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从森尼星系回来就说要体检，但立马出了唐轲的事，紧接着便是怀旧日，大事件接踵而来，不让人留有清闲。
不体检，这对巫诺来说才更稳妥，他始终担心自己的生命数据跟原身有出入，尤其是脑神经数据。
但现在出了事，体检不由分说，避也避不开，他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健康开玩笑。
体检是梅里安排的，但阿迪伦已经在大气综合医疗区等候了。
他在返程途中的后期就不太好了，开始咳血。
被接回来一抵达希斯兰他就被送去了医疗区，快马加鞭给他塞进了医疗舱，生怕他有个一二三四。
巫诺也就稀里糊涂被安排，该做什么做什么，前后差不多一小时才闲下来。
他躺下病房里休息，在药物的作用下缓解了许多，也不再咯血，此刻只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
他颈间元核里可是植入过人体晶片的，在星独基地时他各项体征都起伏，阿迪伦能够检测到，肯定早就知道他身体出了状况。
忧心如焚到现在，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可是他也不得不忧虑，如果未来真相揭开，他不是巫诺的事情被察知，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阿迪伦。
他甚至梦到过阿迪伦在悲愤之中一枪将他击毙。
“目前状况不太稳定，感染值陡然提升到这么高，给身体的负荷很重，还要多观察……”
医生一边说一边与阿迪伦梅里两人一同进入病房，看他现在的数据还在控制范围之内，说：“不要太担心，咳血不是因为异变，是内脏负载过重引发的。”
要特别强调不是异变，因为从正常人到异变体是不可逆的，对人体来说往往是灾难，还有阶段性的苦痛。
“最近可能会间断性地有恶反应发作，比如晕厥、咳血。我会开一些药物，记得按时服用，不过建议也在家里多准备几支稳定剂，状况不好的时候可以使用。”
他现在真成病秧子了。
医生来复查和叮嘱完了便离开，巫诺小幅度地偏了偏脑袋，轻声喊：“爸爸……”
他苍白得毫无血色，有气无力，阿迪伦坐到跟前来，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叹息着放缓声音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甚至也憔悴了，眼带血丝，巫诺乖巧地摇摇头：“没什么了。”
“好，这段时间不要想太多，你只需要健康。哥哥还有事情，晚点再来看你。”
他看得出来，在自己跟前阿迪伦将许多负面情绪都藏了起来，留给他的永远是情绪稳定的一面，也或许不希望再让他回忆起不美好。
即使他不是真的巫诺，可这份对别的孩子的父爱在令他动容的同时，也心生凄楚。
巫诺告诉他们说自己不想留在医疗区，还是想回家里去住，医生反馈先在医院观察几天，恢复还好的话过几天就可以离开了。
他静静待在病床不安稳地睡了一觉，时不时地迷糊醒来，又重新陷入睡梦。
彻底转醒时阿迪伦因为地面还有事暂时离开了，一旁的床头柜上多出了一本图册，是宇宙苍穹之间的星体大全，阿迪伦特意留在这里的原身喜欢的东西。
病房里寂然无声，纯白的房间像四处都掩了白布。
他窸窣地翻了个身，要撑起来坐，梅里守在一旁，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他撑起来，在腰后垫了软枕。
余光瞥见平板上的内容，明显是脑神经成像图，巫诺一口一口喝下水，放下杯子问：“是我的吗？”
梅里将平板收走，点头默认。
“有什么吗？”巫诺追问。
“现在跟你说这些不合适。”毕竟他是一个病人，不应该受到刺激，于情于理都不方便在这时候遭到质疑。
“怎么着？你说话难听，所以先不说了？”巫诺已推想到，自己的脑功能可能真的存在疑点，或许这疑点能够指向他最深藏不露的秘密。
连说话也开始带刺，他真是有精神气极了，梅里将平板放在他身旁，“如果你不认为这会打扰到病人休养。那么谈一谈也没关系。”
巫诺微顿，选择将平板拿起，快速浏览过去，但医学成像图他看不懂。
梅里解释：“大脑是人类最高级的器官，但并不是所有脑区都会被激活。不同人种的大脑也存在差异，希斯兰人不仅有大脑还有元核，元核的下切部分有块位置叫做基底边缘区。”
“这块脑区是一辈子也不会激活的。”他忽然伸手，指尖点在屏幕上的某个位置。
巫诺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指向的正是元核的基底边缘脑区。
可是图像上的这块脑区却呈现出橘红的色彩，昭示着这一块脑区处于激活状态。
“为什么？”眼睫细微地抖了抖，巫诺抬眸看向他，他直觉梅里知晓答案，就算不知道也该有个推测。
不……
他已经明白了。
因为自闭症患者的神经激活区域与普通人不同。
梅里开口：“如果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我曾怀疑你有自闭症，但还是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如今的你很正常，不具有任何自闭症的特征。可是现在我不得不重拾之前的念头。”
巫诺垂下眼睑，一时间里思绪芜杂混乱。
他的神经激活区域，绝大部分已经置换成了鹿商白的，呈现出普通人该有的状态，只有极有限的一部分还残存着自闭症患者的特征。
他具有两者的融合脑区，但终究是残存着另一个人的影响，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还保留着原身的高空倾向。
但梅里又否认：“说你有自闭症，但又只有那么一小部分存在异样，可是说你没问题也显然不对。”
巫诺竟然成为了他专业生涯中的疑难点，他略微地敛起眉头，面色复杂而不悦。
其实按照外界的言论，巫诺缺乏社会交流，行为刻板，再加上之前他察觉到的那些端倪，是符合自闭症的临床特点的。
可现在的巫诺判若两人。
他很快又将眉目舒展开，动了一个职业研究员的心思，为眼前这难以求解但近在咫尺的人心生了渴求，他不可避免地被吸引。
他渴望他成为样品，希冀割取他身体的一部分，他放轻声音诱哄般劝慰：“如果你愿意让我提取一小管脑脊液……”
“你个变态!”
巫诺猛然睁圆眼睛，海蓝眼眸中写满不可置信，他怀疑自己身体恶化导致了幻听。他可能需要一针稳定剂……
梅里抱臂，以他从前惯有的观察样本的眼光看人，思索道：“如果有你小时候的神经成像图，可以跟现在的对比一下，说不定不一样。”
“你又想说我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就像是两个人！是不是？你知道我那是伪装出来的。”巫诺正色，恼怒地往他胳膊边拍了一巴掌。
随即声音下沉：“一个人是完整的，哪有那样光怪陆离没头没脑的事？那是幻想作品里才有的。梅里，你要相信科学。”
*
巫诺被气得连上网娱乐也不愉快，翻来覆去越想越不对劲。梅里这人偏偏知道他性情大变，也总拿这个说事。
要一下子联想到有重生这样的事不可能，但只要时间足够长，疑点足够多，万一就让人推断出来了呢？
还有脑成像的事情要问清楚，他立马拨通梅里的通讯，但那头没接，梅里在远程办公，专门离开了病房避开他。
隔了十几分钟，梅里重新给他拨了回来，语气幽微：“小公子，您又有什么事？”
“我问你，那些成像图我爸爸知不知道，他看过没有？”
“……没有。那是我让医生额外检查的，原本的体检项目不包括这个。”
阿迪伦不知道，巫诺刚松了口气，却听见梅里又说：“如果你不放心，希望上将知道情况的话，我立刻去沟通。”
“不不不！不要爸爸因为这个费心了，又没有影响，能有什么大事……”
……
他又闷闷地将通讯挂了，时间到了，机器人来提醒他服药，递上水将药品一一摆好。他吃完之后刚要继续上网冲浪，机械音提示他有客人到了。
……
“之前说了还没给您准备新婚礼物，很难过您遭遇了这些。今天来探望您也就一并将准备的礼物带过来了，只是来自地球浅薄的心意。”
巫诺无语地牵了牵唇角，心道这小子也学会了说客套话，好一个冠冕堂皇，有一种看熟人演戏的微妙尴尬。
礼物中规中矩，不顶奢也不廉价，有分寸也示意友好，挑不出错处，符合身份。
他本来就还虚弱，又摆出忧郁无助的神情，更是如清雪一般破碎，怯怯说：“林交易，我先生也在附近的，您是要见他吗？”
林奕隔着适当的距离落座，望向他说：“梅交易有事的话也不必打扰，我可以等一等。您不介意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没关系。”巫诺敛眸，踌躇片刻，问，“你们关系很好吗？”
“嗯哼？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在森尼星系的时候，梅里还协助过您找米克的东西，感觉上应该是不错的吧？”他开始试探和打听。
林奕露出一抹官方的微笑，但噙有几不可察的讥诮：“毕竟都是交易官，有些联系也正常，我们之间基本都是政治关系。”
这话也挑不出瑕疵。
但政治关系？谁和谁又不是政治关系呢？他跟梅里还不是一样的。
“那么您呢？”林奕勾了勾唇角又开口，藏着满怀的兴趣，似笑非笑。
“我知道您不简单，外界的传言可能只是幌子。您也深知与梅里交易官打交道是何种感受，那么您在这段未曾料想的关系当中是否居于上风呢？”
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家伙就是——阴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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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融合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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