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十九，“这么划算，他为什么不买账？”
卿如月沉了脸。
“站在顶端的人，早就没了公心，即使他不爱权，单说这花花世界……如何能不留恋呢？”卿十九说着，脸上露出怪笑，“你可以去问问我那好父亲，他想长命百岁，到底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一己私欲啊？”
“够了！”卿如月嗔怒，“你现在这般，就是想闹个鱼死网破！”
“娘！”
卿十九低呼一声，“是我想鱼死网破的？”
说着，脸上的笑不由得苦涩起来，“乌琉璃我们会过，有阿城的助力，尚且不能如愿，如今只凭你我，不拼上一把，如何能为‘恩人’换得长生续命的万妖丹呢。”
卿如月盯着卿十九好一会儿，才垂下眸子。
“今夜我来布阵，你就好生守着他，别再因为他坏了事！”卿十九说得毫不客气。
卿如月，“把万妖放出来，凭你的本事，根本就控制不住局面，我跟你一起。”
卿十九，“我不会真的把这些妖兽都放出来，炉一开，乌琉璃肯定要先救人的，只要他踏进阵中，我就会尽全力把他困住，到时候只要让人把这炉鼎翻倒，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困死在这赤子熔炉中。”
卿如月，“若是他不来，或者你困不住呢？”
“若是他不来……”卿十九哼笑，“那我就同这些妖兽一起跳进炉鼎里！万张赤子印加我一身骨血，难道还中和不了这妖气？”
卿如月眸子沉了沉。
“若是困不住……”卿十九苦笑，没把后面的打算言明。
母子俩相对无言许久，卿十九才低声道，“若是这次再不成，那就是他的命，该绝……”
“卿十九！”
卿如月忍不住低吼。
卿十九仰着脑袋，没有半分退缩，“阿城是不是也劝你放弃了？”
卿如月凝眉。
“他如何，我不予置评，这份恩，你想报，我更不会拦着，但这种日子，我倦了……”
说着，卿十九笑得肆意，“成与不成，这是最后一次，他若能逆天改命，即便是有日坐拥江山，我也不会占一分，若是功败垂成，这条命我赔他，只当是报了他这些年对我们母子的收容之恩……”
卿如月盯着卿十九沉默了好一会儿，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一句，终是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入夜，卿家寨内灯火通明，特别是平日里黑黢黢的后山，今日格外亮堂，无数身着长袍的侍者围在后山，有打幡的，有念咒的，有撒符箓的，甚至还有拉胡琴的和对着火堆狂舞的！
知道的是卿家要开炉炼丹，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开坛祭祖……
但再热闹也不为过，眼前杂乱的一切都是卿十九有意为之，他要的就是闹，就是乱，越闹就越有机会引来妖王，而越乱就越有机会铲除祸根！
听着卿十九交代心腹找准时机引走卿如月，他安排了人要除掉“父亲”时，莫似堇跟瑶堪都惊呆了，虽然不知这“一家子”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从这大半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也能窥见一斑。
若是如此，其实倒是简单了，既然要调走卿如月才能动手，证明出手之人一定是跟卿十九勾结的妖，那只要蹲在男人身边等着不就轻松得到答案了~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差事俩人不出意外地吵了起来，起因是谁都不想在仅剩的时间里跟着那糟老头子，而是想见见大概率会出现的妖王琉璃……
就在俩人争执不下时，卿十九已然换好了衣衫，出现在后山的法阵之中，按照他要求现场不光有寨中所有的侍者帮忙护法，还要八成的兵力，荷枪实弹在外围守卫。
提议一出，卿如月自然是不允，寻常士兵没有法力傍身，对上妖兽就只能沦为餐点可谓毫无用处，做“父亲”的倒是意外的很支持，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这“便宜儿子”讨要兵权是为给自己续命，眼见男人答应得爽快，莫似堇跟瑶堪都忍不住摇头，这便宜儿子可是一点都不便宜！
卿十九一身乌黑的里衣，外披赤红色的长袍，腕间露出的拴着相思豆的红绳，好像比下午时宽了些。额间细碎的发，被山坳里的风吹乱，在无数团火光的照耀下，少年变得无比晦暗，同阳光下的白净少年形成强烈反差。
抬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随即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少年却如得了神谕一扬，猛然仰起脸，双手合十，对着天际极为虔诚的拜了拜……
“去将最后猎回的妖物带来。”卿十九命令道。
不多时，一个身子窈窕的女孩被推搡着带到空地上，明明束缚只有腕间的一根红绳，却正是这纤细的一根将强大的妖力尽数禁锢在体内。
卿十九看着女人，“梨香。”
“混蛋！”梨香怒骂，“犯我妖族，不得好死！”
卿十九，“我能不能得好死，就不劳姑娘费心了。”说着，自怀中掏出一颗形似炮仗的小东西，在掌心一划，便泛起微微火光。
“今夜，我便送姑娘重入轮回。”
言罢，小东西赫然离手，在落入炉体的瞬间发出爆鸣，随之而来的便是肆虐的火光，顷刻间巨大的炉鼎喷薄出汹涌的热气，烤得人直冒汗。
“你……你怎么能拿妖炼丹呢！”梨香被热气冲得满面通红，说话时声音有些哑。
卿十九面无表情，呢喃一声，“且盼着来生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免去这被人利用的下场。”
真不知是说给面前即将赴死的梨香，还是说给前路未卜的自己。
手一挥，侍者已经梨香脚上挂好钩锁，随着下面的人用力拉拽，梨香被倒吊在半空，距离炉鼎不过几米开外的地方。
卿十九抬眼看看悬在高处的梨香不断挣扎，又再次伸手在空气中抓了一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片刻后露出笑。
“琉璃！”
莫似堇跟瑶堪不约而同开口的同时，银色的闪光划破暗夜，高悬在炉鼎上的铁索瞬间断裂，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高温的熔炉上略过！
待众人定睛时，梨香已经稳稳落地，而身边站的正是前日才造访过的妖王乌琉璃。
眼见琉璃身着同侍者一样的长袍，莫似堇瞬间了然，瑶堪更是忍不住拍手，卿十九这一顿折腾为的是给妖王留下“破绽”，而妖王也是“不负所望”，哪管破绽是真是假，必须闪亮登场！
后厨内，七夕靠着灶台抽烟，侧目看向时秒，伸手把烟递到他嘴边。
时秒笑着摇摇头，额间的细汗越发密。
“真是不中用了，这才几个小时，就觉得头昏眼花的……”
七夕冷哼一声，算是对时秒的“不中用”表示肯定，毕竟这家伙以前掐着表一天一夜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别说抽口烟，就是跟着迪曲来一段也绝没问题。
“老板。”
负责看店的小姑娘探头看了看七夕，见她招手才进了后厨。
这姑娘是新招的大学生，暑期来这里勤工俭学，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遇到了“爆满”的红火场面，一开始还兴奋的直搓手，毕竟七夕不仅给她保底，还许给她一桌百一的抽成，这一下午三百五百、八百一千不一会儿一顿饭钱就出来了。
可小姑娘兴奋没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店里的客人个个都怪得很，要么是一口不动，要么是一直嘴不停，反正几个小时下来，人是一个没走，大有中午吃完晚上继续的架势！
不仅如此，更诡异的莫过于这些客人居然都不怎么交谈，偶尔说上两句还都是窃窃私语，大部分时候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同一桌的也就算了，她仔细观察过，屋里十几桌客人，互相之间竟然都有过眼神交流！
而自家老板更是怪，除了一开始让厨子准备了餐食，后面就索性让厨子撤了，来的单子，都是自己从冰箱里随便找些什么捣鼓一下就让她端出去！
本来想着客人见了是不是要发火，哪知客人只是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说，不吃的还是一口不吃，吃的则还是一下不停，唯有眼神交流越发的密集……
“又点了什么？”七夕低声问。
小姑娘抿着嘴摇摇头，“不是点东西，是……有桌客人说要见老板。”
“哪一桌？”七夕淡定地问道。
小姑娘扭过头，正要抬手指，却被突然而来的凝视吓得缩了缩脖子，这后厨装的明明就是单面玻璃啊！
七夕将小姑娘扯到身后，径直对上那人狠厉的目光，片刻后，朝着小姑娘笑笑，“今天就到这吧。”说着，从钱包里掏出今日份的工资，“先回学校去，明天听我电话。”说着，指了指后门。
小姑娘接过钱，欲言又止，侧目看了看满头大汗却还勉强扯出笑容的时秒，点了点头，哪知人刚走，又去而复返，满脸天真地建议道，“要不……要不报警吧，让警察收拾他们。”
七夕一愣，片刻后哼笑着摆摆手，让小姑娘赶紧撤。
眼见小姑娘没了踪影，时秒才吐槽道，“报警？还不知道是谁收拾谁呢……”
七夕侧目看向时秒，“如果莫似堇他们找不到凶手的线索，你打算怎么收场？”
时秒眨眨眼，“要不……你先回家吧。”
七夕垂眸看着时秒掐着表的手，片刻后又点了一颗烟，“虽然我大多时候都不清醒，但现在……我很清醒。”
时秒笑得温柔，“我知道你清醒……所以才叫你回家的。”
七夕冷哼一声，“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时秒赶忙摆手，“怎么会，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七夕挑眉，“要是真担心我，一开始你就不该瞒着我。”
时秒垂眸。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七夕吐出的烟在空气中散开，“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时秒抬眼看向七夕。
“我对过去没有很执着，琉璃也好，殇老头也好，甚至是她……”七夕声音平静，“比起过去，我更珍惜现在。”
“我知道的……”时秒低语，“你应该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更不会让莫似堇有事，哪怕是君无言、宋影、宋光、青悟……每一个你认识的，认识你的，我都会拼尽全力去保护……”
七夕看着时秒，许久，露出笑，“谢谢。”
言罢，径直掐灭烟，转身便要往前厅去。
“你干嘛！”时秒豁然起身。
七夕停住步子，回头看向时秒，眼中尽是“你说呢”……
“不需要你出面！”时秒急声道，“我、莫似堇、青悟、瑶堪，还有君家那个脑出血，加起来想要对付外面那些小畜生，问题不大。”
“然后呢？”七夕问道。
时秒哑然。
七夕露出笑，很是好看。
“最后一个小时，你掐好你的表，我看好我的店。”
倒计时继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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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开炉炼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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