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天河指明要他通话，林奕将通讯器塞给他，巫诺开了翻译器，磕磕巴巴但努力挤出甜美乖巧的声音：“您……您好。”
好生硬。
“我可以要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
更生硬了……
那头没有一口回绝，沉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抚人宁静，在听感上那声音中蕴着笑意，“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吗？”
“哦哦好的……我是巫诺，是希斯兰人，我很敬仰您。”
“谢谢，还有吗？”
还有……
还有？
套个近乎吧！
“那个……我先生跟林交易关系挺好的。”
林奕：？？！
我请问呢？
巫诺晕晕乎乎的，终于记起来要说重点，要让对方感兴趣，这下潦草补充说：
“哦是这样……十多天之前我被绑架过一次，那边是星独组织的，在那里我发现了一些跟您有关系的……”
“比如纪长生的标本，精粹剂，还有…一个很AI的女性……”
“小奕。”鹿天河突然叫人，“给他吧。”
*
时间差不多了，梅里来接巫诺离开。
巫诺此行如愿以偿拿到想要的东西，这会儿乖顺地到梅里身边去，配合极了。
梅里象征性地跟林奕客气一番：“希望没有太过麻烦到您。”
林奕：……
这太麻烦了。
林奕脸色很一般，唇角微抽，他将巫诺盯了盯，好一副优柔可怜；再看梅里，衣冠楚楚，这下暗自将他们形容为“狼狈为奸”。
还在半空的舰阵之中，林奕让人稍等，他自己到隔间去取了一份文件。
重新返回来后他朝着梅里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开口：“来都来了，刚好工作没处理完，不介意多留一会儿谈一谈吧？”
他们要谈工作，这次换巫诺知情识趣地点头：“我再去通桥看看风景。”
护舰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梅里翻开文件夹，果不其然只瞧见里面一张空白的纸。
——谈文件只是一个谈话的幌子。
林奕随手将那文件夹抢过来扔开，“你带他来到底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梅里古井无波，“是他想要问一问鹿总师的事，我就顺手。”
“你们夫夫两个没一个省心！”林奕才不相信他就是顺手，梅里根本没有理由去顺手，他是一个做任何事情都有目的的人。
林奕偏了偏头盯着他轻哂：“我不相信你在分明知道他要找的人是鹿哥的爸爸的情况下，你还能无动于衷。”
他特意拉长语气强调了，那是“鹿哥的爸爸”。
梅里脸色微沉，出声：“我确实不能。”
所以他一定会带巫诺来，一来可以二次引导巫诺泄露信息，二来他自己也很想拿到鹿天河的通讯，三来……
林奕将他的心思揣度明白，怒不可遏：“你搞我心态？”
梅里对他报以一笑，全当做默认。
他们公私分明，在工作上从不含糊，但在私人恩怨上那要另当别论。
他也没有多大度，容忍一个对鹿商白有莫名其妙感情的阴湿弟弟实在强人所难。
他怎么也想不到林奕在心底深处埋葬着异样的心思，而这些不可言说的秘密，是在鹿商白死后他向林奕寻求合作以来才慢慢感知到的。
因为怀揣着类似的心思，因此他对林奕的心思格外敏感，格外容易察觉……
而这些，不管是元杞还是林奕的心，或许鹿商白都不明白。
他什么也不明白，不仅看不透敌人的假象，也辨不清身边人的伪装。他太迟钝，太简单，又太迷人。
逝去的都逝去，徒留生者长恨，林奕没少阴阳他，但他要崩林奕心态也很容易。
毕竟……
呵呵。
都懂。
“你是挺厉害。”林奕果真阴阳怪气，讽刺说，“你是一箭多雕，但你知不知道他真的拿到了爸爸的通讯，是爸爸首肯的。”
“你问鹿总师了？”
“他说他被绑架到星独基地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线索，爸爸很感兴趣，就同意了。”
林奕提醒他：“人家也是挺有本事，但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军部授意的还是别的原因。”
希斯兰军部好像又没有道理去查探鹿天河，可是……巫诺也没有。
“他很奇怪，反正你多盯着他一点吧。”
……
谈公务的时候他们的相处模式很正常，甚至官方。
关于地面近期针对内鬼的筛查，他们作为地球转务和希斯兰转务，暂时没有办法取得一手消息。
不过基于地面的各种动作，梅里有所直觉，琢磨道：“我有可能……不能全身而退。”
林奕也心事重重，但以从小在转务圈子混迹的经验告诉说：
“在能源的问题上希斯兰手腕残酷，任何忤逆都会引发流血，看起来他们限制你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但是……”
“地面也绝对做不到放弃你，他们需要转务的存在。”
在夹缝中生存，本就是转务的生存形态，一旦由少数群体垄断了某种权力，就容易诱发矛盾。
地面想要的是能力强但没有爪牙的交易官。
“这段时间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份，还有要保护好代号不要泄露，保持你的立场，母星不会干涉你的行动。”
……
转务的工作巫诺现在很难插手，他独自待在舰阵的通桥向下俯瞰，地面景观在废土之中富有科技气息，也保留了部分传统古调式风格。
地面有干扰塔，会对视觉造成一定程度的屏蔽，防止外来飞行体窥探到地面机密。
他无法从高处观察到地面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巫诺在通桥上待了一会儿，忽而又产生了原身的高空反应，大脑变得亢奋，他察觉到自己有这种倾向的时刻立马远离了通桥，强迫自己冷静。
他跟原身算是双向影响，鹿商白迁移了易感染体质，而原身保留了高空倾向。
到现在他也理不清真正巫诺的去向，也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
梅里跟林奕没谈多久，谈妥之后梅里带他离开这里，巫诺悄无声息地观察了他几眼，猜测他心情没有多好。
看来聊得没有多愉快。
他拽住他的胳膊，开始闹腾：“我不要回别苑。”
梅里听出他话中的深层含义，确认：“你想待在地面？”
“我要回上将府。”巫诺确定。
但梅里摇头拒绝他：“地面不安全，刚出了研究所泄露的事，影响范围很广。”
“研究所泄露？”巫诺没想到是这个方面，疑惑地再问，“是什么泄露？数据，还是生化？”
“都有。”
巫：……
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难怪协谈中止。
……
他很快也在官网上看到了消息，由于生化泄露，对研究所周围的大规模区域都造成了污染。
但好在地处偏僻，那片区域几乎没有居民，造成的居民生命损失较小，有事的不是区域内部的军方就是研究员。
论谁都看得明白，那预示着山雨欲来。
巫诺原本打算回上将府，待在地面他才更容易获取到内部信息，但现在也老老实实跟随梅里回大气区了。
——阿迪伦也劝他待在大气。
生化辐射具有扩散性，地面在紧急处理这件事。
巫诺莫名其妙地紧张，地面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泄露，但官方并没有发布原因。
他待在房间里独自寻思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去找梅里。
梅里在书房里，房门紧闭着，他悄悄贴近了叩了叩门……
嗒嗒嗒——
会议被这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打断了，会议双方都怔了怔，梅里侧眸往门口的方向瞥去一眼，率先出声：
“元帅，抱歉。”
这是一场正式的双人会谈，全息投影中的帝星元帅稳坐在高背椅上，大概反应过来情况，温和地笑了笑：“那孩子来找你吗？请他进来吧。”
……
房门打开，巫诺自敞开的门缝间眺见投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摆摆手窘迫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开会。”
梅里：“进来吧，元帅找你。”
还好梅里点了一句“元帅”，不然巫诺真不知道怎么认人，连编也不知道怎么编。
希斯兰帝星名誉元帅莫珀，巫诺有所耳闻，据说此人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建功无数，深受全球人民拥戴，如今年事已高，隐退的时间居多。
希斯兰如今的政治制度上是不设有元帅一职的。
但为了纪念这位至伟的政治家，代表无人超越的功勋，星球给予了这位人物“名誉元帅”的赞美。
他依旧站在权力的顶端。
“您好。”巫诺怯怯地唤人。
莫珀注意到他们二人指间都没有戴婚戒，原本想问候一下他们的婚姻，注意到之后又作罢了，转而问候巫诺的身体状况。
他极有长辈的宽和气质，巫诺从他的语气态度之中推测他应该是熟悉原身的，之前莫珀还受阿迪伦所托来劝说梅里不要带他去森尼。
巫诺调整好状态，用对长辈说话的语调，礼貌开口：“我已经好多了，谢谢您关心。”
莫珀笑容可掬：“阿迪伦说你多走两步都能摔跤，还老爱待在蹦床里，现在看来好像成熟了许多。”
这话真难接，巫诺应承：“应该的，哪有那么柔弱。”
这会议原本是谈工作，中途多了这么一段插曲，但工作也还是要交代完，莫珀并不避着巫诺在场。
“梅里交易官，最近是多事之秋，希斯兰发生各种争端。这次的研究所泄露事件也不是偶然，出现泄露的研究所包括人体学、外生物科、微分子、制药等等。这出变故是由于内鬼清剿而引发出来的连锁反应。”
一场清剿引发出了巨大的报复，希斯兰势力有多么不纯粹，危险掺杂其中，不知是什么人暗藏在其间虎视眈眈。
梅里蹙了蹙眉：“您希望我做什么吗？”
“我希望您能够加入专项组，协助清剿行动的完成。”
内鬼对内鬼的清剿，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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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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