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由始至终

踏云楼船于雾霭岚山中卷着流云飞琼,乘风而行。

这一航线直抵春信山,船上几乎皆是宗门弟子,熙攘热闹的修士们大多身着做工精致的圆领薄衫弟子服,三五成□□谈着。

“走走走我请你们吃早点。”上了船,紫衣束发的谢桓笑眯眯招呼道,“踏云楼船上食肆贩售的玉芳糕和糖蒸酥酪向来是一绝。”

食肆设在一层,墙上悬着所售肴馔木牌,因而食客络绎,每方桌椅处皆有修士落座。

几人顺着甲板往船舱走去,落了座,谢桓颇为熟娴地选了几道点心,看着常烨异常的神情,实在忍不住问了。

“你怎么从刚才起一直在发呆?”

常烨沉了沉目光:“我没事。”

祈清和又想起小梦检测到他心魔症结,决定还是得想个办法打听下常烨情况。

“我有个问题。”她单手托腮,又整理了片刻思路,“常道友在不问都求学?内门还是外门弟子呢?”

常烨顿了顿,声音微哑:“是,我从小在那儿长大,属内门。”

祈清和奇怪,目光又看向谢桓:“那你呢?你不是谢家人吗?”

谢桓咳嗽一声,正色道:“我是幼时求学偶得开蒙,后被谢家看上,收为谢家嫡系亲传弟子。”

祈清和微微歪头:“那你怎么不留在谢家?”

谢桓理所当然:“谢家作恶多年如今颓势将倾,我当然是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赶紧审时度势地跑啊,谁要跟他们共沉沦啊!”

祈清和惊讶:“那你在燕泽……”

谢桓有点尴尬,解释道:“我都说了燕泽大比我是纯路过啊。”

祈清和哑然:“那你原本目的是为了来不问都求学?”

谢桓理所当然:“对啊,四海不是常说‘云间春信山,问道不问都’?我想拜入不问都内门。”

一直安静的常烨忽然开口了:“痴心妄想。”

谢桓有些无奈:“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拜师了两次都没成功了。”

祈清和眼眸中有疑惑:“但我看你燕泽大比上的……武学功底不算太差啊。”

不然他是怎么打进前三甲的?

谢桓朗笑:“没办法啊,不问都一向对谢家排斥颇多,具体原因我也不知?可能就是纯粹介意世家子弟?”

祈清和思忖了一下,有问:“那你今年呢?”

谢桓眼睛飞快眨两下:“春试过了,领了两桩考核任务,一是史论策问,另一桩是除妖武举。”

如今宗门科考,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祈清和默默将这话咽到心里去。

她想了想,顺口道:“史论策问是有关什么的?”

谢桓叹气:“无情道。”

祈清和蹙眉:“这个题不好答啊。”

谢桓一想起这个就头疼:“是啊,道教经典的三洞四辅共有上万余卷,无情道的难度又一向不是人修的,我去哪儿寻那么多参详书册呢。”

祈清和犹豫几番,斟酌道:“我记得,不问都掌门曾编写过《珩语经》一书?里面好像有关于对无情道的详尽阐述。”

常烨忽然轻声开口了:“是……前任掌门编写的。”

祈清和惊讶:“啊原来不问都有两任掌门吗?”

谢桓更惊讶了:“祈姑娘怎么知道此书?”

祈清和唇畔无声张开,又阖上。

她答不上谢桓的这个问题。

因为她也说不上来。

她苏醒后记忆全失,但武学心法,医术学识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些,也不记得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了。

她有没有师父?师承何处?

祈清和心中拂过一丝怅然。

她以前求学是何模样呢?有没有为了学业焦头烂额?

她修的……又是什么道呢?

谢桓见她没回答,以为是不方便开口,便转了话题不再提起。

“祈姑娘真的是博学广识,在下敬佩,回去一定再仔细借书参详,这样就只剩除妖的一桩武考了。”

方才怅然被不着痕迹地略过去,祈清和对除妖挺感兴趣:“你的武考任务是什么?”

谢桓认真:“春信山下有一处古镇,那里的镇长重病垂危寻访名医无果,要求我想办法帮助那位镇长。”

祈清和不得不好奇:“谢小公子会行医?”

谢桓惆怅:“不会啊,我本来请了常烨道友与我同行,哪知一看到任务就傻眼了,谁家武考任务是治病救人啊?”

祈清和忍不住腹诽,你的同伴就是个身患心魔的存在啊!

心魔如顽疾,亦有轻重之分,较轻者譬如天女燕,并无太大妨碍;严重者譬如沈北歌,几番神智尽失走火入魔;

如今这位常烨道友的心魔是重是轻?

祈清和暗中几番打量常烨神情,发现他整个人全程并未有什么失控之举,心魔应该不算太严重?

无论如何,得跟他们同行。

她叹气:“谢小公子,你的武考任务可带同伴吗?若不嫌弃我可与你同行,我还算有几分医术。”

谢桓眼睛一亮:“按规则有一到两人同行都在允许范围内,我身上有记溯机关,会录入我的考核表现。”

祈清和点点头:“那一路上有劳谢小公子多多关照了。”

话音刚落,就听食肆里传来一阵骚乱,喧哗纷扰人头攒动,几个穿着道服的修士聚成一团,隐约听得拳打脚踢之声。

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嗓子。

“掌舵的,抓到个人,白衣修士,逃票进来的,怎么处理?”

谢桓感到新奇:“哇哦有热闹看。”

食肆门口,只见围着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

祈清和回过头,只见华丽精致的各色衣着中隐隐飘着一片蓝黑云纹相间的白衣,她眉头一蹙,起身走过去穿过人群。

这一看,就怔住了。

只见应知离被人押站在最中间,腕处有擦伤,衣角处也沾了灰,眸光微垂。

他怎么真的追上来了?

祈清和茫然看着此时稍显狼狈的他,心绪有几分不宁。

她以为他不会再追上来了。

毕竟他作为黑户是个大麻烦,驱逐讹诈受役流浪,会遇上不少阻碍,为了不值一提的还恩,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可他还是追上来了。

为什么啊。

祈清和失神地看着他。

楼船的修士见应知离气度卓然却干出这种乱纪之举,认定了他品行不端,当即凝了法术就想狠狠揍他一顿。

“掌舵的说了,揍一顿,扔下船。”

于是几个人摩拳擦掌,就在伤害的法术即将凝成之际,却被一道温和的嗓音打断了。

“稍等。”

只见祈清和走了几步上前,白青仙衣无炁轻动。

“抱歉,他是我同伴。”

为首修士打量了她一眼:“道友,即是你同伴,你还任由他逃票上船?”

祈清和抿了抿唇,没法解释,但又不能当真袖手旁观,只道:“抱歉,我替他现在补票,成么?”

检票修士狐疑片刻,不过他倒也没想难为人,既然会补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他取出一个铜质机关,拨了两下:“行,但按惯例,得检查一下你同伴的通行文牒。”

祈清和:“……”

她就知道。

哪里有什么文牒!他就是个黑户!说不定还是只妖!

祈清和难得棘手,犹豫不定,思忖要不要拿在辛夷坞时假造的文书搪塞,或者胡诌没带能不能蒙混过关。

她沉默不语正想着解决法子,却让检票修士疑心愈发浓重。

检票修士失去耐心,二话不说,正抬手准备指挥人将那鬼祟白衣带走,就见一只沉默旁观的常烨遽然开口了。

“道友,行个方便。”他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块不问都内门令牌递给检票修士,胡诌道,“我师姐和她同伴今日出行匆忙,没带文牒。”

检票修士神色松动了几分,再度抬目扫过眼前几人,又问道:“你保证?”

常烨面不改色:“嗯。”

在常烨担保之下,那检票修士这才松了口,放了人,没再索要文牒,收下船票费用后,驱散了围观者,带着巡查沿着甲板踱步而去,拥挤的人群这才一哄而散。

危机终于化解,祈清和默默松口气,转身向着常烨行礼致谢:“多谢常道友。”

常烨目光有几分晦暗不定:“不必。”

谢桓摇着折扇悠悠道,“算了,也别在这儿干站着,我点的仙露茶玉芳糕糖蒸酥酪!已经摆在那儿很久了。”

于是三人又回到原先食肆方桌处,谢桓将方才小插曲抛之脑后,一边品茶食糕一边围观这位颇为神秘的白衣公子。

他主动搭话:“我记得你姓应?应道友?算了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吧,别客气。”

应知离瞥了一眼桌上糕点,笑了笑:“再点份青团吧。”

谢桓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祈清和面色有几分冷然,从芥子囊中寻出膏药,纱布,头也不抬地说道:“手。”

应知离叹口气,伸出手腕。

皓腕上布着一团骇人血色擦伤。

是方才那些人怕他逃,没留手,用了法术以狠劲儿禁锢他,留下的伤。

祈清和眉心一蹙,面不改色的替他上药:“你有什么想交代的么?”

莫名带了点情绪,手中敷药的力道就重了几分。

应知离敛着的眸无言一动:“嗯,我说了,是我在死缠烂打。”

祈清和正在系纱布的手陡然一紧,勒出一道不轻不重的红痕:“你挺理所当然的?”

应知离没辩驳,而是答非所问:“你生气的时候,很好看。”

比起在燕泽淡漠哀然的样子,更鲜活。

祈清和笑了一声,用剪刀绞断纱布,处理好淤收起药膏。

一直不发话的常烨似乎终于忍不下去了,几乎是咬着声音开口。

“师姐……我想问问。”他依旧自然而然的用方才胡诌时的称呼,“他是谁?”

祈清和听出了常烨声音里隐隐的怒气,但她没明白他因何生气。

莫非他后悔方才出手帮自己了?

应知离抬眸看向常烨,静了片刻,他像是看出什么似的,忽然眉梢一挑好整以暇道。

“大概……是豢养在外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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