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江至野脑中还在自动播放湖边的尴尬瞬间，时不时闪出原青那双与长相不符的、热切的眼。
原青的长相很具有攻击性。
和江至野不同，原青面部轮廓凌厉，眼尾狭长上挑，唇瓣偏薄，加之平时总是面无表情，更显出几分生人勿近的气质。
但是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一直都是不同的……
胡思乱想半天，他终于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江至野只觉得头痛欲裂。
一晚上净是些奇怪混乱的梦。
他梦到了很久以前，父母还在时的幸福时光。
父亲将他托在肩头，母亲轻轻握住他小小柔软的手，一家人挤在人群中，前面有一支舞狮队正在表演。
画面一转，绚烂的光芒霎时褪去，更改成雾蒙蒙的天。他站在一个黑色棚子旁边，两侧摆着硕大的花圈，一只指甲鲜红的手用力挥开他。
“我可不要这小拖油瓶！以后耽误我们光宗娶媳妇怎么办？”
是他的姑姑。
十岁的孩子已然听懂她的嫌弃之意，默默退开，跑进棚子里，盯着那两张黑白相片默默流泪。
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拉住他。
江至野刚想抬头望去，四周的景象又变换起来。
一个又瘦又小的少年抬头望向他，死死握住他的手，一双眸子却异常明亮。
他左脸贴着一枚创口贴，头发因营养不良微微发黄，握住他的那只手触感粗粝，上面也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
少年站起身，尽力踮脚凑到他耳边，还不等江至野听见他说了什么，场景又突然变换。
入目是成排的柳树，冬日叶已落尽，枝条随风在湖边摇晃，一轮弯月漾在湖水中。
一个人忽然紧紧抱住他，方才的声音突然落回耳畔。
“我永远愿意听你的话，无论你说什么。”
戛然而止。
江至野狠狠按了按太阳穴，挣扎起身走到洗手台前洗漱。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眯着眼将牙膏挤在牙刷上，他熟练地塞进嘴里一通乱刷，却在下意识抬头看向镜子的时呆愣一瞬。
他眼底泛青，一副萎靡的样子，活像被什么东西吸了阳气。
江至野：“……”
呵呵。
这辈子不会再做梦了。
——————
化妆间。
“哥哥昨晚没休息好吗？”
原青贴近他的脸上下打量一圈，担忧道。
江至野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坐瘫在椅子上，呆滞地点了点头。
一看到原青就想到一连串诡异的梦，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一双温热的手忽然搭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按压着。原青的手法温柔，有效缓解了他的头痛。
距离开工时间尚早，周围的工作人员都默默向外边移动，给两位主演留出空间。
小嘉忍不住掏出手机，从各个角度拍摄下这美好一刻，拉着一旁的岚岚共同欣赏起来。
“我觉得这张图最好！”小嘉指着其中一张小声道。
图片上，江至野全身靠在椅背上，面部朝上，双眼轻合。原青则低头看向他，目光如炬，神态温柔，一改平常的冷淡气质。
岚岚惊叹道：“你也太会拍了！”
小嘉又调了调图片滤镜，随后相当满意地点开微博，动作娴熟地编辑文案、发布图片。
【*平原旷野超话：
加糖不加冰：清晨。［图片］】
“你都不怕小江哥发现的哦？”岚岚戳戳她。
偷偷磕自家艺人的cp，被抓包了不是很尴尬吗？
小嘉却忽的暧昧一笑，凑过去小声说道：“怎么可能……我可是老板的嫡长小助！再说了，你还看不出来原青哥对我老板有意思嘛……我就是磕一口真情实感而已啦！”
她手指上滑一下，刷新微博，果然多出不少评论。
【糖糖姐，你是我唯一的姐orz】
【呜呜呜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感，我cp果然是仙品！】
【小原啥时候这么温柔过……这就是爱的力量噻［流泪］】
“你们怎么都……唔唔唔！”
见一群人都不过去工作，曲诗苒刚想开口询问，却直接被一双大手捂住嘴，半天说不出话。
她愤怒抬头，目光正好对上男人仿佛看傻子的眼神。
“我说你是真蠢还是真傻？没看到人家正搞对象吗？”陆霭低头凑到她耳边嘲讽道。
“啊？不……”曲诗苒终于注意到前面两人的动作，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是！啊？？”
湿热的气息扑洒在他手上，陆霭像是触电般猛地抽回手，又嫌弃地在曲诗苒身上蹭了蹭。
曲诗苒一把推开他：“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臭男人！”
陆霭气上心头，又怕耽误原青的终身大事，直接揪住她的胳膊向外走，边走边小声骂道：“我对你动手动脚？我图你什么啊豆芽菜？浑身上下都跟脑子一样平……”
江至野隐隐听见两人争吵的声音，睁眼起身，拍了拍原青的手，示意他放下：“他们两个怎么又吵起来了？”
“等等……”
他的双眼充斥着迷茫，呆滞地扫过周围一圈人：“你们什么情况？？？”
安静的人群中不知谁干笑几声，像是某种讯号，接受到指令的人纷纷从待机状态转为工作模式，开始各司其职。
好好好，刚才都没事干是吧。
原青的眼中露出些微不可察的满意。
他顺势坐到一边，余光却紧盯着正在上妆的江至野，脑中开始不断思考导致他睡不好觉的n种可能。
难道是因为昨天的那些话？
还是因为……昨天见到的那个人？
江至野和余程的多年好友关系算不上什么秘密，甚至还有不少人磕他们的cp，还说的煞有介事，什么患难真情、温柔攻呆萌受之类的。
明明就是背后捅人刀子的黑心莲！
长得也阴阳怪气，说话办事更是讨人厌！
可是哥哥大概是因为他才失眠，难道他们真的……
心中没由来生出些烦躁，原青瞬间面色不虞，吓得化妆师也不由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为他上妆。
“小原青？”
江至野关注到他的异样，又不好侧首过去问他，只能从镜子里观察他的神情变化：“怎么突然臭着一张脸？你都吓到人家了。”
“……我没有。”
原青调整下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点，垂眼道歉：“抱歉。”
就算哥哥对那个人有点感情又怎样……
反正人总会是他的。
——————
今天下午要拍摄的部分需要骑马。
作为投资方比较重视的项目，为追求上镜真实，《残阳赋》剧组决定租几匹真马。
江至野之前拍过不少古装戏，因此还特地学过一阵，倒是不担心。
只是……
“你之前骑过吗？”
江至野看着面前肌肉强劲、棕黑色的马，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
他查过资料，原青之前接过的大多数都是现代剧，还有一些小成本网剧，大概用不到骑真马。
原青罕见地露出苦恼的表情，皱眉回答：“就昨天练过一次。”
一是目前用不到，二是……他也没有空余的钱去学。
江至野一拍大腿，脱去身上厚重的大氅，不待原青询问他，就一溜烟跑到导演旁边说了几句，又迅速跑回来，拉住他的手。
原青：？？？
“我教你骑马！”江至野将他拉到棕马旁边，“距离下午开工还有点时间，我跟导演借了马，包你速成。”
棕马眼睛清澈柔和，正缓慢地嚼着嘴里的草，时不时甩甩尾巴，光亮的鬃毛在风中扬起。
原青冲江至野眨眨眼，迷茫的眼神显得有些可爱。
“首先要让它认识你嘛。你从这个方向摸摸他，就像这样……”
他顺着江至野的指导，轻轻抚上小马的鼻头和面颊。小马耳朵动了动，眼神依旧温和，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江至野轻笑一声，唇角扬起：“看来它很喜欢你嘛——上马吧，我来带你。”
为了保证拍摄过程中演员的安全，马都经过特殊训练，昨天也对主要演员进行了培训，最基本的上马动作应该没什么问题。
检查过原青的上马动作，确认无误后，他也一踩脚蹬上去，贴在原青背后。
原青身体猛地僵硬一瞬，腰背挺得笔直，终于尽力拉开一点点距离。
太近了。
江至野见他抻得像条钢筋，忍不住怼怼他的侧腰，提示道：“别那么僵硬！把身子稍微放低，注意调节重心！”
“……嗯。”
原青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接着顺从江至野的话略微放低位置，再次不得已贴上身后的温热躯体。
他试图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缰绳上，可红透的耳朵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紧张。
真的太近了。
罪魁祸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与他一同握住缰绳：“接着握住缰绳，轻轻夹住马肚，它就能向前走。”
原青按照他的指示做下去，小马晃了晃蹄子，果然稳步动了起来。
江至野又指点了几句控制方向和停下的技巧，随后翻身下马，蹲在路旁看着原青骑了几圈。
“你好棒啊。”江至野忍不住鼓掌惊叹道。
这小子真是蛮有运动天赋的……他刚教不到一个小时，居然全部掌握了，他还学了几天呢。
嫉妒啊嫉妒。
小江：你别那么僵硬啊！放松！
小原：（脸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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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距离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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