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有些闷热,丰裕的水汽挟裹着山木气息,以及血腥味儿冲入鼻腔。
云枕风指尖略微动了动,刷地一下睁开眼,入眼是冰冷坚硬的银白铠甲。
难怪,硌得她有些不舒服。
似乎察觉到她醒来,头顶传来低沉的安抚,“别怕,郎叔保护你离开。”
郎叔?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称呼,奇怪的穿着……
这是在哪儿?
云枕风眉尖微蹙,却也没有多余动作。
她略略侧过头,只见丛丛树木从眼前飞掠而过。
同时,结合身后不远处传来阵阵呼喝声,云枕风不难猜到,她现在正在逃亡。
可,她不是才出车祸吗?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云枕风僵滞的大脑渐渐开始运转,思考起眼下的情况。
【叮!炮灰复仇系统为您竭诚服务!】
炮灰复仇系统?
云枕风拧眉,难道有谁在恶作剧?
她抬头,入眼是因紧张逃亡而紧绷的下颔。
自称郎叔的人察觉到她有些不安,还腾出手来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低声安抚。
难道他没听见?
【系统语音只有绑定的宿主才能听见。】
云枕风低头,靠在郎叔怀里,垂下的眸子闪过暗芒。
【只要宿主完成任务,系统便能实现宿主一个愿望。】
云枕风唇角动了动,心中道:“任何愿望都可?”
【是,任何愿望。】
“好。”
云枕风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甚至没有询问任务失败会怎样,这倒是让系统有些意外。
【你不问问任务失败会如何?】
云枕风掀起眼帘,“我不会失败。”
样子分明狼狈至极,那双眸子也没有多余情绪,整个人却有种莫名的傲气。
系统沉默了一刹,没有多说什么,直击主题。
【叮!宿主接受任务!】
【现输送原身记忆!输送中……输送完毕!】
【发放系统任务——】
【任务一:替原身司南枝复灭门之仇。】
【任务二:寻找异数。】
【系统提醒宿主,务必在任务要求时间内完成,否则任务失败。】
【最后,系统赠送一份礼物,祝愿宿主成功完成任务。】
短短时间内,系统交涉完成后,迅速下线。
任务时间?
云枕风看着虚拟面板上的倒计时,心底筹算着什么。
“看你往哪儿跑!”
“司家余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偌大的暴喝声打断云枕风的思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郎叔停下了奔跑的步伐。
她略回头望去,只见黑压压一大片铁甲军死死围住了去路。
余光扫到一片黑茫,她意识到不是郎叔想停下,而是没有路了——
身后是万丈悬崖!
“跑啊?怎么不跑了?”
一头领模样的人从铁甲军中走出,单手握着剑柄,“郎兄,你何故执迷不悟?只要你亲手杀了司家余孽,我便向主公请情,为你做引荐,你的前途无量啊,何必要为司家尽忠至此?”
郎叔一言不发,只从腰后蹭的拔出了利剑,用行动表明了立场。
雷光闪过,利剑射出森冷寒光。
对面那人还说个不停,郎叔一手握剑,一手抱着云枕风,立于簌簌狂风之中。
云枕风很快发现,郎叔受伤不浅,且原本跟随的数人也都消失了,眼下仅有她与郎叔二人矣。
若是没有脱身的法子,他们二人今夜必死无疑。
不过……
云枕风让郎叔将她放下,随后又让郎叔低头,贴近耳侧,低声说了什么。
随后,不等郎叔反应,直撞上沾满血迹的利剑,大声嘶吼:“贼子郎宁,你忘恩负义!”
说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跌落万丈悬崖。
胸口尖锐的疼痛,以及剧烈的失重感,占据了全副心神,云枕风额头渗出汩汩冷汗。
云枕风刷地睁开眼,眼中满是赌徒的疯狂,心脏如那夜的疾风暴雨般狂跳。
“风,你没事吧?”
如山泉般清越泠泠的女声暗含关怀,同时,额头有丝绢轻柔擦拭的触感。
云枕风眨眨眼,瞳眸聚焦,抬手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唔,无碍,只是有些头疼。”
阿穆叹了口气,双手给她按摩,“少喝点。”
按压力道轻重和缓,极大地缓解了醉酒后的不适。
云枕风喟叹出声,“要是没有阿穆,我以后可怎么办呐。”
“少喝。”
阿穆的声音显然冷了一个度,发出警告。
云枕风似有若无地点头,闭着眼睛享受,“好好好,都听你的。”
阿穆沉默了好半晌,才低语轻言,“……又搪塞。”
云枕风假装听不见,只夸阿穆手法好。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马夫声音隔着帘子传来,“两位小姐,前方裴氏仪仗通行,车马行人暂缓。”
阿穆答应一声,“另行即可。”
车夫应声,驾车走了另外的小道。
云枕风从阿穆怀里起来,手执墨玉萧,掀开三分车帘往外瞧去,言笑晏晏,“恒京果真繁华。”
阿穆瞥了眼远处的裴氏仪仗,以及围观的百姓们,“闹。”
阿穆速喜清静,人多至此,对她而言过分吵闹了。
云枕风笑笑,正欲放下车帘,只见一道箭光自身后射向裴氏马车。
那箭来势汹汹,是奔着要人性命而去的。
紧接着,数十道黑影自各处闪现,纷纷杀向裴氏仪仗。
刚还热闹不止的街道,霎时间被尖叫声占据,无数血腥气一同奔涌。
裴氏手下也不是吃素的,两方人马斗在一起,勉强打了个平手。
只是在僵持之际,数道箭光如流星般飞落,势必要取马车内之人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马车自内而外裂开,一道青影如水中芙蓉般,在一片废墟中绽放。
那人头戴青玉冠,青丝如瀑,随风而舞。
手上一柄青玉扇,刷地展开。
在箭雨中身姿翩跹,如同起舞的优伶,一举一动间满是美感。
两方交战焦灼之际,京中虎贲军赶制,迅速绞杀黑衣杀手。
云枕风的注意都被那如翠竹一般的人吸引。
虽然隔得远,瞧得不大真切,但她还是发觉那人待人接物十分有礼温润。
不过这样的人,要么是克己复礼的君子,要么是装模作样的疯子……
“好看吗?”
幽幽的女声自耳畔响起,带着丝丝凉意。
云枕风心下一激灵,忙放下车帘,举起双手,“我发誓我没看!”
“呵!臭毛病!”
云枕风摸摸鼻子,讪讪一笑。
阿穆哼了声,催促车夫驾马离开,“省得有人犯病。”
但马车却没有依言驶离,紧接着传来铁甲摩擦声,“请马车上的人下来!”
云枕风挑眉,阿穆抿唇,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下了车。
“你们是何人?为何刺杀太常?”
面对铁甲军诘问,云枕风眨眼,“我们与太常无冤无仇,又素不相识,为何要刺杀太常?谋害官员可是重罪,还请大人明查,还我们公道。”
铁甲军细细搜了一遍马车,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向上回禀了。
远处那抹青影侧头往云枕风方向看了眼,几不可见地摇头,不知说了什么。
随后铁甲军过来,将她二人连同车夫都关入大牢。
云枕风与阿穆同关在一间牢房。
阿穆抱胸靠在墙边,死亡射线险些将躺在塌上的人射穿。
不知怎的,分明没有做错什么,云枕风就是觉得心虚。
她默默转身,将后脑勺留给阿穆。
“……怎么办?”
云枕风啊了一声,阿穆继续道:“今日是截止日期,若是进不了裴府,你就失去竞选资格了。”
云枕风透过窄小的窗口看了眼天色,悠闲地用两手垫在脑后,“不过未时初,时间早。”
窗口处攀上了几枝绿藤,阳光照射在上面格外好看。
随着时间流逝,绿藤上的阳光渐渐染上了朝霞的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拂过染红的绿藤。
“可有人登府造访?”
小厮摇头,试探道:“从今儿一大早开始,您已经问了不下八百遍了。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人来找您?”
裴枭的脸刷地红了,瞪了他一眼,“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快再去给老子看看,有没有人拜访?”
小厮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顿,挠挠后脑勺,出外门去了。
裴枭霎时泄了气,戳着院子里的藤蔓秋千上的绿叶,有些心不在焉。
阿风信上说了,今日会来裴府看我,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别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啊呸呸呸!
阿风才不会遇到意外!
可是,万一……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有下人火急火燎地跑了进了,“启禀三少,长公子他,他,他遇刺了……”
“什么!?”
裴枭蹭地攥起小厮的领口,“大哥他可无碍?刺客可抓到了?”
下人喘了口气,“长公子无碍,刺客无一活口,只是抓到了几个可疑之人。”
裴枭横眉竖眼,横亘在脸上的刀疤,越发衬得他威严不羁,“哼!恒京都有人行刺,背后一定是齐家搞的鬼。人在哪儿?我要亲自审问!”
从小厮口中得到消息后,裴枭直往大牢而去,走之前还让人留意有人登门与否,若是有人上门,便请到他的停风轩。
“裴将军,嫌犯就在前面。”
狱卒引着裴枭前往关押云枕风三人之地,裴枭冷笑,声音低捩透着刺骨凉意,“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搞鬼!”
天色渐晚,牢里尚未点灯,随行的狱卒忙让人点上油灯。
裴枭双手负于身后,打量着牢里一站一卧的两道黑影,“你们是谁的人?何故刺杀太常?还不速速招来,以免皮肉之苦!”
说着,裴枭让人去拿刑具来。
两道黑影无一人答话,裴枭冷笑,“来人!把人给我拖出来,先用铁钉板狠狠打上三十大板!”
狱卒领命,进去一左一右先把榻上之人架了出来。
随着那人往外走,烛火的光慢慢将其照亮。
入眼的先是青蓝色下摆,墨玉佩环叮铃作响,在火光下慢慢显出原色。
墨玉佩环,好眼熟……
他心下有个猜想,不由自主往前一步,想要看清那人模样。
狱卒以为裴枭迫不及待要动刑,便粗暴地拽着人,就要架在木凳上。
就在那么一会子功夫,烛光摇曳,撕开阻隔视线的黑暗面纱,一张思念已久的面孔猝不及防闯入眼帘。
“怎么再见之际,裴将军就要对我下死手了?”
不合时宜的调笑声却格外熟悉,如春雷般炸响。
裴枭身体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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