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汉军要派使臣来王宫,大宛国王彻夜难眠。
不得已召见了所有大臣来商议对策。
王座上的大宛王忧心忡忡道:“现在汉军就在城外,哪怕我们有匈国庇佑,单于那边也是鞭长莫及。
估计还没来支援我们,我们就要被外汉庭灭了国。卿家可有良计?”
相国昧蔡走出行列作揖道:“国王陛下,不如我们就献上汗血宝马,将汉军打发回去。反正他们来这里,也是为了我大宛国的马匹。”
旁侧的另一相国可多却不以为然:“如果我们将宝马献给汉军,那漠北匈国的铁蹄,会顷刻间将我们踏成碎片。”
昧蔡道:“可若不献,城外的汉军也会将我们吞并。”
可多提醒:“相国别忘了,大汉的使臣当年可是死在我们这里,那二十万两斤也是不翼而飞。
现在大汉笃定了视我们杀了使臣霸占黄金,而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清白。
如此一来,即便将宝马拱手送人,也难逃灭国之殇。
还不如死守贵山城,等待匈国支援。”
说到这里,可多对上方作揖,眼神很是古怪,语气悠悠:“想来陛下也不希望大宛国的基业就此断送。”
国王一时心虚,哑口无言。
昧蔡不满:“你口口声声说大汉使臣徐高之死与我大宛无关,可为何在徐高出现意外时不第一时间告知我?
而是私自诊断,断定徐高死亡,还将其火化。
还有那二十万两黄金,我不相信会不翼而飞。
它明明和徐高一起在公馆,但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这里面定有蹊跷!”
可多被逗笑了:“昧蔡,你到底是大宛国的人,还是大汉的人?
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
我将徐高火化也好似怕尸体放久了会散播瘟疫。”
昧蔡却说:“我只是就事论事,不像某些人,稍稍提起旧事就急了眼。
莫非,徐高之死真的另有蹊跷?
那二十万两黄金,真的不是单纯的不翼而飞?”
可多却嗤笑道:“徐高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累得急头白脸。
从洛阳到这里至少要走四千里路。
长途跋涉,体力不支,突然猝死,不是很正常么?
徐高还是先王的儿子,陛下与他是兄弟。
血浓于水,专门派了宫卫保护他的安全。
当时徐高身边还有押送黄金的汉军,徐高死亡时,黄金和那六名汉军离奇消失。
我很难不怀疑这是汉军的阴谋。
故意让徐高死在这里,好名正言顺讨伐我们。”
昧蔡却不甚认同:“若真的如此,在使臣死亡,士兵和黄金消失后,城外的汉军会立刻攻城。可为何他们突然撤兵去了敦煌郡。这不是到手的鸭子,任由其飞走么。”
可多双手揣在袖里,懒洋洋道:“这我哪能知道,我又不是汉军肚子里的蛔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让国王不知道该听谁的。
按着太阳穴叹道:“两位爱卿不要再吵了,很快汉使就要来这里兴师问罪,我们还是商量对策为好。”
可多作揖道:“臣认为,如若汉使提起徐高于黄金一事,我们直接就实话实说。
说徐高长途跋涉体力不支猝死。
说黄金与士兵离奇消失在公馆,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下落。
一切的一切,都与我大宛国无关。”
昧蔡道:“你觉得汉使会信么?”
可多说:“汉使信不信是汉使的事,我只需要把真相说出来即可。
信的,怎么说都回信。
不信的,怎么说对方不信。
谈不拢就开战,我大宛国还害怕他们不成?”
昧蔡不悦:“你当战争是儿戏?你可知道一旦打起来,会死多少人,你的孩子也会死在战场。”
可多却道:“能为大宛国战死,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昧蔡怒道:“荒唐!你还说我天真,你比我还天真!
为国家存亡而战当然是荣誉。
可问题是,这场战役本来是不需要打起来的。
如果真的因为使臣和黄金失窃的事情而打仗,那这场仗,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是白白玩弄人命的天大笑话!”
可多正欲骂人,令丞突然来报。
说是汉使已进了贵山城,朝王庭而来。
国王连忙问:“来了几人?”
殿前令丞:“一人。”
国王诧异:“就一个人?”
令丞:“是的。”
可多问:“那汉使叫什么名字?”
令丞:“叫赵姰。”
“赵,姰……”可多喃喃,若有所思。
昧蔡说:“这不就是与乌孙王后在洛阳西城一起长大的玩伴么,听闻她是以使臣的身份出使西域,今日来到这里,莫非”
见昧蔡戛然而止,想事情的可多看向她。
国王也清楚看到昧蔡眼底似是激动,忙问:“爱卿是想到办法了?”
昧蔡道:“陛下,这是个机会,是大汉给我们将功赎罪的机会。
若我们办成,大汉大概率会退兵。”
国王一头雾水:“为何这般说?”
昧蔡作揖:“陛下先不要召见这位赵使臣,先将她安排至公馆。”
国王虽然听不懂,但昧蔡是三朝元老,是托孤大臣。
更是将他辅佐至王位的恩师。
国王立刻指着旁边的令丞说:“听到没,赶紧去!”
令丞领命,一路赶至宫门口,作揖道:“如今天色不早,汉使舟车劳顿,不如先移驾公馆,好让大宛尽地主之谊。”
赵姰回礼:“多谢。”
王庭散了朝会,可多与昧蔡难得并排走在一起。
可多问道:“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昧蔡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到这里面的联系?”
可多嗤笑:“我要是能想到,还用得着问你?”
昧蔡也不绕弯子,直言道:“这位汉使叫赵姰,赵这个氏放在那里都行,唯独放在大汉,非常不简单。”
可多:“我对中原文化没什么了解,区区姓氏,能有多不简单?”
昧蔡说:“前朝皇族就是嬴姓赵氏。”
可多忽然顿足,意外地看向昧蔡。
昧蔡说:“前朝二世无道,戕害了诸多同族。
前朝灭亡,汉庭建立,将残存的嬴姓赵氏收监至洛阳城。
可以说,整个大汉,只有洛阳城有赵氏,而洛阳城的赵氏一族,只能是前朝皇族嬴姓赵氏。”
可多却道:“说不准是民间姓氏。”
昧蔡说:“民间能读书识字者很少,培养不出能读书的孩子,更培养不出担任使臣的孩子。
且赵姰与乌孙王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能在和亲典礼那天,被乌孙王后亲口说出‘舍妹’一词,足以证明两人关系的密切。
乌孙王后和亲前是彭城县主,因父亲楚王造反失败,而与父亲一统被囚禁在洛阳城的西城。
两人又一同在西城长大,西城历来是皇亲国戚的住所,能住在里面的岂能是寻常之辈?
要么是皇亲贵族,要么,是大汉皇室着重看押的隐患家族。
这一系列足以证明赵使臣,就是洛阳人氏,也就是前朝皇族余脉。”
可多有些发愣:“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这又与你方才在王庭说的那些话有何关联?”
昧蔡道:“几十年来我与洛阳城的笔友书信往来,知晓洛阳城内年发生的重要事情。
而其中一年,就有轰动洛阳的赵家十八子消失的消息。
当时赵家前后共十八人服兵役,但却在碎叶城的战役先后中销声匿迹。
有人说赵家十八子投靠了匈奴,也有人说是战死在了沙场。
但依照大汉皇帝的秉性,他更愿意相信前者。
嬴姓赵氏到底是前朝的皇族,对于倡导仲舒儒教的汉帝而言,那就是心中的一根刺。
除非彻底拔出,否则,高枕难眠。
这就好比你的仇人之子住在你的加重,你怕不怕?”
可多:“能不怕么,我都要怕死了。”
昧蔡点头:“即便仇人之子没有仇恨,可人心不可测。
谁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所以这种不确定因素结出来的猜忌,会永远存在。
甚至会在某个时间点,突然恶化。”
可多算是听懂了昧蔡的意思:“汉帝特意派这位赵使臣来我们这里,就等同于亲自给了我们一张投名状。
只要我们将她杀了,汉帝就会对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这也就是相国你说的将功赎罪?”
昧蔡:“处置前朝余脉本就是违反纲常,若汉帝亲自动手,难免会洛人口舌,说他不仁。但若借旁人之手除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多思索片刻,指着昧蔡笑骂了句:“老狐狸!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啊?”
昧蔡:“今晚。”
后半夜。
熬夜的可多张嘴打哈欠,说:“派出去的刺客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昧蔡也察觉到了超时,打算自己去看看。
可多连忙披上外套跟了上去。
公馆一片漆黑,走廊内更是落针可闻。
两人摸到赵姰的住处,见窗户黑漆马虎。
缓缓推开门,屋内更是静悄悄的,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紧接着又水滴砸在头顶。
不似寻常雨水的冰冷,而是带着暖意的。
可多唾了句:“看你培养的好刺客,把人杀了就行,还得弄这么玄乎的一出,估计是打算把尸体挂在咱们头顶,吓唬咱们!”
昧蔡抹掉额头黏腻的血水,可多骂骂咧咧中掏出火折子,将手中的烛台点燃。
被黑夜侵袭的屋内霍然开朗。
可多正欲抬步上前,却在看到烛光可见光的边缘处赫然映出一张睁着眼睛的人脸时,惊得手里的蜡烛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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