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雎一听他的名字就变了脸色。
明明是最不想遇见的人,没想到一开学就这样尴尬偶遇,而且她刚才居然还想拉着他讨论问题。
谁会愿意和自己的对手讨论问题。
鸣雎板起脸,挑剔着面前这个讨厌的家伙。
他正装校服剪裁合身,白衬衫很新,挺阔整洁。
皮肤也白,不是那种苍白,而是透着健康的莹白,在雨天阴翳的云光下,像是一团半透的白玉。
明明该是清如水的一张脸,偏偏爱笑。
鸣雎讨厌他的笑。
可他一直在微笑,唇角翘起一点,眼尾微微下垂。眼下因笑意鼓起饱满的卧蚕,透出一点桃花般的淡粉色,似乎很亲和似的。
但他身材修长,一但笑着看向她,目光再亲和似水,也是往下落的。
他在俯视她。
鸣雎从中看出一种游刃有余的味道,自上而下,故作得体,就像是无论自己对他是什么态度,他都无所谓一般。
她太了解这种人了,表面彬彬有礼,实则披着人皮,比谁都冷血。
果然,宿敌就是宿敌,祁载阳完完全全长成了她最讨厌的样子。
她愤而丢下祁载阳的笔记本,瞪着他说道:“我记住你了。”
等着看吧,接下来的两年时间,她必学死他,让他知晓究竟谁才是天命所归。
祁载阳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含笑点了点头:“好的,栗同学,我也记住你了。”
鸣雎听完,径直撞开他,给自己撞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祁载阳被她肩头撞开,只得向右侧迈出一步,给她让开一条路。
他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少女远离。
少女脑后的高马尾大幅甩动,荡悠悠的,在天光下仿佛扇动不停的翅膀,四周蜷着毛绒绒的光丝。
周围几个男生凑过来,不满道:“她什么态度啊,一点礼貌都没有,一股小家子气,哪来的野丫头?”
“好像是栗家的人?和庄锡玩得好,听说是青梅竹马呢。”
“噗,栗家那几位千金我都认识,还真没见过她。肯定不是直系吧,想和庄公子攀关系?笑死人了。”
“行了。”祁载阳出声,“别在背后说这些。”
那几个男生立马噤声,小心围在他身边夸他心善。
祁载阳随口两句打发走他们,翻开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
有几张纸页沾了些雨水,湿润微皱,明显是人为翻过的痕迹。
他手指一顿,将笔记本递给身旁的人,说道:“麻烦你帮我扔掉吧。”
身旁男生愣了下:“怎么了?真的要扔吗?”
祁载阳:“嗯,脏了。”
男生捧着他的笔记本,去丢垃圾。
另有男生笑道:“现在的女生,想引起你注意,真是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一点不讲究。”
祁载阳没出声,半撑着腮,懒懒提起眼皮,远远看了眼鸣雎。
她正笑得满面红光,在同几个男女生聊天,手舞足蹈的。
祁载阳敛回目光,淡淡道:“我没兴趣。”
男生笑道:“知道,长得还凑合吧,性子是真古怪,山鸡怎么能变凤凰呢,等我去试试她。”
**
鸣雎坐在窗前,正同闺蜜皎皎聊得开心。刚开学,她们有聊不完的话题,皎皎不停讲述占星的事。
鸣雎肩膀被人用力怕了一下。
她回头一看,是她自小的竹马,庄锡。
自父母离异后,妈妈带她离开了父亲的家,旧友亲朋都同她断了往来,只有庄锡不管大人的纷争,还愿意同她玩。
这家伙从小到大都是笑眯眯的,好像生活中从来没什么烦恼似的。
他笑嘻嘻地凑到鸣雎耳边,问她刚刚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鸣雎想了会儿,猛然想起她刚才撞了下祁载阳。
就这么点事,值得庄锡特意来问?
皎皎也好奇起来,追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庄锡摊手:“姐,咱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惹的。”
鸣雎嘴硬道:“我是不小心撞到他,这么记仇吗?”
皎皎问:“谁啊,这么大动干戈,还劳烦庄公子跑一趟?”
庄锡:“太子爷呗。”
皎皎不耐烦地嘁了声:“咱班太子爷多了去了,哪有人这么嚣张。”
话音一顿,皎皎试探着问:“不会是倪爷吧?他仗着全市首富,走哪儿都横冲直撞的,雀雀又不瞎,能惹到他吗?”
鸣雎摇头:“不是,是——”
庄锡:“刚转学的那位。”
皎皎脸色突变,瞪着鸣雎问:“你疯啦?那不是连倪爷都要哄着的人吗?”
鸣雎低下头:“我是不小心的。”
她一时脾气上头,哪里知道对方这么记仇又难缠。
庄锡笑出了声:“没事,别怕哈。幸好是祁神,他不至于因为这点事生气。主要是倪哥听说之后有点不高兴,我帮你解释过了。”
鸣雎:“我去给他道歉?”
庄锡摇头:“得了吧,你再去找他,倪哥更要生气了,你就装不知道吧,下次离他们远点。”
皎皎问:“怎么连认真道个歉,他们都生气?”
庄锡:“可能以为是故意搭讪吧。”
鸣雎脸色一寒,气愤道:“也太自恋了吧,谁要搭讪他们啊。”
庄锡耸肩笑起来:“嘘,我当然知道你眼里只有学习呀,暑假作业做了没?给我抄抄。”
庄锡同鸣雎讨价还价半天,又拉上自己帮她解释的恩情,才以五百元的价格买到了她的暑假作业。
他走前推了下鸣雎脑门,笑道:“小黑心肝的。”
鸣雎挥挥手,低头看了眼手机。
五百到账,她长抒了口气。
若不是祁载阳抢了她的第一,她本可以多拿点奖学金,倒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缺钱,非得宰庄锡一顿。
但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的药全仰赖她的奖金,她要开销的地方太多,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攒钱。
等以后吧,她每一笔账目都记得分明,以后有钱了,她会连本带利还给庄锡的。
很快,班主任走进教室,宣布要重新排座位。鸣雎只得依依不舍地和皎皎分开。
她收拾完东西,搬到新座位,顺带去扔了一些垃圾。
门口的垃圾桶自动开合,一本深蓝色的笔记本躺在垃圾堆上。
琐碎的垃圾自她手里坠落,盖在那本笔记本上。
她盯着笔记本露出的边角,沉默了。
桶盖自动闭合,挡住她的视线。
她冷冷一笑,祁载阳这家伙果然是披着人皮的装货。
明明看不起她,还要微笑着同她说感谢,转头就将笔记本丢进了垃圾桶。
她洗完手,绷着一口气,安静回了座位。只想赶快学起来,卷死那个讨厌的人。
眼前天光陡然暗淡,一道修长身影走到她身旁。
那人左手插在兜里,露出一小段洁白的手腕,一片银镜般的表盘。
表盘上缀着耀眼的钻。
她视线往上。
校服整洁,脖颈修长,一双桃花眼,眼里洌艳着水光,眼尾微微下垂。
祁载阳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同她打了个招呼。
鸣雎神情骤冷,嘴角勾起冷笑,不咸不淡地冲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视线瞟往身旁的书桌。
他最好别变成同桌,否则她肯定会去申请调离,眼不见为净。
幸好,他迈步离开。
眼前重新明亮,身后传来桌椅的声音,清脆利落。
一声落座,尘埃落定。
他是后桌。
鸣雎勉强提起的笑僵在嘴角。
她相当不愉快地翻开书,提笔勾画着下一堂课的重点内容。
书页翻动的声音不小,完全卯着一股劲要争个高下。
远处,庄锡背着一个包,小跑过来。他一掌拍向鸣雎,又干脆利落地翻到她身后,也落座完毕。
他对着同桌的祁载阳笑道:“祁神,好巧,以后我就是你同桌了。”
鸣雎回头,支着脸笑他:“你怎么也坐我后面。”
这一转头,恰好看见祁载阳的脸,她又别开视线。
庄锡可能以为她是不想看见自己,他表情夸张地去拽鸣雎,要她好好解释一番,怎么看见他就这么不爽。
鸣雎被他一拽,下意识就推开他。
两人推推搡搡间,鸣雎手滑,竟摔向庄锡。庄锡闪得奇快无比,躲到走道里,拍腿笑她想投怀送抱。
她撞上了桌子,一声刺耳声响,手臂剧痛,仿佛要断了。
再抬头,祁载阳已按住桌角,人也站了起来。
他脸上明显透着不耐烦,却依旧提起唇,绅士地问她:“同学,你没事吧?”
周围人都瞪大了眼,盯着她的动静。
鸣雎低头迅速向他说了声抱歉,抓住他桌角,试图帮他桌子复位。
祁载阳淡淡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鸣雎手一顿,他已经轻松抬起桌子,推回原本的位置。
他应该很烦她,不想和她多接触。
正好,她其实也挺烦他的。
鸣雎转回身,谁也不再搭理,安静地刷起了自己的题。
到了下课时间,她还沉浸在难题里。
电场,积分,麦克斯韦……
美妙的方程组一行行,一列列,整齐干净。
她一向喜欢沉浸在难题中,能忘却许多现实的烦恼。
墨水笔迅速往下解答,鸣雎全身心投入其中,轻轻哼起歌来。
祁载阳抬起头,瞥向窗外。
一只蓝尾巴的小雀鸟飞停在树梢。枝影在晃,雀鸟踩着树枝,垂头理羽毛。
不是窗外的飞鸟在低唱,他循声望向前方。
歌声悠远飘渺,仿佛湖中的精灵,正在翠绿的森林里歌唱。
他想起了转校那日的马场,他纵马飞跃障碍。烈风吹遍他的脸,青绿草地绒毯一般,堪堪没过马蹄。
他听见了一段飘渺的歌声。
于是他勒马停在白色围栏边,放眼四望,寻找这段歌声的主人。
青草茫茫,马影重重。他没能见到那个女孩。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
可他身旁凑来几个人,他们的嘲笑声盖住了女孩的歌声。
有个胆子大的男生,对祁载阳笑道:“祁哥,我说什么来着,总有些认不清现实的势利女想尽法子凑到你身上,又无聊又腻味,还自以为是天命之女呢。你真的应该发点脾气,训斥两句,让她们认清自己的地位。”
说完,众人都低声嬉笑起来。
祁载阳抬眼望向他们:“你们搞错了,刚刚只是意外,你管太宽。”
男生顿时口舌打结,小心翼翼地问:“祁哥,你……不是洁癖,最讨厌别人碰你了吗?”
祁载阳微微拧眉:“需要向你汇报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