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番外·暗恋的那些事儿(3)[番外]

出大事了,君谦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哥哥,久久挪不动脚步。

太痛苦了,为什么这样的事要发生在哥哥身上?

为什么?

为什么?

家长们的声音他已经完全听不见,眼前是整片整片的血色,还有……程榭苍白的脸。

他最后是怎么回南城都不知道,夜晚,他蜷缩着裹在被子里,浑身难受。

那天以后,他的心深陷雨幕,为泥沼束缚。

他听妈妈说,哥哥状态实在太差,方阿姨给他做了催眠治疗,忘记了那段时间内的所有事。

也好。

……

二年级出了个特神的小孩,长得好,成绩好,家世好,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就是这人像块冰似的,也不怎么说话。

有调皮的小孩子给他起外号叫“小冰山”,他听到了,也只是淡淡地看对方一眼,眼神疏离,反而让挑衅者觉得无趣,讪讪走开。

偏生有一个人逆流而上,成了君谦身边的第一个交心朋友。

季家二少爷季星来,实验小学有名的混世魔王,“作恶”程度堪比吃八宝粥拉环掉了。

君谦本来不打算搭理这人的,他报了钢琴课,当天要去培训班路上刚好看见季星来护着一只流浪猫,面前是一堆高年级。

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

离近了,才看见小猫遍体鳞伤,血色浸染脑海,挥之不去的是倒在血泊里的程榭。

“滚。”他冷眼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生。

领头的男生见他一个二年级的小屁孩敢挑衅自己,气急,想冲上来,被君谦手里拿的东西吓退。

君谦手里紧紧握着一截砸碎的啤酒瓶,锋利端直指对面。

到底只是小孩子,吓得赶紧跑路。

季星来抱着猫猫,一脸崇拜:“哇塞,哥们帅啊。”

君谦:“……”

于是,季星来缠上了君谦,吵着要跟他当拜把子兄弟。

季家属于南城三大豪门之一,跟君家有不少商业合作,所以季星来有极其充足的时间可骚扰君谦。

……

后来,方阿姨离婚了,程榭没能带回来。

初中,君谦开始经常飞Z城,他不敢直接找程榭,怕自己出现激起他不好的回忆。

季星来早知道他在乎这个哥哥,但是这频率太高了,一周飞三四次。

君谦察觉自己喜欢程榭,这还得归功于季星来。

那天君谦刚回南城,季星来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问题:“你……是不是对你哥有点不一样的感情?”

毕竟,他这执念不是一般深。

君谦:“……我……”

见他支支吾吾半天,季星来神秘兮兮地拉人到自己房间,摸出自己珍藏的东西,兴致勃勃分享。

结果……君谦毫无反应。

“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君谦斜睨他一眼。

季星来耸了耸肩,“我啊,早就察觉到了。”

君谦:“……嗯。”

“那你毫无反应,应该不是天生的。”季星来托腮沉思。

不是天生的……不喜欢男生……

那为什么……

为什么脑海里会不受控制地浮现程榭的脸?因为他送的栀子花儿露出浅浅笑容的小榭哥哥。

是了,是程榭。

从他记事起,程榭就占据了他太多的好奇和想象。

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只追随着那一个人。

他不是对“男性”这个群体有特殊的感情,他只是对程榭,仅仅是对程榭一个人。是程榭这个人,占据了他所有关于“亲密”、“依赖”、“保护”和“思念”的情感投射。

这份感情,萌芽于两小无猜的童年,深植于共同经历的点滴,而后在漫长的分离与无声的守望中,悄然变质,长成了连他自己都未曾识得的模样。

季星来见他久久不语,脸色变来变去,忍不住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谦儿?傻了?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啊……”

君谦猛地回过神,一把拍开季星来的手,眼神有些飘忽,声音干涩:“……没傻。”

他顿了顿,像是要确认什么,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这次清晰了许多:“你说得对,我不是……不喜欢女生,也不是喜欢男生。”他抬起眼,望向窗外南城灰蒙蒙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层,落在了那个远在Z城的人身上,“我只是……喜欢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季星来张了张嘴,看着好友脸上那种混合了茫然、确认以及深深刻骨的神情,把原本想插科打诨的话咽了回去。

他挠了挠头,难得正经起来:“哦……程榭啊。”叹了口气,拍拍君谦的肩膀,“那你这……路漫漫其修远兮。”

何止是漫漫。

他连走上前,自然地喊一声“哥哥”都做不到。

以前,他以为这只是深刻的愧疚和放不下的兄弟情谊,其实里面早就参杂了太多爱恋。

君谦深吸一口气,推开季星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志,站起身,少年身姿已有挺拔的轮廓。

“我知道路很远,”他低声说,像是对自己的宣誓,“但我会等。”

或许有一天,命运能再次将他们的轨迹拉近。

……

初二那年的春天,南城连日阴雨,空气里浸透了潮湿的泥土气息。

君谦撑着伞,独自走在回家的巷子里,就在巷口的垃圾桶旁,一团小小的白色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只兔子,纯白色的长毛被雨水和泥泞打得一缕缕黏在一起,缩在角落里,几乎与肮脏的环境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粉红色的眼睛,因为恐惧而睁得圆圆的,带着一种濒死的脆弱。

这只兔子……它那么小,那么白,即使狼狈,也让他莫名想起很久以前,Z城初夏,程榭怀里那束纯洁馨香的栀子花。

鬼使神差地,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兔子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躲开。君谦用伞完全遮住它,然后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将那团冰冷颤抖的小东西轻轻裹住,抱进了怀里。

带回家,温疏梧看到儿子抱回一只脏兮兮的兔子,很是惊讶。君谦只是简单说了句“捡的”,便不再多言,亲自给兔子洗澡、吹干、喂食。看着在柔软毛巾里逐渐恢复生气,抖动着粉嫩鼻子的小生命,君谦沉默了很久。

“叫你小栀,好不好?”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兔子柔软的长耳朵。小栀蹭了蹭他的指尖,温顺又依赖。

季星来啧啧称奇,说这冰山养了只兔子,倒是意外地和谐。君谦只是轻轻抚摸着小栀柔软的背毛,不置可否。

时间滑到初三。

学业压力骤增,唯有飞往Z城的频率,在确保成绩不受影响的前提下,固执地保持着。

他像一个影子,游荡在程榭生活的边缘,收集着关于他的一切零碎信息:成绩依然很好,参加了学校的数学竞赛小组,比以前更瘦了……

电话来了。

是方知染打给温疏梧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和疲惫。程榭在学校打篮球时,被恶意冲撞,摔倒在地,左手小臂骨折,伴有轻微脑震荡,入院了。

君谦当时正在刷题,听到妈妈转述的消息,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墨水晕染开一片黑色的污渍。他脸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当年看到程榭躺在病床上时好不了多少。

“妈……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发紧。

温疏梧看着儿子瞬间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方阿姨说小榭睡了,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静养。你……”

“我要去。”君谦猛地站起来,眼神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就去看一眼,确保他没事,我马上回来,不耽误学习。”

他第一次如此失态,近乎哀求。温疏梧最终没能拗过他,安排了最快的航班。

深夜的Z城医院,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值班护士站的灯光亮着。君谦悄无声息地来到程榭的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看到程榭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左手打着石膏,被妥善固定着,额角贴着一小块纱布,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透明般的苍白,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微蹙着。

君谦的心揪成了一团。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消毒水的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腾,但更多的是看到程榭这般模样时的心疼与愤怒。

是谁撞的他?

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他在床边站了许久,只是贪婪地看着。

君谦的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面放着医院配的餐食和水果,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格外显眼。

他想起很久以前,程榭说过,喜欢吃苹果,但不喜欢削皮。方阿姨总会细心地把皮削掉,切成小块给他。

君谦拿起那个苹果和小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走廊的灯光,低着头,极其专注地开始削皮。

苹果皮连绵不断地垂下,像一条红色的丝带,动作异常小心,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吵醒床上的人。

皮削好了,他又仔细地将苹果切成均匀的小块。然后,他像想起什么似的,从随身侧袋里,掏出一个迷你的、便携装的蜂蜜条——他妈准备的寻常泡水喝的东西。他小心地将蜂蜜挤在苹果块上,用牙签轻轻拌匀,让每一块苹果都裹上晶莹剔透的蜜色光泽。

做完这一切,他将那盘精心准备的蜂蜜苹果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最显眼的位置。做完这一切,他像完成了某个极其重要的仪式,缓缓吐出一口气。

该走了。

天快亮了。

他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程榭沉睡的侧脸,将那满心的担忧、心疼和无法言说的情愫强行压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门,如同从未出现过。

几个小时后,程榭在晨光中醒来。麻药过去,手臂传来隐隐的痛感,额角也有些不舒服。他习惯性地想用右手撑坐起来,目光却先被床头柜上的那盘东西吸引了。

洁白的瓷盘里,苹果被削成了大小均匀的块状,摆放得有些刻意地整齐,上面淋着亮晶晶的蜂蜜,在清晨的阳光下,诱人地反射着光泽。

是谁?妈妈吗?可是她现在在国外。

护士?不像。

程榭怔怔地看着那盘苹果,心里涌起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拿起牙签,戳起一块放进嘴里。

清甜的苹果混合着槐花蜜独特的温润香甜,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此刻的君谦,已经坐在了返回南城的飞机上。他靠着舷窗,看着下方逐渐缩小的Z城,身边是方斯律。

“说说吧。”

“我……喜欢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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