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狱中重逢

周围的空气有些闷热,丰裕的水汽挟裹着山木气息,以及血腥味儿冲入鼻腔。

云枕风指尖略微动了动,刷地一下睁开眼,入眼是冰冷坚硬的银白铠甲。

难怪,硌得她有些不舒服。

似乎察觉到她醒来,头顶传来低沉的安抚,“别怕,郎叔保护你离开。”

郎叔?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称呼,奇怪的穿着……

这是在哪儿?

云枕风眉尖微蹙,却也没有多余动作。

她略略侧过头,只见丛丛树木从眼前飞掠而过。

同时,结合身后不远处传来阵阵呼喝声,云枕风不难猜到,她现在正在逃亡。

可,她不是才出车祸吗?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云枕风僵滞的大脑渐渐开始运转,思考起眼下的情况。

【叮!炮灰复仇系统为您竭诚服务!】

炮灰复仇系统?

云枕风拧眉,难道有谁在恶作剧?

她抬头,入眼是因紧张逃亡而紧绷的下颔。

自称郎叔的人察觉到她有些不安,还腾出手来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低声安抚。

难道他没听见?

【系统语音只有绑定的宿主才能听见。】

云枕风低头,靠在郎叔怀里,垂下的眸子闪过暗芒。

【只要宿主完成任务,系统便能实现宿主一个愿望。】

云枕风唇角动了动,心中道:“任何愿望都可?”

【是,任何愿望。】

“好。”

云枕风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甚至没有询问任务失败会怎样,这倒是让系统有些意外。

【你不问问任务失败会如何?】

云枕风掀起眼帘,“我不会失败。”

样子分明狼狈至极,那双眸子也没有多余情绪,整个人却有种莫名的傲气。

系统沉默了一刹,没有多说什么,直击主题。

【叮!宿主接受任务!】

【现输送原身记忆!输送中……输送完毕!】

【发放系统任务——】

【任务一:替原身司南枝复灭门之仇。】

【任务二:寻找异数。】

【系统提醒宿主,务必在任务要求时间内完成,否则任务失败。】

【最后,系统赠送一份礼物,祝愿宿主成功完成任务。】

短短时间内,系统交涉完成后,迅速下线。

任务时间?

云枕风看着虚拟面板上的倒计时,心底筹算着什么。

“看你往哪儿跑!”

“司家余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偌大的暴喝声打断云枕风的思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郎叔停下了奔跑的步伐。

她略回头望去,只见黑压压一大片铁甲军死死围住了去路。

余光扫到一片黑茫,她意识到不是郎叔想停下,而是没有路了——

身后是万丈悬崖!

“跑啊?怎么不跑了?”

一头领模样的人从铁甲军中走出,单手握着剑柄,“郎兄,你何故执迷不悟?只要你亲手杀了司家余孽,我便向主公请情,为你做引荐,你的前途无量啊,何必要为司家尽忠至此?”

郎叔一言不发,只从腰后蹭的拔出了利剑,用行动表明了立场。

雷光闪过,利剑射出森冷寒光。

对面那人还说个不停,郎叔一手握剑,一手抱着云枕风,立于簌簌狂风之中。

云枕风很快发现,郎叔受伤不浅,且原本跟随的数人也都消失了,眼下仅有她与郎叔二人矣。

若是没有脱身的法子,他们二人今夜必死无疑。

不过……

云枕风让郎叔将她放下,随后又让郎叔低头,贴近耳侧,低声说了什么。

随后,不等郎叔反应,直撞上沾满血迹的利剑,大声嘶吼:“贼子郎宁,你忘恩负义!”

说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跌落万丈悬崖。

胸口尖锐的疼痛,以及剧烈的失重感,占据了全副心神,云枕风额头渗出汩汩冷汗。

云枕风刷地睁开眼,眼中满是赌徒的疯狂,心脏如那夜的疾风暴雨般狂跳。

“风,你没事吧?”

如山泉般清越泠泠的女声暗含关怀,同时,额头有丝绢轻柔擦拭的触感。

云枕风眨眨眼,瞳眸聚焦,抬手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唔,无碍,只是有些头疼。”

阿穆叹了口气,双手给她按摩,“少喝点。”

按压力道轻重和缓,极大地缓解了醉酒后的不适。

云枕风喟叹出声,“要是没有阿穆,我以后可怎么办呐。”

“少喝。”

阿穆的声音显然冷了一个度,发出警告。

云枕风似有若无地点头,闭着眼睛享受,“好好好,都听你的。”

阿穆沉默了好半晌,才低语轻言,“……又搪塞。”

云枕风假装听不见,只夸阿穆手法好。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马夫声音隔着帘子传来,“两位小姐,前方裴氏仪仗通行,车马行人暂缓。”

阿穆答应一声,“另行即可。”

车夫应声,驾车走了另外的小道。

云枕风从阿穆怀里起来,手执墨玉萧,掀开三分车帘往外瞧去,言笑晏晏,“恒京果真繁华。”

阿穆瞥了眼远处的裴氏仪仗,以及围观的百姓们,“闹。”

阿穆速喜清静,人多至此,对她而言过分吵闹了。

云枕风笑笑,正欲放下车帘,只见一道箭光自身后射向裴氏马车。

那箭来势汹汹,是奔着要人性命而去的。

紧接着,数十道黑影自各处闪现,纷纷杀向裴氏仪仗。

刚还热闹不止的街道,霎时间被尖叫声占据,无数血腥气一同奔涌。

裴氏手下也不是吃素的,两方人马斗在一起,勉强打了个平手。

只是在僵持之际,数道箭光如流星般飞落,势必要取马车内之人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马车自内而外裂开,一道青影如水中芙蓉般,在一片废墟中绽放。

那人头戴青玉冠,青丝如瀑,随风而舞。

手上一柄青玉扇,刷地展开。

在箭雨中身姿翩跹,如同起舞的优伶,一举一动间满是美感。

两方交战焦灼之际,京中虎贲军赶制,迅速绞杀黑衣杀手。

云枕风的注意都被那如翠竹一般的人吸引。

虽然隔得远,瞧得不大真切,但她还是发觉那人待人接物十分有礼温润。

不过这样的人,要么是克己复礼的君子,要么是装模作样的疯子……

“好看吗?”

幽幽的女声自耳畔响起,带着丝丝凉意。

云枕风心下一激灵,忙放下车帘,举起双手,“我发誓我没看!”

“呵!臭毛病!”

云枕风摸摸鼻子,讪讪一笑。

阿穆哼了声,催促车夫驾马离开,“省得有人犯病。”

但马车却没有依言驶离,紧接着传来铁甲摩擦声,“请马车上的人下来!”

云枕风挑眉,阿穆抿唇,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下了车。

“你们是何人?为何刺杀太常?”

面对铁甲军诘问,云枕风眨眼,“我们与太常无冤无仇,又素不相识,为何要刺杀太常?谋害官员可是重罪,还请大人明查,还我们公道。”

铁甲军细细搜了一遍马车,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向上回禀了。

远处那抹青影侧头往云枕风方向看了眼,几不可见地摇头,不知说了什么。

随后铁甲军过来,将她二人连同车夫都关入大牢。

云枕风与阿穆同关在一间牢房。

阿穆抱胸靠在墙边,死亡射线险些将躺在塌上的人射穿。

不知怎的,分明没有做错什么,云枕风就是觉得心虚。

她默默转身,将后脑勺留给阿穆。

“……怎么办?”

云枕风啊了一声,阿穆继续道:“今日是截止日期,若是进不了裴府,你就失去竞选资格了。”

云枕风透过窄小的窗口看了眼天色,悠闲地用两手垫在脑后,“不过未时初,时间早。”

窗口处攀上了几枝绿藤,阳光照射在上面格外好看。

随着时间流逝,绿藤上的阳光渐渐染上了朝霞的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拂过染红的绿藤。

“可有人登府造访?”

小厮摇头,试探道:“从今儿一大早开始,您已经问了不下八百遍了。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人来找您?”

裴枭的脸刷地红了,瞪了他一眼,“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快再去给老子看看,有没有人拜访?”

小厮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顿,挠挠后脑勺,出外门去了。

裴枭霎时泄了气,戳着院子里的藤蔓秋千上的绿叶,有些心不在焉。

阿风信上说了,今日会来裴府看我,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别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啊呸呸呸!

阿风才不会遇到意外!

可是,万一……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有下人火急火燎地跑了进了,“启禀三少,长公子他,他,他遇刺了……”

“什么!?”

裴枭蹭地攥起小厮的领口,“大哥他可无碍?刺客可抓到了?”

下人喘了口气,“长公子无碍,刺客无一活口,只是抓到了几个可疑之人。”

裴枭横眉竖眼,横亘在脸上的刀疤,越发衬得他威严不羁,“哼!恒京都有人行刺,背后一定是齐家搞的鬼。人在哪儿?我要亲自审问!”

从小厮口中得到消息后,裴枭直往大牢而去,走之前还让人留意有人登门与否,若是有人上门,便请到他的停风轩。

“裴将军,嫌犯就在前面。”

狱卒引着裴枭前往关押云枕风三人之地,裴枭冷笑,声音低捩透着刺骨凉意,“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搞鬼!”

天色渐晚,牢里尚未点灯,随行的狱卒忙让人点上油灯。

裴枭双手负于身后,打量着牢里一站一卧的两道黑影,“你们是谁的人?何故刺杀太常?还不速速招来,以免皮肉之苦!”

说着,裴枭让人去拿刑具来。

两道黑影无一人答话,裴枭冷笑,“来人!把人给我拖出来,先用铁钉板狠狠打上三十大板!”

狱卒领命,进去一左一右先把榻上之人架了出来。

随着那人往外走,烛火的光慢慢将其照亮。

入眼的先是青蓝色下摆,墨玉佩环叮铃作响,在火光下慢慢显出原色。

墨玉佩环,好眼熟……

他心下有个猜想,不由自主往前一步,想要看清那人模样。

狱卒以为裴枭迫不及待要动刑,便粗暴地拽着人,就要架在木凳上。

就在那么一会子功夫,烛光摇曳,撕开阻隔视线的黑暗面纱,一张思念已久的面孔猝不及防闯入眼帘。

“怎么再见之际,裴将军就要对我下死手了?”

不合时宜的调笑声却格外熟悉,如春雷般炸响。

裴枭身体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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