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主身死,燕泽大比中断,仙盟六丁六甲持符来此,彻底封锁沈家山庄。
曾不可一世的世家沈氏,至此覆灭
执法修士主要处理了两件事,其一,沈北歌从仙盟出逃,得老老实实接受检查。
其二,杀害沈家主的人身份不明,祈清和作为最后见过他的人,此刻正在燕泽事务阁二楼接受相关询问。
“所以,当初你是为取得天女衣救下天女燕?”
说话者是一位身着缣缃黄纹道袍,清瘦高挑的仙盟修士,她翻了翻卷宗,忽而想起什么,又道。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仙盟掌教,道号静娴。”
祈清和抬眸打量着眼前女子,静娴掌教虽年纪轻轻却显得不怒自威,言语亲切温和,自有一派端庄风范。
总而言之,看起来是位蛮有气场的道长。
事务厅内存着大小卷宗文书,如山如墙半拦窗棂。
祈清和望着满室厚薄书册,她思忖片刻,问道:“所以……沈家主是被何人所杀?”
静娴摇摇头:“不能确定,但城中有人说,曾见到了苍灵东君的法术余光。”
祈清和皱眉:“不是说东君已仙逝五百余年?”
静娴毫不意外:“所以可能是蕴含着东君法术的的法器威力。”
祈清和想了想:“能持有这种法器的人不多?”
静娴自言自语般神来一句:“该不会又是东君的师弟干的吧……”
祈清和没听明白:“啊?谁?”
静娴恍然,连忙解释:“哦,我说的是苍灵东君的师弟,别澜夜。”
祈清和完全没听说这个名字。
静娴见她一脸茫然,无奈道:“没办法,东君的师弟身份有些……尴尬,是一位作恶凶兽,世人也都知道,所以鲜少提起他,毕竟悲悯苍生的东君有个为非作歹的师弟,多少有些师门不幸。”
祈清和思忖,不自觉低喃了一句:“凶兽?”
她挺好奇,不是说苍灵上仙问道苍生?居然没清理门户?
静娴误以为她不知何为凶兽,仔细解释道:“世间万物生而有灵,启智化形后称之为‘妖’,而极为厉害的妖,根据善恶无记,可分作‘凶’‘神’‘瑞’三类。”
“其中,凶是指恶煞凶兽,譬如上古凶兽梼杌饕餮等,常常作恶为乱。”
“而你在燕泽见到的天女燕,便是庇佑世人的瑞兽。”
祈清和点点头,问道:“天女燕现如今如何了?”
“虽保住一命,但伤势太重。”静娴无奈叹气,“如果姑娘信得过仙盟,我可将天女燕带回仙盟,那里有专门医修会照料它的伤势。”
祈清和没什么意见,她自己在四海漂泊无定,带着天女燕在身边反倒不利于它伤势的恢复。
这样也好……毕竟那个小家伙,原本就认错了人。
记载好所有讯息,静娴掌教判官笔一挥收起所有文书,笑道:“没事了,此番询问耽搁姑娘时间了,姑娘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祈清和眉头轻蹙,又淡开,问道:“我能再查查……整个四海十洲,有没有任何与我有关的的生平记载吗?”
上次去仙盟,她问了自己身份,得知整个四海十洲压根就没有“祈清和”这个人。
如今静娴掌教在此,她又心存了侥幸。
或许静娴掌教能帮她查出点旁的?
静娴听罢,神情有几分古怪,但到底没多问,而是爽快地同意了她的要求。
毕竟只是找个人的生平而已。
静娴再次挥斥判官笔,随后调出一书长长的卷轴法器,一册一册寻过去。
千般法术随意变化,可这一寻,就是日光将落了。
静娴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终于,在日光又跌了一分时,她不解的抬起头。
“姑娘……整个四海十洲,都没有你的存在。”
祈清和眸光敛住,神情不明。
静娴抿了抿唇,有几分歉意:“抱歉……起码明面上记载的文书痕迹中,没有姑娘的任何讯息。”
这话说的有几分委婉。
毕竟人只要行走于世间,衣食住行,买卖交易,再怎样都会留下几分痕迹行踪。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关于“祈清和”,她简直……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间的人。
祈清和明白了静娴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什么也没多说,只是轻轻道谢。
静娴无奈,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她只得起身收拾好一应文书,抱着卷宗告辞离去。
祈清和依旧坐在书墙高砌的事务阁二楼的房间内,沉默了很久。
天色又暗了几分,长明灯依次亮起,烛光交错。
祈清和长长叹了一气,望着窗外夕色,她终于慢慢站起身准备下楼离开。
阁楼一二层有一道漫长的回字楼阶,祈清和一步一步向下走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原地停伫,翻出了救下天女燕后得到的玉简。
「80.我在春信山认识了天女燕,它送了我好多漂亮的羽毛。」
这几个字犹如惊雷,在她心头无声无息劈了一记。
楼下阁门吱呀一声,被人悄无声息推开了。
应知离披着一身夕光进来,仰头看向站在楼阶上的她。
日光偏西,快落暮了,此时格外耀目。
两人间隔着一级一级阶梯。
“应知离。”
祈清和长睫颤了颤,声音却有几分不易察觉颤抖。
“怎么办呢?”
灯火明亮如昼,拉出两人纤长的影子轮廓,一高一低,就这样长久对望着,不声不响。
祈清和垂眸,自言自语道:“我一直以为天女燕叫我‘月月’,是它认错了人。”
应知离目光静然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祈清和声音低了几分:“可是,我亲自写的玉简,药堂里的羽毛,都在告诉我,天女燕没有认错人。”
应知离抬头望着她,目光撞进她那化不开情绪的眼睛里。
长明灯灼目照人,却照不亮祈清和眸光里久久不散的茫然。
祈清和笑了笑,眼中却没有笑意:“它没有认错人,是我忘了它。”
她闭目,静了片刻,又缓缓睁开。
“可我想不起来了,怎样都想不起来了。”
哪怕入梦捕捉了这诸多零碎只言片语,甚至都身临其境重见过去了,她还是想不起来半分过往!
空白的记忆没有一丝一毫被填补的痕迹。
天女燕说,“月月”不存在别的名字。
如果想真切调查自己过往,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想办法知道天女燕口中“月月”的真实身份。
可“月月”又是谁?
思及此,祈清和阖上眸,站在明暗不定里,静静地陈述道。
“我自醒来后记忆全无,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她睁开眼,一笑哀然。
“如果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连名字都未必真实,那我还是‘我’吗?”
如果她的本名压根不叫“祈清和”呢?
所以四海十洲才会查无此人,所以天女燕才以“月月”称呼她,所以静娴掌教才会什么都找不出来。
所以,祈清和才会像凭空出现的人。
可是……可如果连这唯一的记忆都是个错误。
“那我的记忆,到底还剩下什么?”
祈清和站在昏黄烛光里,看着应知离,凄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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