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雁朝着众人行礼。
狄仁杰颇为感激地扶住萧行雁:“此番多谢雁娘了!”
萧行雁摇摇头:“我也并没能做什么。”
狄仁杰叹了口气:“那就没做吧。只是我还是要谢你。”
狄光远都已经和他说了,计划是常跟在萧行雁身后的那个姓叶的商人和他说的。
好巧不巧,昨日叶芜还去了丽景门看了萧行雁。
只说是巧合,纵是谁都不信的。
萧行雁笑了笑:“诸位大人都是国家重臣,衷心为陛下做事,不该被佞幸之流陷害。比干剖心死谏,屈原遭谗放逐之事如再次发生,那离天下大乱也不远了。”
几位朝中重臣忽然对视一眼。
一些心照不宣的讶异在他们中间流淌开来。
裴行本率先开口:“你读过书?”
萧行雁笑着点点头:“读过一些,但了解并不够深刻。只是在读书时曾读到《汉纪》中的‘以史为鉴’,心有所悟,因而在看到史书的部分时会着重记一下。”
裴行本也轻笑一声:“你也实在太过谦虚了。”
说着,他突然话题一转:“说来你可有婚配?我家中也有不少适龄的孩子……”
萧行雁一个机灵:“多谢裴大人厚爱,只是我这两年想再多读些书,多为圣人做事,并没有婚配的想法。”
裴行本有些可惜。
狄光远倒是注意到萧行雁身后叶芜在听到裴行本的话时浑身僵了一下,低下头若有所思起来。
几人又谈了几句,这才各自散开,上了车各奔东西。
因为是吴康文和叶芜来接,因而此刻等在皇城门口的是辆素幔通幰车,车厢内不小,不过素幔用的是粗麻,倒是低调的很。
萧行雁呼出一口气,缓缓靠在车厢上,这才惊觉自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她看向吴康文:“今日之事,多谢吴叔了。”
吴康文斜睨了萧行雁一眼,最后也只无奈叹了口气:“别说谢不谢了,叶芜才是冒了大风险。”
“昨日他一回来便来求我,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萧行雁看向叶芜,见人红着眼眶,一时间有些失语。
她蓦地想起吴康文今早刚说过的话。
“你父亲来了京城?”
叶芜先是一僵,随后若无其事说道:“是,只是父亲一路上舟车劳顿,病起来了,所以这几日一直在家养病。”
萧行雁皱了皱眉:“他都那么对你了,你还替他养病?”
叶芜低着头不说话。
吴康文嗤笑一声:“毕竟孝道大于天,亲生父亲总要‘奉养’起来的。”
萧行雁心中感觉有些怪异,在两人间少扫视了一眼,又看向叶芜:“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叶芜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大约来了有半月了……”
他低着头,情态可疑,萧行雁心中疑惑越甚。
她仔细咀嚼了一番二人的话,这才反应过来什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倒也没戳穿两人软禁了叶常青的事实。
——实在是叶常青做的事实在让人同情不起来,甚至想替叶芜一刀把人结果了。
不过她也略放下心来。
甚至有些新奇地看向叶芜。
叶芜在他面前可一直都是副单纯善良的模样。
她一时也没想到原来早不知在何时,对方早就成了一只白切黑的狐狸。
她笑了两声:“也就是你,若是我的话,他那般对我,我也是要使些手段报复回去的。”
叶芜猛的抬头,随即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又正色道:“我也……”
吴康文轻咳一声。
叶芜被止住话头。
萧行雁心中暗笑,又将话题扯了开来。
“你当时是如何猜到我让你去找狄光远的?”
她当时害怕被人发现,只悄悄在人手中写了个狄字,原本只是赌一把,没想到叶芜竟然真的领会了她的意思。
叶芜抿抿唇,嘴角扬起来:“我之前也打听到狄大人同你一同都被抓住了丽景门中,我便猜想或许是狄大人原本便有些计划,或许曾与你说过……”
萧行雁好奇往前探了探:“所以狄大人真有计划吗?”
叶芜诚实地摇摇头:“我找到狄郎君时他也有些着急。是我想起你曾与我讲过那个为了掩埋物证将其用陶泥包裹起来的故事。”
萧行雁:“……”
这个故事,是她根据《福尔摩斯探案集》里六个拿破仑半身像的故事魔改的。
为了适应当下社会环境,她做了些本土化的改编,把陶瓷半身像换成了贵人陪葬的陶俑,黑珍珠换成了捉住犯人的关键证据。
还捏造了一个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案件和神探出来。
她神色复杂:“你学习能力挺强的……”
甚至都能从反面教材里学到真知识。
叶芜羞涩低头。
三人又闲扯了一会儿,马车便到了萧家。
萧行雁与二人道别后,下了马车,推开了家门。
哗啦——
几滴晶莹的水珠在半空划过优美的曲线,落在萧行雁身上。
她下意识闭上双眼,抬手挡在眼前。
“唉,别挡!”
周沛萍连忙出声阻拦。
“你这几日这么倒霉,说不定就是那日没好好去晦!”
萧行雁放下手,这才看清周沛萍手中捏着用柳条柏叶捆成的小刷子模样的东西,蘸着水朝这边撒着。
萧行雁虽说还是半信半疑,但到底没抵抗了。
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衰了。
去去晦,做个法事挺好的。
不说真能不能去晦,起码心里的晦气能去些。
她定下心神:“阿娘,哪家的法事做的最好?”
见萧行雁应下,周沛萍先是愣了愣,随即喜上心头。
“好好好,那我这节日便去一趟白马寺约上一场……”
萧行雁抬手拦了拦:“阿娘,不必急于此刻,我还要禁足三个月呢。”
周沛萍叹了口气:“那这三月先停一停吧,你在家好好歇歇,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萧行雁笑了笑,心上的阴霾总算散了。
宋琴和萧兴安从院子里走过来,站在一边将萧行雁从上到下扫描了一遍,这才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萧行雁笑了笑,叉手朝着萧兴安行了一礼:“昨日麻烦阿耶在外替我奔忙了。”
萧兴安摆摆手:“我也没能帮到什么,是你自己机智。”
他久离官场,萧家与他关系又一般,因而这次出去,也只是白费了一番功夫。
不过他又看了萧行雁几眼,心中更是满意。
别的不说,她这份机灵倒是适合在官场上继续混下去。
宋琴前些年流放岭南时伤了根本,他们二人也再难有孩子。
虽说萧行雁内里的芯子掉了个,但说到底这血肉之躯也是他们的孩子。
之前因独女去世难过了许久,与萧行雁也不算亲近。
可笑他如今竞才反应过来,萧行雁或许也能作为亲近的子女晚辈传承下去。
他低头轻笑一声。
萧行雁疑惑抬头:“怎么了吗?”
萧兴安摇摇头:“没事,只是这些日子你在家闲来无事,便来书房吧,刚好与你上几节课。”
萧行雁:“???”
不是吧?
禁足这三个月不是在家呆着就行了吗?
她以为是带薪休假!
见萧行雁瞳孔地震的模样,周沛萍和宋琴此时都没忍住莞尔一笑。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后者轻轻推了推萧行雁的肩膀:“先去沐浴一番吧,丽景门中环境恶劣,到底不比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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