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旭还没反应,学究跟在花莺身后进来。轻轻咳嗽一声,童子子们立刻双手背后,坐的板正,目不斜视没有一点小动作。
花莺看看别人,也跟着坐起来。
黄家庄的学究姓王,是个四十余岁,面有薄须的清瘦男子,看起来挺和蔼。王学究走到自己桌前坐下,童子们都站起身叉手弯腰,统一问好:“学究日安”
王学究也不叫孩子们起来,而是坐在桌后教导:“入我学堂者,不再是蒙蒙童子,须得清洁整齐内外干净。”
说完学究的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见儿童们桌面整洁,笔墨纸砚摆放整齐,便满意的颔首,摸摸薄薄的胡须说:“坐下。”
童子们整齐坐下,花莺左右觑着别人,跟着一起坐下。
王学究这个学堂主要是启蒙,有三个年级。小童班教认字背书数术;中童多加一些诗词;大童学论语礼法,看学究心情,有时还会教一些刑律。
三个班有二十来个童子,混在一处,上课先抽小童背诵。每个童子都要起来背,启蒙学的是《三字经》,今天背到‘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小童背完,还需再讲一遍故事含义,然后将自己昨天功课交给学究就算完事。所有小童子过一遍,学究摸着胡须静静听。错了也不纠正,只是需要昨天功课再做一遍。
等所有童子完成,学究开始教今日新课。领着小童们读:“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小童读书也有规矩,伸出嫩嫩食指,在淡淡墨香的书本上一个个指着:“养、不、教,父、之、过……”
领读几遍,学究让童子们围到自己身边,提笔将这几句话,一字一字慢慢写下来。
小童们须得认真看仔细记,等会儿下去在描红纸上一个个描写。若是笔顺误了,会被学究抽手板。等小童们开始描红学新字的时候,王学究吩咐花莺:“你晚来几天,前边不会的须得赶紧学起来。”
“是”花莺站起来叉手弯腰,领了自己人生第一份功课。
小童们开始描红后,王学究会依次检查中童大童作业。
全部检查完,再给大童上一节课,童子们就可以歇半个时辰。下午给小童中童讲解课目含义,讲完布置作业散学。将来的日子,就是天天如此。
等到王学究讲完大童的课目内容,童子们就可以去院子里玩耍。学究一出去,童子们就像开春的蜜蜂蝴蝶,嗡嗡嗡各自找伴。
鲁达先从自己座位扑到花莺身边,激动:“花莺,我教你前边的,我学的可好了。”
花莺侧开身子避开,说:“不用,同桌近,我让同桌教我就好。”
鲁达挺起小圆肚子,瞟了姜文旭一眼,有些看不起人,语气鄙夷:“谁知道这小子打哪儿来,你和我坐我带你玩。”
花莺看看鲁达再看看姜文旭,她当然知道姜文旭从哪儿来的,可总不能说是自己叫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怪怪的,而且花莺觉得这是她和姜文旭的秘密,不想别人知道。
花莺谢过鲁达好意,客客气气说话:“我喜欢坐第一排,离学究近,有什么错漏,学究很快能发现。”
这话说的客套又合理,花莺心里臭美了一下。觉得自己又聪明又文气,是个很好的小娘子。只是臭美还没结束,身后小男童清清澈澈的声音响起:
“我是她叫来的。”
啊?姜文旭为什么要戳破呀?花莺有些脸红,回头去看。看见姜文旭指着她,目光却对着鲁达?
姜文旭不偏不倚指向花莺,表明自己是花莺叫来的,抬起细瘦的下巴看着鲁达。不知道为什么,花莺想起自家养的小公鸡。护食的时候,也是这样昂着脖子,扇着翅膀对着别的小鸡仔。
再看鲁达也不遑多让,提着两个小拳头,用看外贼的眼光看姜文旭。花莺觉得像村里警惕外人的狗子。
什么乱起八糟的,花莺晃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晃掉。干笑着抬起一只手,把姜文旭指向自己的手指按下去,花莺岔开话题,对姜文旭说:“你来几天了,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不?”
姜文旭老老实实垂着手:“我都在读书习字,不知道。”
后边鲁达挤过来,对花莺说:“他可没意思了,整天不是读书就是练字,我带你去玩。”
花莺先没接鲁达的话,而是继续对姜文旭说:“咱们去找找好玩的,好不好?”
“好”
花莺对姜文旭眯眯一笑,然后转身对鲁达:“他人生地不熟,我先带他去熟悉熟悉,咱们下次玩。”
花莺牵起姜文旭的手往外走,姜文旭脚步跟着花莺乖乖走,头却扭回去看了鲁达一眼。
王学究这个院子挺大,四四方方有一亩多。中间是课室,三间青瓦房打通很宽敞。课室东边拐了两间房,一间卧房一间厨房。
院子西南角有一个圆顶茅草亭子,周围种了几棵桃树李树。
这会儿桃花开的正艳,红红的像是朝霞,掩映着亭子里的石桌石凳。亭子旁一方地上,有几个圆圆洞坑,是童子们捶丸的地方。
现在就有七八个童子在那里玩。花莺兴冲冲拉着姜文旭出来,问:“他们你都认识没?”
“不认识。”
花莺一个个指着:“那个穿绸衣,裙子别在腰里,双手握着曲棍的小娘子叫黄英儿,是我出了五服的小姑姑。”花莺靠近姜文旭耳朵,低声道:“她家地可多了,县上还有铺面,是我们村财主。”
小娘子热热的口气氤氲在耳边,轻轻痒痒的。可是姜文旭白玉一样的面皮,依旧白净细腻。只是静静站着听着。不拒绝也没有接受的意思,任由花莺靠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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