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总算是将人哄好了。
关了灯，躺在床上，江至野翻来覆去，还是想不通。
明明他才是被表白的那一个，现在居然还得哄着表白被拒的小鬼，答应他的无理条件？
简直是倒反天罡！
再次翻到原青一侧，看着两人之间泾渭分明的空隙，他的心瞬间熄火。
或许，对于原青而言，这确实是件山崩地裂的大事了。
代入一下，也挺崩溃的。
初恋奉献给一个硬邦邦的男人，还在同一晚被连续拒绝四次，此人每次用词还都颇为难听……唉。
愧疚感在心上无限放大，他连忙转身合上双眼，强行摒除杂念。
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纠结了一晚上，梦中竟然都是原青。
他梦到了还是高中生的小原青。
他从未见过十七岁的原青，只隔着电话听筒，听过他的声音。
刚度过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变化极大，头一次听见，江至野还以为是哪来的骗子。
他当时第一个念头是——现在电信诈骗还有嗓音门槛了？
以至于，之后原青每次给他打电话时，都要开门见山道：“哥哥，我是小青。”
原青所在的学校实行寄宿制，大概两周才会回一次家。
平时上学绝对不让带手机，幸好宿舍内都配有电话。通常每天到了下晚自习的时间，大约十点钟，江至野总会准时收到一通来电。
“你们宿舍晚上都没人打电话啊？”
某天，江至野疑惑道。
“他们都白天打。”原青声音含糊，“晚上都得抢地方洗漱。”
江至野有点担心：“那你还来得及吗？”
似乎有“唰唰”声透过听筒，随后传来原青坦然的话：“没事的，我动作很快。”
“还是人太多了。”江至野回忆着，“我们那时候还没扩招，人可少了。”
想到自己过往的高中生活，他不禁轻笑道：“你胆子倒挺大，敢踩着点出去洗漱——就因为这个，我们那时候没少挨宿管骂呢。”
原青：“宿管阿姨的儿子也在我们宿舍，她从来不说我们。”
江至野“哎呦”一声，笑容逐渐扩大：“小关系户。”
被他调笑的语气取悦到，原青也不禁扬了扬唇角。
“我可听到你笑了！小孩子就要多笑一笑，别总板着脸啊。”
老父亲的担忧再度上线，江至野嘱托道。
他总听颂颂说，小青在学校话特别少，朋友也不多。
“又是蒋颂？”原青不爽地撇撇嘴，“我会的。”
同寝室的男生恰好端着盆进门，见他一副委屈的模样，惊得又退出去重进了一遍。
“我去，这还是2303吗?”他不可置信道，“这还是铁面无情的学委大人吗？”
宿舍的电话确实老旧，江至野将对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终于绷不住低声笑起来。
“小青，你同学真幽默啊。”他故意学起来，“铁面无情的学委大人……哈哈哈。”
原青：“……”
他的脸瞬间红了。
男生奇怪地“喔喔”两声，忽然伸手作挽留状：“马萨卡……我知道了！”
江至野很好奇，“知道什么了？”
原青斜睨他一眼。
“这是你的异校女朋友吧学委桑！”男生撩了撩头发，“其实早就被我看穿了！咩哈哈哈！”
江至野：“……”
也是他嘴贱。
现在好了，两个人都沉默了。
……
混乱而漫长的一梦结束，再睁眼时，江至野莫名觉得通身泛冷。
明明也盖了被子的……怎么之前就不冷。
双眼视线逐渐清明，他下意识往身旁看过去，正好对上原青湿漉漉的目光。
……等等。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怪不得最近每次起床，身上都暖洋洋的——那是因为，他每次，都在原青怀里醒来！
现在看来，这也是臭小子的诡计！
怒瞪原青一眼，江至野快速伸出手臂，捞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五点五十四。
他翻过身，打着哈欠问道：“怎么醒这么早？再睡会儿吧。”
原青缓慢眨眼，眼底乌青伴随着他的动作，充分落入江至野眸中。
脑中倏地闪过一种可能，江至野不可置信道：“小青，你……你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吧。”
不用解释，他都能猜到，搅得原青失眠的罪魁祸首是谁。
像是故意减少他的愧疚感，原青摇摇头，“不是，睡了一段时间的。”
“你看起来……完全不像睡了的样子。”江至野咋舌，“赶紧再好好休息休息，我给你带早餐。”
“等等。”
伴随江至野一同起身，原青拦住他，委屈道：“我不困的，能不能和哥哥一起去？我肯定注意好分寸，绝不越界。”
不给江至野同意或拒绝的时间，他又紧接着说道：“只是单纯一起吃早饭，就像以前那样。”
江至野：“……”
任凭谁被那双原本冷傲的眼委屈巴巴盯着，都无法说出“不”字吧。
“行吧。”他妥协道。
不得不说，今天的原青，似乎出奇得安分。
就连洗漱时，都要躲到门边，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江至野先是莫名感觉不爽，随后瞬间愣住。
他怎么会这样想？
一切正看似逐渐向他期望的方向发展，还有什么不爽的。
尴尬伴随长久的沉寂，在小小的洗漱间内蔓延。
不，不对。
这分明不是他要的效果。
他只是想让原青放弃对他的错误念想，却弄巧成拙，将人推开好远。
“那个……小青。”江至野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我昨天还梦到你上高中的事了。”
一直垂眸不语的原青“唰”地抬头，眸中光芒万丈，几乎要将他闪瞎。
江至野顿了一瞬，边涂润肤霜边笑道：“你有个爱说日语的舍友，我印象可深刻了他真有意思——每次接你电话，都能免费听场表演，哈哈哈。”
原青嘴角向一侧牵起，看起来相当不爽，“噢。”
这什么反应啊！
江至野锲而不舍，继续回忆道：“还有你们的班主任，沈老师，我还见过一面的，他人也很好，过些天回诚明，要不要去一中看看他？”
闻言，原青再次沉默着摆放好洗漱用具，旋即摇摇头：“沈老师，他……他应该已经不在一中了。”
“哈？”江至野手上动作都惊得停止，回头望向原青，“他教书教的也不错，怎么辞职了？”
不知想到什么，原青很抗拒回答这个问题，只模棱两可道：“有些……原因吧。”
“但我很感谢他。”
他错开身，待江至野走到他身前，才敢肆无忌惮将目光投在他颈项处，喃喃道：“我才能想通……很多事。”
“嗯？什么？”
江至野没听见后半句，疑惑道。
然而，原青却不肯再说了。
不愿接着自讨没趣，江至野撇撇嘴，将头扭向一边。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
自从承受过江至野的拒绝四连后，无论是在片场，抑或是私下相处，原青都收敛不少。
但也仅限于纸包火般的收敛。
照例的嘘寒问暖自然必不可少，只是在二人即将发生肢体接触时，原青总会动作夸张着避开，仿佛像在昭告天下：我是故意的！
对此，江至野表示——
硬了。
拳头硬了。
偏偏他还不舍得真的实践，上手捶他一顿，只能暗戳戳回怼这个不孝之弟。
“哥哥，热水，刚接的。”
握着水杯在江至野眼前轻轻晃了晃，原青却不直接递给他，非要先吸引住他的注意，再等他自己来拿。
“……谢谢。”
江至野早已习以为常，面色平静地道谢，同时伸手准备接过杯子。
“哦，等等。”原青忽地将手移到偏上的位置，“好啦，给你。”
江至野：“……”
嫌弃地瞪了眼堵在身前的高大人墙，他不耐道：“表演欲挺旺盛？最后一场，杀青戏，记得卖力点。”
调戏成功的原青眼神瞬间清澈，乖乖坐在一旁，翻看剧本，时不时偷瞄江至野。
江至野觉得，自己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差了。
譬如现在，他额上青筋直跳，还是按捺不住，低声警告：“原！青！乱瞟什么？眼睛大显着你了？”
“没你的大。”原青不假思索，随即又补充一句，“我说眼睛。”
我的天啊！
这还在剧组呢！
江至野指着他，指尖颤抖，惊恐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说一个字。”
世界安静了。
好歹消停一阵，终于迎来拍摄时刻，江至野找好站位，四处望了望。
二人并肩立于高耸城墙之上，墙下建筑鳞次栉比，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一派盛世景象。
夜色下，万家灯火通明。
江至野双手扶住面前堆叠的石块，向远处张望，慨叹一句：“真像。”
与他回看原著时，曾经幻想过的皇都模样，如出一辙。
导演仍在指挥美术指导调整场景布置，同时还拉着摄像谈论拍摄细节。
江至野托腮凝视着下方忙碌的工作人员。
从开机到结束，每一天、每个人都在各司其职，丝毫不懈怠。
“诶，小青。”他戳戳原青，“我有一种感觉。”
原青很配合地凑过去，接住他的话：“什么？”
江至野侧首望向他，莞尔一笑。
“咱们这个剧，肯定得大火特火——你也是。”
小原：（摆烂）（疯狂调戏）
小江：（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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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种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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