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我还有两三个标准月就回来了。”闲潭压低了声音,“等我回来。”
“好,”兰栉喃喃般重复着,“等你回来。”
闲潭心里软塌下去一角,后意犹未尽地亲了亲他,道:“还想睡吗?我陪你。”
兰栉轻“嗯”了一声,顿了顿,他道:“陪我说说话。”
闲潭听懂了他话语外的意思,他重新又靠了回来,安抚般道:“不怕,我一直在。”
“我最近老是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说了些什么。”兰栉闭着眼,语调中带着一丝临睡时的慵懒和放松,“这儿年发生了太多细碎杂乱的事了,我只想起了一些大概的东西。”
“解闷想想就好,没必要非得想起来。”闲潭道,“那不重要了。”
困意涌上来很快,兰栉隔了许久,方才低低地道:“但记得除了机甲外,讨论了一些,有关生或是死的事……”
许是知道自己的情况,难免会思考这类话题。
闲潭忍住了打破这好不容易的宁静的气氛的冲动,叹了口气:“病得有这么严重吗?”
“突然想到了而己。”思维已近乎停滞了,但兰栉仍是没忘记反驳。他不紧不慢地道,“等你回来再说吧。”
62.
那次兰栉是多久睡着的,他已经没印象了。
只知道中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见身侧的蓝光依旧亮着,便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醒来打开机甲室门时,天已经大亮了,他感觉身上好受了许多,婉拒了江流发讯息询问他是否陪同检查一说,道了声谢。后回想起通讯时的情景,不禁有些懊恼。
他已经很久没以一种服软的语气同别人讲话了。
希望闲潭别介意。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之后的日子,他们很少再通讯了。一是战事紧张无暇长时间联系,二是回归将近,话也有了期待,交涉的自然就少了。
于是两人除了一些不规律的通讯叮嘱外,也没了更多的交流,这一想法还未求证就被遗忘了。
63.
夏未的蝉鸣在夜间尤为清晰地通过机甲外置的声音捕提器传入机甲内部,平添了一丝烦燥的气息。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他们的新兵休整期前的最后一场战役。
这一片区的敌人在猛攻下基本已经撤退,留下一部分“垫后”的军队,在被包围时竟有了一种鱼死网破的姿态。
“五个标准日了,还没把对面啃下来。”对话频道上传来主攻军军官咬牙切齿的话语,伴随着燃料石打燃的声响,他的声音含糊了,“这一场恶仗啊。”
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亡命之徒,一不留神,极有可能同归于尽。
前面很是清静,没有炮火硝烟,除了有些荒凉,倒不像是前线。
闲潭波澜不惊地收回目光,只道:“烟抽多了对肺不好。”
“你小子,”对面军官轻笑了一声,“上战场本来就是玩命,你还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还没待闲潭回应,他忽然道:“欸,你跟家里边留信没有?”
闲潭愣了一下,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明知故问地道:“什么信?”
“你可以当是……遗书,”尽管知道对话是私密的,但那军官依旧压低了声音,“今晚要发动最后一次围巢,要么凯旋而归,要么战死沙场,没有撤退的余地——不是我的意思,文件出来就是这意思。”
“这里是敌方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据点了,都到这一步了,上面很怕他们卷土重来,所以下了死令,上面……”
最后的半句话被他咽了下去,但闲潭仍是明白了对面的意思。
他皱起了眉头。
半晌,他总算开口了:
“我去找个人,”闲潭将手伸进指挥台下放东西的储存盒中,摸出一个通讯器来,“确定总攻时间后,记得提前和我联系。”
64.
墨幽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上了自己机甲的冰凉的外壳。
“这么远?”他似是很难以置信,反复确认道,“你干脆让我送完之后直接回学院得了。”
“也可以,”闲潭沉吟了两秒,道,“你送完别等大部队了,直接回去好了。”
“不是,你有病吧?”墨幽不愿接那封加密过后的信件,“你是通讯欠费了还是怎么?这么远发量子信件不更安全吗?”
以往听见这些,闲潭或许只会笑笑,然后再不动声色地堵回去。久而久之,墨幽早已习惯这样的交流。
只是这次有些不太一样。
“墨幽,”闲潭脸色阴了下来,语气难得带上了怒气,“我似乎教过你很多次要服从指令。”
“你要觉得有疑惑,觉得指令无用,也把语言组织好再打报告对峙。”他说得不快,却丝毫不给对方时间反驳,“如果只是单纯不服气,那你最好憋回去——我现在可以看在你哥份上忍你,等这次回去你们分配到各营,你看那边是继续忍你还是给你处分。”
“以我没时间针对你。”他说,“是个人都该懂的道理,没必要,也没意义。”
“……”墨幽不知想到什么,沉默地低着头,没有作声。
“城区坐标已经发给你了,去城里找谢上将,把这个给他。”闲潭似是叹了气,语气轻了下来,“动作快些,尽量在天黑之前,还有四个标准时辰。”
墨幽拿了过来,顺带拿回了自己被缴收已久的通讯器。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机甲入口前,难得没有反驳。
“路上小心点,”闲潭在他身后道,“照顾好自己。”
“阿兰他离不开你。”
65.
时间流逝。
四下从朦胧的蝉鸣变得死寂,黑暗笼罩了这里,仿佛无法冲破的无尽的牢笼,贪婪地吞噬着一切。
渡鸦觅影,惊动了静夜的宁静。来者无暇顾及四周,径直闯入了一座城.
待墨幽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隐于市井中不引人注目的“对接所”面前了。
他将机甲留在门,走了进去。忽略了门口“工作人员”奇怪的目光
径走到了接待台前:“你们这里的谢上将在哪?”
接待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回答有些出人意料:“什么谢上将?我们这片从来没有听过谢姓上将。”
墨幽愣了一下。
四周的霓虹灯淡淡地照射了进来,在地上晕染开来。
他出了门,途中听见一旁的人一边嘻笑一边说着什么隐约听见“又来个小孩”“穿得还挺像”“家里挺纵容他的”“机甲不错”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但他没心思去深究。
他心不在焉地找了个地方住下,盘算着明早再走。进房间时,忽然那封随意揣着的信件从本就不深的口袋中落了下来,掉在地上,竟就这么打开了。
墨幽瞳孔猛地一缩。
他将信拿了起来。
呼吸有些急促,似是因为后知后觉地觉察到受到了欺骗。他将信件展了开来,不知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他发现里面空无一字。
66.
月明星稀。
听闻他们最近几天就要回归,兰栉最近老是无法快速入眠。
今夜好不容易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兰栉从睡梦中惊醒,翻身坐了起来。
心里没由来地有些发慌,心脏跳得很是厉害,但他确信自己没做噩梦。
四下依旧是朦胧的,下半夜总是要再暗一些,他看了一眼时间发觉还是凌晨,但已睡意全无。
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打开了床头的灯,靠在上翻看起通讯器来。
今晚的通讯器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明明事先知道有几场战役要发生,一路翻下来,却显示了好几个处于离线状态的人。
包括闲潭。
兰栉对上次大半夜的骚扰深感愧疚,自然也不好再在此时打扰他。他安慰自己说可能是行程有变,翻看起之前的聊天记录来。
更多的时候,闲潭是在静静地听他讲一些破事,然后发表一些意见。或是给他一些叮嘱,在最后结束时道一句“晚安”。
心里依旧很慌,兰栉从很早以前开始翻来,约莫过了几个标准时,划到很上方的通讯已经被他重温着翻得快到底了,仍是不见缓解。
当翻到最后的一句【晚安,好梦】时,通知栏上出现了门禁通过的通知。
68.
“回来了?”兰栉坐直了身体,看着闯进屋的人。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后,他方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墨幽在一年内窜了好大一头,也长开了不少,越发和当初的先生相像。而他此时却脸色阴沉着。他不作回答,只道:“我这儿有个消息,你听不听?”
窗外的雀鼓动着翅膀,窗户被拍得吱嘎作响。心里的慌张在此时越发明显,但兰栉没有在意。他微微颔首:“说。”
清晨的阳光从外面淡淡地透了进来,奈何无法将夜色中的微凉带走,只徒劳地投下一处微不足道的温热。
墨幽与他对视了许久,久到动静小了下来,直至四周陷入死寂。
半晌,他总算开口了:
“闲潭死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
今年的就到这里了,感谢各位支持,后面可能还有五分之二左右的剧情,明年再更啦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微博@怅怜不怅 可以吃口主cp的跨年番!感谢陪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晚安,好梦(已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