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五章 一朝荒唐终生孽

在阎存善与明桥发生口角之初,金琇莹因从阎存善口中听多了诋毁阿兄的话,也便不想出面与之做无谓的争执。

就在她想要将口角的两人请出去时,他最后一句话却将她钉在了原地。

此时,她已顾不上周遭形形色色的目光和议论,涩涩开了口:“小叔叔……我知你与我阿兄向来势同水火,平日里,你如何编排诋毁他,我都当没听见,但你不能血口喷人,胡乱捏造事实来离间我兄妹二人!”

阎存善虽一时有些后悔说出了那些话,但是,他实不想再看这些人受金霄蒙蔽,豁出去道:“阿嫂,实话与你说,害你落胎的,实则是你阿兄,那些翡翠团子是他托我阿兄带给你的,不与我阿兄相干的。”

听言,金琇莹怔然无言。

明银却道:“二公子,你这般红口白牙冤枉诋毁金郎君,究竟与他有何冤仇?若你仍是那个两面三刀的儿郎,并无悔过自新之心,即便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誓死也不会与你缔结婚姻。”

她这番话说得决绝从容,无异于给阎存善判了死刑。

阎存善出神了好一会儿,见她同金琇莹说了两句话便与明桥出了铺子,脚下已是不由自主地追出了绸缎铺,在她身后急声大喊:“阿银,你不能再受金霄迷惑蒙蔽了!他就是个丧德败行的渣滓败类,凭着自己有着几分姿色,专门勾引那些富豪权贵家中的女眷子弟,甘为那些人的裙下奴、榻上客!”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引得过路行人纷纷驻足侧目。

***

金家乃侯国第一富商,不说金家女儿嫁了颇有清名的阎家大公子,引得国中百姓津津乐道,单说有着“千金美人”之名的金郎君,这国中也没几个不知晓的。

而金霄从来是美名在外,如今被阎二公子当街说出了那引人遐想的隐秘之事,沿街的百姓已开始议论开了。

人群里,有人高声问:“口说无凭!这等私密之事,阎二公子又是如何得知的?莫非金郎君也曾是府上某位女眷的裙下奴、榻上客么?”

话音方落,另有人笑着附和道:“我看那与金郎君有首尾应是二公子上头的兄长,金郎君与阎大公子曾是形不离影、耳不离鳃的一对知心友人,若非如此,大公子一介清流名士,又怎会迎娶商贾之女呢?不过是两男子不能成婚,便娶了与金郎君一母同胞的妹妹放在屋里,聊慰相思之苦、闺房之乐罢了。”

众人一唱一和,周围的议论之声也渐渐不堪入耳,这是阎存善未曾料到的。

***

金琇莹听闻街上的动静赶出来时,便从街上百姓的三言两语中知晓了事情的始末,而那些谈论阿兄与阎存仁的污言秽语更似阵阵狂风从她心上刮过,让她的心绪一片混乱。

她只觉自身已陷入了泥沼污潭里,身边百姓行人的声音面貌皆变得狰狞可怖,肆意谈笑着,那一张张裂开的大嘴似要将她吞入腹中嚼烂;那一条条青筋暴露的臂膀更似要将她拖入沼中撕裂。

意识模糊间,他恍似看到明家姊弟担忧关切的脸,只是耳边太过喧嚣吵闹,吵得她头疼,她还未听清这对姊弟对她说了些什么,便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时,日已黄昏,而她已回到了阎家。

守在床边的晴河见到她醒来,不由喜极而泣,倾身关切问:“小主人感觉如何?”

金琇莹怔怔出神了许久,昏倒前的记忆如洪流涌入了她的脑海,她只觉头疼难耐,抱着晴河哭了一阵,内心依旧空荡荡、乱糟糟的,既慌乱无措又痛苦茫然。

待内心稍稍平复了,她便在晴河怀中抽噎着问:“阎郎呢?”

晴河欲言又止地道:“在姜夫人那头。”

金琇莹沉默了片刻,从晴河怀中坐起身,拭干眼角的泪,吩咐道:“你去向君姑传话,说我要找阎郎问话,请君姑先将人放回来吧。”

晴河很想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她的小主人会因外头的事晕倒在街上?一向稳重和善的姜夫人,又为何会怒气冲冲地冲到千秋雪,劈手便打了大公子一个耳刮子?

然而,那些事显然不是她该过问的,她只能老老实实去了姜夫人的院子里。

***

阎存仁是在阎存善的陪同下一道儿回到千秋雪的,而他知晓金琇莹此番急着要见他是为何事,不欲让阎存善掺和进来,只让阎存善在外头等着。

阎存善担心这个烂好心的阿兄会将一切都揽在自己头上,不放心地叮嘱道:“事已至此,阿兄不必再护着金霄那个小白脸儿了,将当年的实情告知阿嫂吧。”

阎存仁并未应声,面色沉重地步入了厢房的寝室内。

室内,金琇莹已衣裳齐整地端坐于床榻之上,见了形容整洁、脸面无损的阎存仁,竟有些不敢面对他。

待阎存仁在她身旁坐下,她始侧眸凝视着他平静而深沉的脸庞,小心探问:“小叔叔在水街闹出的事,外头应传遍了。我急着将你从君姑那儿唤了回来,是想问你……那些事……他说的那些事……是真的么?是阿兄害了我的孩子?你与他真的……真的……”

那些话,金琇莹实难说出口,心口疼得连声音也哽咽了,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阎存仁欲为她擦拭眼泪,她却慌慌张张地躲开了,情绪忽变得激动起来,哭着道:“你说话啊!你喜欢我阿兄?”

“不……”阎存仁不顾她的躲闪抗拒,俯身抓住她的双手,切切望着她,“琇莹,我心系于你,所思所念,皆是你!外头传的那些话,你不要信!”

金琇莹将信将疑,怔怔问:“那阿兄为何要害我的孩儿?”

阎存仁蹙眉沉声道:“自他与我割席绝交后,他便一直在阻扰我们。”

他所说的虽是事实,金琇莹却依旧疑窦重重的。诸多疑团在她脑中搅成了一团乱麻,思及他曾向自己透露过的“荒唐事”,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向我坦白君舅因何事被气得病发而亡么?”

阎存仁不敢看她伤心失望的眼神,亦不敢实话以告,唯有沉默以对。

***

阎存善因愧疚担忧,早已摸到了寝室外探听里头的动静,见兄嫂因他之过闹到这般田地,已是顾不得礼仪规矩,冒冒失失地便闯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在了金琇莹身前,伏首请罪:“阿嫂,此事全因我而起,阿嫂要怪便怪我,不可错怪冤枉了阿兄!”

阎存仁不料他这时候又来横插一脚,正欲呵斥,却听金琇莹带着几许期许问了一句:“你说我错怪冤枉他了,是什么意思?”

阎存善坦坦荡荡又义愤填膺地道:“我的话,阿嫂可能不爱听,但都是实话!当年,是你阿兄以求学之名与我阿兄结交,他也因此拜在了我大父门下。然而,他也因此对我庶母生了不轨之心,奸/淫了我庶母。

“若非我阿兄替他遮掩了此事,未将此事声张出去,他早就该被千刀万剐!而你阿兄真乃禽兽畜生,不但不知感恩,反倒得寸进尺,挑拨阿嫂与阿兄的关系不说,竟还谋害了阿嫂腹中的孩子!

“而我阿兄宽宏雅量,念在与阿嫂的情分上,将这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受了我阿母一顿责骂。阿嫂若有心,就不该将我阿兄的一片真心弃之不顾!”

“你说这话……”金琇莹骇然失色,蹙眉问,“可是信口胡说?”

“阿嫂,我敢对天起誓,我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阎存善信誓旦旦地道,“当年,是我亲眼撞见了他对我庶母做下的丑事!”

这番话,虽在金琇莹心中再次激起了千层浪,却并未完全动摇她对金霄的信任。

她的阿兄虽寡言孤僻,内心却是柔软善良、温柔细腻的,绝不是阎存善口中那个毫无廉耻之心的小人无赖。

而她,反倒从阎存善那些胡乱编造诋毁她阿兄的话里,咂摸出了些许别的滋味。

她再看阎存仁渐渐失去血色的双颊,那些他不愿坦言相告的荒唐事,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至此,她也恍然明白了阿兄当初为何要阻止她嫁入阎家了。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冀久久注视着阎存仁,忐忑问:“小叔叔说的是真的么?”

“千真万确!”阎存善迫不及待地替兄长答了。

金琇莹却对他的回答充耳不闻,一双饱含泪意的眼始终盯着垂头不语的阎存仁,流着泪颤声问:“我阿兄真做过那些事么?”

阎存仁不敢回答,亦不想回答,只垂眸道:“你心里已有了答案。”

“但我要你回答我!”

“我回答什么,你就会相信什么么?”阎存仁忽抬眸望着她,凄凉笑道,“得到了你想要的回答,你会留下么?”

金琇莹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却始终紧抿着双唇不言不语。

她甚至不知自己期望听到怎样的回答。

等了许久,她始等来阎存仁颓丧低迷的一句回答。

“当年,是我年少糊涂,因一念之差陷霄郎于不义,害了父亲和阿陶。”

“阿陶?”金琇莹仿似被这个称呼狠狠刺了一刀,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凝视着眼前的郎君,“你唤她‘阿陶’?她是你庶母啊,阎存仁!”

此刻,她只觉眼前的这个郎君极其陌生,全然不是她仰慕眷恋的阎郎。

她浑身发冷发颤,胃里翻江倒海几欲作呕,最后竟双手撑着地呕吐了起来,却只吐出了一肚子的酸水。

阎存仁慌了神,忙起身向她探过身子,她却似避瘟神一般避开了他。在他的身子挨上来时,她欲挣开他搂抱过来的双手,无奈使不出力来,却仍是抗拒挣扎着:“你别碰我!别碰我!”

阎存仁只觉心如刀割,并未依着她,反倒将她往怀中揽得愈发紧了,伏在她肩头哀求着:“琇莹,你莫厌我弃我,求你别推开我!”

金琇莹又何尝想将他推开?

只是,只要想到他与他庶母间的荒唐事,她便本能地抗拒他的靠近。那是扎进她心口的一根尖刺,一旦扎进去,便再难将其拔出,已在她心底生了根,无时无刻不在戳刺着她。

“你们究竟做过什么啊?”她的声音好似那枝头上摇摇欲坠的枯叶,发出了无力的悲泣,“你们……你……你让我觉得恶心!阎郎,我不是无知无觉的木头人,既然知道了你们的事,又怎能像个无事人一般继续做你阎家的新妇呢?”

闻言,阎存仁只觉心如冰窖,从她肩上抬起脸,双手扶过她的脸,却再也无法从她脸上看到往昔里明媚娇憨的笑靥。

她向来是开朗热情、活泼明媚的,如今却似失了魂般,死水一般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亮生气。

想到她已有了弃他而去的念头,他便感到恐慌难过。

“你真要弃我而去么?”

金琇莹面无表情地点头,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溢出了眼眶,吸了吸鼻子,道:“你写休书吧,顺便让我阿母将我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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