了,可不能身体健康地活到现在且考入对体质要求极高的军校指挥系。
至于考进军校也不是为了联邦做贡献,而是眼馋军校毕业后入军队的待遇,高薪稳定,非常适合他这漂泊无依的体质。
而就在应许寻思着把宅子里的古董偷摸卖出去一件换学费时,他看到新闻里敲锣打鼓,庆贺军队捣毁星际海盗的老窝,解救人质十一名,其中果不其然就有他亲爱的小叔叔。
好嘛,通知书还是得捂紧藏好,同时为他学费生活费回归欢呼三声。
*
应许特地换成小叔叔被绑票之前,他高中时期的乖学生打扮,把挑染了一缕蓝毛的头发连夜漂回来,清洗得蓬松干净,再配上一个黑框的无镜片眼镜,应许叫了低空飞艇,直奔主星总医院。
他来得不算早,小叔叔病床前已经被养父养母和他的便宜弟弟妹妹们包围,每个人都像既定程序的机器人,一人问一句小叔叔的近况,绝不多问绝不重复。
应许礼貌地假笑打招呼,养父忙招呼便宜弟弟妹妹们让位置,他得以站到小叔叔的床头,声泪俱下地开始表演:“小叔叔,我好担心……”
一个“你”字没能哭出口,应允不耐烦地蹙眉:“你又是谁?”
应许的眼泪停在眼眶,养父适时地解释:“小许啊,医生说你小叔叔头部受到撞击,现在已经失忆了。”
哦豁?那简直是太好了!
应许抽噎了一下,目光坚定地看向小叔叔:“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应允眉眼间的不耐烦松缓了片刻,他打量着应许的眉眼,才又不耐地扫视过全场:“你们都哭完了吗?哭完请滚出去。”
很好,哪怕是失忆了,小叔叔依旧那么彬彬有礼。
*
养父将小叔叔失忆的消息封锁,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动荡,但照顾小叔叔的重任还是落到了应许头上,谁让应许现在是小叔叔正经的被监护人,算半个儿子。
“唉,你说说,催他成家都十几年了,他就是倔着不肯结婚晚,现在好了,出事儿都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养父跟养母絮絮叨叨,没避着正在给小叔叔削兔子苹果的应许,和已经失忆的小叔叔。
于是应允问应许:“他们说的是谁?”
应许眼观鼻鼻观心:“不相关的人。”
他把削好的苹果喂给应允一块,应允蹙了好看的眉头:“不甜。”
应许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他失忆了且看在他这么好看的份上,不要生气不要恼怒。
和应允生活在一起的短短三年里,应许总是靠着这样的精神宽慰法,让自己忍受应允无端的挑剔时得以心平气和。
应许心平气和地又叉了一块苹果:“再吃一块就甜了。”
应允只就着叉子咬了一小口苹果兔子的尖尖:“不甜。”
“那就不吃了。”应许迅速地放下盘子。
没东西可吃的小叔叔睁着一双滴溜溜的蓝眼睛左瞧右瞧,最后又把目光投向坐立不安只想让养父母闭嘴的应许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应允问。
“应许,许可的许。”应许漫不经心地答。
“也是允许的许。”应允说,带着一丝丝得意的狡黠。
“嗯,当时取名的时候照着您的名字取的。”应许张嘴就胡说八道,实际上是他六岁了还没有学名,被偶尔来养父家里做客的应允得知,应允随口给他敷衍了个名字。
“我们俩……是什么关系?”应允有些犹豫地问,打断了应许跑偏的神思。
“您是我现任监护人。”应许不假思索,刚和应允重新对上视线,就见那双蓝眼睛里闪烁着惊讶。
“怎么会?”应允低低地惊呼。
应许从没见他脸上出现这种大惊小怪的表情,有些好笑地问:“那您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应允谨慎地看了看还在絮絮叨叨的养父母夫妻,探身凑到应许耳边,轻声说道:“以我对自己的了解,你应该会是我养的金丝雀。”
“您的失忆真是太严重了。”应许躲开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作为被监护人,我由衷希望您能快些好起来。”
“我是忘记一部分东西,”应允抬手不满地敲敲自己额头,“但不至于全部都忘了,例如那边那对叽叽喳喳的夫妻我就认得,是我不算亲的亲大哥和亲嫂子。”
“那个大夫说,我失去的是这十八年的记忆,虽然我记得我今年才十九岁。”
换言之,这个喜欢东瞅瞅西看看脸上表情跳跃的应允,是十九岁的应允,而并非三十七岁。
应许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是的,我是你包养的金丝雀,但名义上是你的被监护人。”
“那这十八年里,我玩儿得还挺花。”应允露出来理所应当的微笑。
“这都是情.趣。”应许讨好地尬笑,“事实上您对我很好,很大方。”
重音落在“很大方”上。
应允笑得更为开怀:“我就不是小气的人。”
“您一定要好起来啊。”应许顿时又泪光闪闪,“我马上要读大学了,还想请您参加我的开学典礼。”
“刚上大学?”应允愣了一下。
应许预感不妙,强撑着笑意:“嗯,我今年十八,刚刚高中毕业……”
“嘶……”应允的表情严肃起来,“我玩得真花。”
应许的脑内已经响起雷达,但应允很快笑起来:“但我喜欢,说吧,开学想要什么礼物?”
十九岁的应允可真好骗,应许在心里擦擦汗,面上不显:“您只要来参加开学典礼,就已经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唉哟,你们金丝雀行业的人都那么懂事吗?”应允顿时露出心软的表情,“不行,我给你找张卡。”
“哥,大哥,我的亲大哥!别跟嫂子卿卿我我了!”他冲着快急昏过去的养父母夫妻俩气吞山河地吼,“我的银行卡呢?随便给我两张啊!”
应许忙忙一边安抚被吓着的养父母,说着“没事没事,他跟我说起以前的事情有些激动”,一边按住兴奋快要从病床上翻跟头的应允,说着“您还没完全康复,小心伤口”。
心里的算盘在一片忙碌中打得噼里啪啦,应许早就听说上层圈子养的金丝雀收益颇丰,一直只能咋舌惊叹,苦于没渠道接触这一行业,谁知道小叔叔年轻时竟是个玩得花的,阴差阳错倒让他获得一笔天降横财。
好在离开学还有两个月,应许可以趁这两个月捞够这四年的学杂费,到时候开学直接进校封闭训练,饶是应允恢复记忆也无可奈何——他只是商界大佬,拿军校没办法,而且养父也不会帮他的忙。
养父又不反对应许考军校,应许考上后特意告知了他,他欢喜归欢喜,净说了些好听话,和弃养应许时说的一套话,钱是一分没给拿。
无奈之下,应许只好让应允继续当这个冤大头,毕竟应允除了不准他考军校外,给钱还是挺大方。
全文大修,大家久等了,后面的章节会尽快更新覆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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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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