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殿、殿下。”
跟随着尤利塞斯的目光，珀西很快也发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谢利·加西亚，他“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像大多数下级见到上级般，珀西松弛的身体顷刻间变得紧绷，他紧张地朝谢利·加西亚行了一礼。
珀西的动作吸引了谢利·加西亚的注意，他的目光落在珀西身上。
珀西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往日平易近人的殿下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至于是哪里不太一样，珀西也说不上来，但他的身体诚实地反应出谢利·加西亚给他带来的压迫感。
好在，下一刻，谢利·加西亚开口，这很大程度上地缓解了珀西此刻的紧张。
“我记得……你叫珀西，对吧？”
谢利·加西亚的话顿时打消了珀西的种种疑虑，他一怔，随后脸兴奋地涨红，珀西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殿下竟还能记住他这么一个小人物的名字！
“是的，殿下！”惊喜让珀西不自觉地拔高了语调，他的大嗓门惊起了树上的鸟儿，鸟儿们以为有危险来临，惊惶地拍着翅膀远去。
好在谢利·加西亚不在意珀西这点小小的失礼，他微笑着回应了珀西，又与珀西闲谈了几句。
珀西看上去更激动了，谢利·加西亚对他说的话大多都是些上级对下级的客套话，但珀西却如获至宝。
殿下是在关心他！珀西心想，得到偶像的关心的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快乐！快乐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晕过去！！
……谢利·加西亚的魅力一如既往夸张得可怕，他是王国上下当之无愧的“偶像”，在许多人的心目中，谢利·加西亚优秀到仿佛无所不能，他英勇无畏、剑技高超、待人友善……是所有人心目中最完美的模样。
——这是目睹了一切的尤利塞斯在心中给出的“旁白”。
客套话结束以后，谢利·加西亚又开始转而“体桖”珀西的辛苦，他“体贴”地放了珀西一天假，让珀西去好好休息。
然而珀西却没能听懂谢利·加西亚话中的深意，偶像就在面前，珀西表现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偷懒”呢？珀西觉得，殿下给他放假虽然是出于体贴，但他决不能就这么接受！他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家伙！
于是珀西连连摇头：“不，不，殿下，我一点也不辛苦！”
“能被派来保护尤利塞斯……杰拉德少爷的安全，是我的荣幸！”想了想，珀西又补充了一句完全“没有必要”的话。话音落下，他的余光偷偷看向尤利塞斯，尤利塞斯恰好也正看着他，珀西“嗖”地一下收回了视线。
谢利·加西亚分明看见珀西与尤利塞斯对视后，耳朵泛起淡淡的红色。
“……”
“珀西，休息是为了能更好的工作，”谢利·加西亚再度微笑道，“如果因为太过疲惫导致工作失误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他真的不累啊？珀西有些纳闷，他想如实这么告诉谢利·加西亚，但是下一刻，话还没说出口，珀西的身体就僵住了，那种莫名的危险感再度回归，珀西冷汗津津，他甚至不敢抬起头，因为直觉告诉他，他所感受到的压迫感正是来源于谢利·加西亚，可谢利·加西亚的神色又是那么自然，叫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可是、可是——
珀西欲哭无泪，直觉带来的感受浓烈得令他难以忽视。尽管现在人类已经进入较为文明的时期，但远古的某些本能却没有消失，反而一直延续了下来。珀西的动物直觉不断在向他发出警告。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所带来的危险感便足以叫入侵者落荒而逃。
是的，入侵者。
珀西莫名觉得自己就是那头没有眼色的入侵者。
“殿下……殿下说得对。”迫于无形的压力，珀西被迫答应了休假这一提议。
“去吧。”谢利·加西亚的眉眼依旧那么温和，他仿佛一个体恤下属的上司，可他的话落入珀西耳朵，却被珀西的恐惧自动翻译成——滚吧。
珀西的翻译太粗俗了，无论如何，谢利·加西亚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但……多多少少，这里面一小部分意思还是对的——珀西站在这里，站在尤利塞斯身边，多少有些碍眼。
当然，珀西没有理解得那么深刻，他战战兢兢地转身，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抬起脚。
这时，谢利·加西亚却又再度叫住他，珀西回头，听见谢利·加西亚“好心”提醒他说：“约尔很宝贝这些花，下次别摘这么多了，不然他会生气的。”
约尔是皇宫里的花匠，视花如命。
“好、好的，殿下！我下次不会再摘了！”珀西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答道，他屏气凝神，等了好一会，见谢利·加西亚没有其他吩咐，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怜的小侍卫捂着被吓得砰砰乱跳的小心脏茫然地离开了。
珀西一走，草坪上就只剩下了谢利·加西亚和尤利塞斯了。
察觉到谢利·加西亚的靠近，尤利塞斯垂眸，似乎在尽可能地回避与谢利·加西亚的任何接触，包括眼神上的对视。
谢利·加西亚又往前走了一步，尤利塞斯立刻“嗖”地一下起身：“殿、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我先走了。”
尤利塞斯这种避谢利·加西亚如蛇蝎般地态度，让谢利·加西亚心里感受到了一丝落差，他莫名有些失落——明明尤利塞斯刚刚还对珀西笑得那么开心。
可现在尤利塞斯却不对着他笑了。
明明不久前，尤利塞斯还给他送了一束依耶芙特。
“等等！”眼见尤利塞斯就要转身离去，谢利·加西亚想也不想地伸手。他抓住了尤利塞斯。
这样唐突的举动，谢利·加西亚先前几乎未曾有过。
迎着尤利塞斯惊愕的神情，谢利·加西亚却没有立刻将手松开，他对尤利塞斯微微一笑：“这里风景不错，可以陪我坐会吗？”
谢利·加西亚的笑容显然比刚刚面对珀西时要真切多了。
尤利塞斯下意识想拒绝，但谢利·加西亚却识破了他的意图，又说：“只有我一个人，多少有些无聊。”
“好不容易休息一日，就陪陪我吧？”
谢利·加西亚几乎从来没有与尤利塞斯这般说过话，尤利塞斯微微睁大眼睛，他抬头，目光恰好撞见谢利·加西亚含笑的眼眸，尤利塞斯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挪开了目光，好半晌，他终究还是不争气地点了点头：“……好。”
于是两人在草坪上坐下。
谢利·加西亚这才松开了尤利塞斯的手，他身上穿着由专人裁剪的昂贵服饰，坐姿却分外随意，甚至可以说是丝毫不顾及形象。
相比起谢利·加西亚的悠闲自在，尤利塞斯就显得有些尴尬多了，他慌张找了个话题，试图缓解自己此时的尴尬：“殿下，您……您今日不用处理事务吗？”
尤利塞斯这么问也不奇怪，毕竟他大多数时候看见谢利·加西亚，谢利·加西亚都在忙于工作。
而现在，这个皇城里鼎鼎有名的工作狂却难得放弃了工作，跑到这么偏僻的草坪上来闲坐，这怎么看都很奇怪。
闻言，谢利·加西亚没有转过头，他双手撑在草坪上，姿势格外悠闲放松，阳光洒落在他身上，衬得他的金发越发耀眼。
“尤利塞斯，”谢利·加西亚眺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好半晌才幽幽开口，“在你眼中，我难道是魔偶？”
魔偶是一种魔法造物，只要有源源不断的魔力提供，魔偶能够不分昼夜，一直坚守在岗位上。
闻言，尤利塞斯无措地连连摆手：“不、不是的，殿下，我、我没有这么想……”
见尤利塞斯紧张解释的模样，谢利·加西亚却忽然笑了，他难得表露出一丝促狭：“尤利塞斯，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也会累的。”
说着，谢利·加西亚的目光落到尤利塞斯身侧的花环上，珀西匆忙之下没有将它带走。
“很漂亮。”谢利·加西亚装作不在意地说。
尤利塞斯误会了谢利·加西亚的意思，他想起先前谢利·加西亚对珀西的叮嘱，连忙道：“殿下，我不会再摘了。”
“……”
见尤利塞斯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谢利·加西亚想了想，干脆坦诚道：“不，我的意思是，很漂亮，能给我也做一个吗？”
尤利塞斯呆住了：“可是……约尔呢？”
尤利塞斯似乎没想到谢利·加西亚会向他要这种东西。
谢利·加西亚眨了眨眼睛：“我想约尔不会计较的。”
“…………”
确实，下属哪敢跟老板……或者说是未来的老板计较。
“好、好吧。”尤利塞斯终于意识到谢利·加西亚的双标，珀西不行，但他可以。
“殿下您喜欢哪种花呢？”
闻言，谢利·加西亚沉吟，不一会，他捧了一束花回来。
尤利塞斯看着地上的花，纠结过后还是提醒谢利·加西亚：“殿下，多了。”
比珀西摘得还要多上许多。
然而谢利·加西亚全然不在意约尔心情，他笑道：“那就做两个吧。”
“正好你也有一个。”
“……”
约尔明天看见花园这副惨状或许会哭吧。
可谁叫买花种的钱是皇室出的呢。
兴许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尤利塞斯只好拿起谢利·加西亚采集回来的花朵，沉默地编起了花朵。
尤利塞斯的手很灵巧，不一会，两个一样的花环就在他手里成型。
尤利塞斯将花环递给谢利·加西亚，谢利·加西亚接过，笑吟吟道：“谢谢，我会珍惜的。”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忽然又说：“尤利塞斯，我想了想，你现在出宫还是不太安全，不如你继续在皇宫里住上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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