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显然很是激动,那手都挥出残影来了。
萧行雁不由得又往旁边挪了挪,这才全神贯注地看一下坐在内圈的老者。
这人一头枯蓬蓬的乱发半搭在脑袋上,头发和胡子都也灰白了。
他半睁着一双眼,任由外面怎么吵闹他也是慢悠悠的,一双手却在几只残破不堪的旧陶碗上翻飞,又是敲又是摸的,把众人的胃口吊得足足的。
待到一炷香燃尽,他一敲旁边的小陶盆:“好了!开!”
说着,他缓缓掀起来自己那几只破旧不堪的黄色陶土碗,一只只青绿色的茶盏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青瓷!”
刚刚买了青瓷的人顿时呼喝起来。
“我要买下这几只青瓷!”
熟悉的蹩脚的口音在耳边响起,萧行雁忍不住抬头看去。
果真是那个胡商。
他神色激动地冲到老者身边:“这几只青瓷,我要!”
萧行雁原本想要离开的脚步一顿,站定在原地继续看起戏了。
那几只青瓷质量可算不上好,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几只茶盏胎体薄厚不均,外层的釉也有些发灰,应当是配釉料时用了次等的釉灰。
外行可能看不出来,但凡对瓷有些研究的人自然是看得出来的,那几个刚刚叫的最大声的只是拿回来赌金就走了,却对这几只青瓷兴趣寥寥。
唯有那个冤大头一样的胡商还在兴致勃勃地问着价。
果不其然,那花白胡子老者很快说了个虚高的价格。
那胡商却兴致勃勃地起身要掏钱。
萧行雁眉头一皱,正打算站出来阻止这件事,却听到旁边有一个人突然也气哄哄地蹦了出来:“我家正儿八经的青瓷都没卖过这么虚高的价格,你这老头儿凭什么?”
依旧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杨承安。
萧行雁脚步一顿,顿时隐回人群。
那老者闻言却也不慌:“你家正儿八经的青瓷,那也是官窑,是供给圣上的,哪轮得到我们这些百姓用?我卖的自然是给平头老百姓用的!”
杨承安呼哧呼哧冷笑着:“你家平民用这么贵的东西啊?”
老者嗤笑一声:“用又怎么样?不用又怎么样,拿到这东西总归都是要避着人用的,更何况说到底这一堆也不过就是泥巴堆出来的玩意儿!他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那也是我烧的,关你屁事!”
说到这里,老者没忍住嘲讽道:“哦,也是,我卖了就挡住你的财路了是吧?说起来我还不是第一回听说,原来杨家的儿子这么不懂事儿,撵走恩人就算了,还从窑里偷东西倒卖。你说圣人知道这事儿吗?”
杨承安脸色顿时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的。
半晌,他才憋出来一句:“你个奸商!”
老者依旧懒洋洋的:“杨小东家实在是谦虚了!”
杨承安气得一甩袖转身就走。
那胡商却是背着一番闹的卡在中间,钱也不想掏出来了。
他也有些不悦:“他刚刚说是什么意思?”
老者笑道:“没什么意思,小孩子闹脾气而已。客人您看……”
胡商却不认了:“他说你这不是正经东西,我官话虽然学的不好,但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是认得的。”
老者笑容一僵,状作自然:“小孩子胡言乱语怎可相信?”
“怎么会是胡言乱语呢?”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萧行雁缓缓从人群中挪到了中央:“这青瓷从胎到釉处处都是问题,不过不会烧的人确实是这样,能烧出来这颜色已经很不错了。但你这价格确实不合适啊。”
老者脸色沉了下来:“你又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你懂什么叫烧瓷吗?”
萧行雁笑了笑:“在下不才,不过也仅仅研发出橄榄绿这一个新的色调。说来,这釉料还是从这位估客手中拿的。”
胡商先是迷茫了一瞬,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意,一双眼越睁越大:“啊!是你!”
老者脸色更是变化莫测起来:“你是萧家娘子?”
萧行雁笑了笑:“在下名为萧行雁,烦请老先生记住了。”
老者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杨家这样待你,你心中就没一点儿怨怼,怎么还巴巴地跑来给他们的供应商说话?”
萧行雁笑了笑:“杨家对不住我的只是杨承安,你也不用从中挑拨。”
当初吴康文走后,杨德成就驾着马车,带着一车的补品来替自己那个没什么本事的儿子赔罪来了。
态度诚恳,低声下气的让萧行雁都有些不忍心。
但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原谅杨承安,最后还是拒绝了,只和杨德成说了自己不怪杨德成,只是当事人若不来赔罪,她实在原谅不了。
最后杨德成唉声叹气地走了。
这老头见挑拨不成,就要和胡商说话:“你看不出这青瓷如何那别人自然也看不出,这样,我折价卖给你如何?”
胡商原本还想坚定拒绝,可以听折价又打起心思来。
萧行雁看向胡商:“敢问这位估客要这几只青瓷茶盏是作何用?”
胡商此时几乎是完全信任萧行雁的,也半点不隐瞒:“走商太累了,我打算去洛阳开家胡肆,我爹说的对,我就是该享福的,干嘛出来受苦?”
萧行雁沉默片刻,不想理会这人的凡尔赛发言。
她看向花白老头:“就连我们这儿的人都能看的出你这青瓷到底有多差,洛阳达官贵人众多,街上掉片瓦,说不定就能砸到十个八个的贵人,你觉得他们看不出来这套青瓷差吗?”
花白老头不说话了。
这胡商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又歇了下来:“既然这样,那我不买了!”
说着转身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要走。
那老头冷笑一声:“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以为这青瓷是哪儿哪儿都卖的吗?你看那些官窑他敢卖吗?也就只有我敢卖!”
胡商脚步一顿。
萧行雁抬了抬下巴,周帷帽也跟着动了动:“你既然知道乱用青瓷是僭越,你为何还要执意买给他,一个生意人拿到了这些东西却毫无利处,为何要买?”
胡商顿时清醒过来,跟炸毛狮子一样,转头拎起老头儿的衣领:“你想坑我?!”
花白老头头上那几根稀疏的毛发都吓得炸起来了,他冷汗直冒,伸着手解释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这是虽然是僭越,可民不举官不究,您不说谁知道。”
胡商顿时更生气了:“我拿这东西就是要挂在胡肆当噱头的,你还不让我说?”
说着就要动手。
“住手!犯禁者,二十丈!”
胡商被众人撕扯开,虽然还一脸凶相,但至少被分开了。
他脸上还带了些委屈,朝着跑过来的官吏控告道:“这无赖要用坏青瓷坑骗我钱!”
官吏皆是动作一顿,矛头顿时指向花白老头,但还是同时也把胡商也困住了:“你们二人都有罪,先押回去!”
说着便乌泱乌泱走了。
萧行雁因为个子矮矮,被他们当作了被不小心卷进来的可怜小姑娘,安抚了几句之后离开里。
南市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重新恢复了热闹。
周沛萍牵着萧行雁,还有一些心有余悸:“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我不过一刻没看住你,你便挤到中间去了,这多危险啊!”
感冒了,好难受,感觉连抬起来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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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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