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梁远书实在太知道宋景玉想要的是什么了。

一个罪臣之子,分明有大把机会好好躲在阴暗处苟且偷生,却偏偏要光明正大地走到他们面前来搅得人尽皆知,为的不就是替他父亲脱罪吗?

可自己又怎会甘心让他搅乱大局,更何况宋揭云当年已是罪证确凿,脱不了身的。

“是啊,这盛京谁人不知那宋氏就是当初自己种下的恶果反噬己身…如今还妄想靠子孙翻案?简直痴人说梦!”

“要我说,咱们就该将这宋澜清也一并关入牢狱之中,说不定还能从他嘴中套出不少其父的肮脏事…”凑在人群中说话的这人是和梁府交好的官员,他眯着眼,黄白的牙口不断吐出污言秽语。

此话一出,直叫席间本就摸不清局势的朝臣们也跟着吵嚷了起来。他们向来便是做墙头草的一把好手,且当年的事情早已盖棺定论,就算宋揭云是被冤枉的又如何?

人死不能复生,难不成他还能因为此事而活过来不成?

就在众人叽叽喳喳闹腾个没停的时候,座上的元帝终于慢条斯理启唇开口,他一句话定定道出,便堵灭了所有人的闲言碎语。“既然诸位大臣都想要旧事重提,那便拿上来给人瞧瞧吧,宋揭云那封认罪书。”

到底是从小就跟在元帝身边的老人,不消再多说其他,常膳就撵着小碎步走到刑部侍郎身旁低语了几句。紧接着,众人便看见那侍郎小跑着,急急忙忙地奔出了大殿。

一瞬间,台下的朝臣们皆面色各异,神情也颇为难言复杂。其实盛京从来不缺枉死的人,天子脚下要想活得安稳自在,有时候不懂比懂更重要,更何况是面对梁府的威逼利诱。

可桓月却充耳不闻,女子也不知心中在烦闷些什么,半天才轻啧一声,而后又顺着身边一干人的目光摆了一眼向外瞅。

檐下落雨渐缓,一滴滴打在水洼中,溅起圈圈点点的圆,盛京这场倾压许久的大雨怕是终于要到落尽的时候了…

末了,桓月眉心微动,只觉刚才手心中还狠掐着自己的力道如今正渐渐减弱。她昂头看向宋景玉,此刻男人的眼睫高抬,正一眨不眨地死盯着…元帝?

可又是为什么呢?这一切都很奇怪…分明从头到尾都不对劲。

无论是圣上默然不语的态度,还是宋景玉摸不着边际的质问,如果说元帝从一开始就知道当年的事情存伪,那宋景玉从椿城一路而上的艰苦又算得了什么?

刑部的人动作一向很快,不过半刻钟的功夫他们便匆匆赶来了。常膳得了元帝的默许,抬脚向席下走去,他接过侍郎手中的物件给宋景玉递过去,边弓着身边斟酌用词道。

“大人那时还太过年幼,许是也认不得宋修撰的字迹,不过…”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顿了片刻后又神色凝重地缓道。“不过这罪书上的字迹和往日上奏时的别无二致,应确是宋修撰亲笔所写无疑。”

话音落地,又是一阵长久的无言过后,宋景玉才轻轻抬手接过那封认罪书。他唇角不自觉微勾起,是个天生就带笑的好面皮,可桓月却瞧着心中泛苦,明明那眼里早已空洞无物。

为什么偏偏上天要赐他一幅笑颜呢?多么残忍可笑,分明多少爱怜也不曾给过他啊…

宋景玉低垂着头,面目平静地摩挲着手下的字字句句,这罪书上他其实并非第一次见。

现在回想起来,孙驯初次和他面见时就已备好了足够大的礼,尽管彼时的他还只是个知道一味抱头躲藏的小儿,以至于如今的宋景玉仍记得自己当时的愤恨,既无力又可气。

宋景玉心里十分清楚,孙家只是把自己当枪使,好叫他与梁家斗起来,坐享渔翁之利。实则他们手中又未尝没有沾过宋氏的血,可那又如何?

可那又如何呢?他心中早已没了惦念,便是以身饲魔,与虎谋皮又能如何?更何况眼下这情况,还指不定是谁算计谁呢!

“宋公子还有何话可说?”梁远书走到二人面前,笑了起来,他丝毫不意外如今的情形,因为这本就是死局,无法逆转。“很好,那便请圣上下旨,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罪臣打入…”

“梁大公子。”忽的,宋景玉沉沉的一声低语打断了男人的急斥。梁远书抬眉看去,恰逢宋景玉从阴影中慢步走出,他背着光,眼里没有一丝外露的情绪。

“你恨宋揭云,对吗?”

“谁?恨谁?”梁远书颜面忽僵了一阵,直觉好似有什么东西要脱离自己的掌控般,心下惴惴不安了好一会儿。

待仔细听清了宋景玉的话后,他又扯起嘴角疑惑发问,言语说到末尾处上扬,还带了些轻佻的嗤笑。“我为什么要恨他?又或者可以说他有什么值得我恨的地方?”

“且不说现在他已是个死人,便是当初他,盛京人人都厌弃的宋揭云又如何能及得上我?”

宋景玉闻言,轻轻笑了片刻,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在这温热的大殿中却无端透出股阴森感,让人遍体生寒。

“若说不恨他,为什么在江州时,你几次三番要派人对我赶尽杀绝?”

“大公子可别忘了,纵使那时你已经知道我是宋揭云之子,但我同样也是朝廷命官,没有圣旨便是僭越,你无权私下处死我。”

男人一步步走近,声声含了浓重的恨意,压也压不住。“既然不恨他,你又为什么没有及时上报圣上,你敢说你没有因为私仇!”

渐渐的,大殿内的龙涎香又厚重了一层,直叫所有人都暗憋着一口气,喘不过身来。孙驯眼瞧着殿中间一句接着一句质问的宋景玉,又在心下窃喜了一番自己没压错宝。

到底是因为梁家已在盛京稳坐高台许久,也是时候倒台了。莫说是他们孙府,便是许多小门小户也早就看不惯了。

他不过是帮宋景玉出了一些小力,既帮了他又帮了自己,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还是说梁大公子已经做多了这种僭越的事情,已经不在乎多一件少一件了?”宋景玉最终站定在梁远书面前,口中的话依旧在戳着人心窝子道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远书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手中的折扇也停止了动作,当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往孙驯面上死盯。

“好啊,孙大人这是要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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