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斯兰国王区,威柏王宫——
作为一直以来的希斯兰权力中心,国王区仿如帝星中央的明珠,华丽璀璨。除却权力的高地,国王区同时也享有深刻浓厚的历史底蕴。
历史王宫,也就是威柏王宫坐落于此。
这座王宫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了,在希斯兰还处于全球大集权时代之时,这座王国被修建起来,让最尊贵的国王安居是它的殊荣。
后来整体变迁,年年岁岁,到如今希斯兰已经没有国王了,王宫成为历史,但它依旧极具礼仪性质,被用作于最高规格的会场或宴厅。
而如今,为了对从地球远道而来的客人表示欢迎,威柏王宫庄严的大门也重新开启。
“我听说地球和我们闹得不太愉快,是这样吗?”他跟梅里一起,从大气区通向国王区,在路途中他开始向梅里打听。
“有利益冲突,是这样的。”梅里仍旧如常,肃然而冷峻,窥探不出多余的情绪。
“那你呢?”他询问梅里的态度,也一并记起了决意层的警告,他在这一场鸿门宴中是不会轻松的。
而梅里滴水不漏,表意含糊:“我永远为地面和转务尽心。”
巫诺微笑.jpg。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
威柏王宫保有希斯兰古式的传统格调,在巫诺眼里,这跟地球的西方建筑风格有类似之处。
他们来得倒巧,在王宫外头的喷泉广场恰好遇上了地球代表团,他们也刚到。
的确是林奕带队前来访问,巫诺捏住衣角往梅里身旁站,乖觉地等他们寒暄打招呼完,然后……
“巫诺先生。”林奕向他伸手,眼尾勾起笑意,但笑意不达眼底,“好久不见。”
巫诺顺势与他握手:“……你好。”
又是这样,他总在林奕身上嗅到似有若无的敌意,可是凭现在的身份,他们有什么好敌对的?他不在的五年时间这个弟弟已经变得这样阴晴不定了么?
“哦,真不好意思。”林奕松开他的手,若有所思,“您与梅交易新婚,我还没有来得及恭喜呢。等过几天时间松缓了,我再略备薄礼好了,请不要嫌弃。”
“……”
巫诺想说大可不必,但苦于拉扯,算了。
……
威柏王宫富丽堂皇,但沉淀了历史的痕迹,这份奢华之中又添上厚重。此时从宴厅内缓缓传出传统雅乐的调,乐章轻悠悠地飘浮。
巫诺挽住梅里的胳膊,从宫殿之前的台阶拾级而上,到临近了宴厅正门之时,巫诺忽然慢了动作,顿住步子,仿佛腿脚被缠住了一般。
他加重了掌中的力道,将人挽得更紧,微微嗫嚅,但欲言又止。
梅里侧眸注视他,安静等他开口。
宴厅门前有侍者注意到了他们,上前来请他们入内,他们跟随侍者的脚步向前。
手从小臂向下滑,巫诺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手中,迅速地恢复如常,轻声嘟囔了句:“人好多,我想早点回去。”
……
宴会还没有开始,但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抱成小团体谈笑聊天。
这不是一场正式的官宴,希斯兰方面几乎所有的政界高官以及亲属都有受邀。这场宴会只作为希斯兰与地球双方的友好相聚,不谈政务。
穹顶高耸,浮雕从侧壁向上蔓延,殿内空间阔大,气势磅礴。
入内之后,梅里跟巫诺显然有了不同的圈子,梅里更应该跟决意层一样去跟地球代表团交谈,巫诺……
杰卡尔注意到他到来,中断了跟现有的朋友们谈天,笑着跟他们说过抱歉之后便从中抽身,来梅里身边将人领走了。
梅里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眸光幽沉,若有所思。
巫诺偷偷塞给他的东西被他揣进了兜里,他摩挲了片刻,悄悄看了一眼,是一块未拆封的创可贴。
……
杰卡尔将巫诺领走了,但也没有带巫诺再去融入其他人。
有轻微的社交障碍,因自闭症而与普通人格格不入,为外人所不理解和受到排挤。
巫诺并不完全适应这样的场合,杰卡尔依旧尊重巫诺原身的习惯、保护他的个人世界,但巫诺已不是曾经那个人了。
典雅乐章为调,于大气恢弘的宫殿之间,人们呼朋引伴,相谈甚欢,气氛和缓。
巫诺默不作声,但已暗自将周遭打量了一遍。地球代表团是尊贵的客人,此刻受到了隆重的接待。
至于希斯兰方面他认识好一些人,包括他之前见过的陆冥北,几位军部官员。阿迪伦好像还没到……
但竟然,还叫他发现了个眼熟的,安鲁也在?
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不熟,还是怀旧日那天经柯微介绍认识的,原来安鲁也是政客么?
特维一席也在,在人群之中窥见巫诺,在目光接触到的一刻特维一席遥遥地挑了挑眉。
巫诺正愤恨,忽而听见杰卡尔压低声音悄悄问:“你真的来啊?”
他事先有跟杰卡尔联系过,但杰卡尔建议他尽量不要在公众场合出席,以免被人瞧出换了芯子的端倪,可是杰卡尔并不知道他根本没得选。
杰卡尔顺着他的视线瞭过去,脱口而问:“之前你说自己来自转务?你跟地球有关系吗?”
巫诺回神,一并将视线收回,不回答,岔开话题问:“你有觉得哪里不对吗?”
杰卡尔不明白他到底是指什么,迷惑地环视了一圈,再端详他两眼。
巫诺紧抿着唇瓣,眼睫低垂,浮现出菲薄的忐忑神色,可杰卡尔也分辨不清他是不是在伪装或者维持人设,真假难辨,没人弄得明白他。
“如果你是指这场宴会……”杰卡尔耸肩宽慰他,“政治上的事没有单纯的,有没有异样都合理。别这么紧张,放轻松。”
杰卡尔从一旁的托盘中挑了杯桃汁,递到他手里,安慰完了又揣测道:
“这些事我是管不着,我也不喜欢不擅长考虑这些。不过时局紧张,虽然说只是非正式的宴会,但也只是表面上的和谐,你是在乎的吧?”
“嗯哼。”巫诺放空视线,顺势将果汁送往唇边。
猝然有人从他身边疾速地擦肩而过,撞上了侧肩,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了巫诺,也惊扰了液面,果汁溅出来洒漏在胸前,在礼服上留下污渍。
“啊?对、对不起……”那人是个侍者,眼见自己撞了人,面色慌乱地连声道歉,“真的很抱歉,王宫的服装间里有各种礼服,就在三楼,我带您去更换吧?”
“真冒失……”杰卡尔皱眉不悦,挥挥手打发他离开,“你去忙吧,我带他去重新换一件礼服。”
高等宴会,各种准备都很齐全,也有专门的服装间,防止各种万一。服装间就在宴厅的三楼,巫诺自个儿进去,杰卡尔在外边的走廊等。
服装间空间不小,礼服有各种款式和型号,平平整整地挂了一排又一排。
巫诺大概挑了一件合身的换好,将原先那件暂且挂起来,也就在这时,室内有声音响了。
巫诺心中警铃大作,顺着声音看向了墙壁上的壁挂式呼叫机,它在被呼叫。
他轻手轻脚一步一步踱过去,点击接听,但他没有开口,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只将呼吸屏紧。
【我知道您在听,巫诺先生。】
有人说话,但经过了声音处理,听不出是谁。
【很高兴您来参加宴会。我是您的联络员,本次任务需要您的参与,您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配合,请不要惊慌,以下是注意事项。】
巫诺在听,抬手一点点挪向丝质腕带,按住边缘部分,腕带突然闪过一丝红色微光,几不可察。
——是藏匿于腕带之中的微型窃听,但他这里是窃听端,不是接听端。
联络员依旧在告知注意事项——
【请务必带好银色手枪,不要离身。
宴会正式开始之后,将有人死亡,请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害怕。如果有人搜您的身,这也是预料之内的事。
如果有人质问您,您不需要回答,一切让您感到匪夷所思的问题都可以拒绝。
请牢记,不管发生什么,您一定不会有事。】
【最后,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巫诺咽了一口,喉咙发紧:“有人会死?他……有什么特征吗?”
【嗯……他今天佩戴有苍兰胸针。】
嗒嗒嗒——
有人叩门。
“你好了没啊,怎么这么久?”杰卡尔的催促声闷闷地传来。
巫诺再回过头去,呼叫已经结束,连联系记录都没有留下,瞬间便被抹去,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马上。”他朝外边喊了句,稳住杰卡尔,一颗心却猛地往下坠。
原来是专门将他引出来进行接洽……
这场宴会不单纯,但他没有想到竟然会以血色杀意为开端,希斯兰人果然不愧为宇宙中的战斗人种。
这样残酷直接,那个将要被杀害的人是谁?!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样的时刻?做给谁看呢?
对了,那把银色手枪??
——那是地球制式。
在希斯兰的土地上是允许进行武器买卖的,谁都可能持有枪支弹药,但地球不同。地球对枪械武器的管控很严格,不是人人都能接触得到。
而这把手枪除了型号有点老旧,没有其他毛病,是一柄高精密高功能制式的,只有地球高层才有可能接触得到,绝对不会用于贸易出售。
希斯兰竟然能拿得出地球军火?!
而现在,结合联络员给出的信息,如果人死之后有人搜到他的身,这柄手枪暴露出来完全能够指向地球。
而他将成为众矢之的。
但他不会成为怀疑的主要对象,他的能力、动机都不足以支撑。他的价值在于成为导火索,将这把火引导在别人身上。
他身边的两大势力,一是阿迪伦,代表地面军部,二则是梅里,代表希斯兰转务。
巫诺倏然打开服装间的门,一把拉住杰卡尔往楼下跑,杰卡尔被他吓得惊慌失色。
巫诺:“走,别管!”
竟然是这样?!
这宴会本就是阿迪伦所设的局,火焰怎么也不可能烧上自身啊,阿迪伦代表地面,绝没有机会将地球的稀罕军火弄到手,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但梅里就不一样了,转务工作,本就是对外。
他已经没有心思再思考那个佩戴苍兰胸针的人是谁了,不管是谁,只要那人死了,只要这把枪从他身上搜出来,梅里就会染上嫌疑,而地球也休想在此局中脱身。
这场宴会针对的并不只是地球,连同转务也一并算计在内……
错了,将他引到服装间来的目的,并不只是纯粹地进行接洽。
还有,给他制造了单独的不在场时机,他有脱离众人视线的空隙,到时候怎么也百口莫辩。
他必须在宴会开始之前尽快返回大众的视野。
欢呼声如潮水般起伏,遥遥落入耳中,那宣告着——
宴会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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