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他跟着裴季回京快有一年了,这一年里,宫里为裴季的婚事和身体皆操碎了心。
起初裴季回京时,凭借着他的战功和容貌使得京都女郎倾心于他的不在少数,然不过几个月,裴季的名声迅速翻转,关于他嗜血,是个杀人狂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
宫里头曾出面压流言,但在今年的上元节上,一场刺杀,裴季过于残忍的杀人手段彻底坐实了这些流言。
裴季毫不在意的态度急坏了宫里,两个月前皇后给裴季办了一场赏花宴,实际是想让裴季择一位正妃。
哪知再次发生意外,有位贵女在见过裴季之后在阁楼坠亡。
纵然最后查清真相,不过是一场意外,但没有人相信。
加之裴季身子的状态越来越差,情绪愈发的不稳,宫里自然先顾及他的身体。
可惜太医院为裴季忙得焦头烂额,也没能找出一个法子来治愈他的身体。
这才来了留园,想着换个环境,或许对裴季的身体会好一些。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花朝朝,让裴季能吃得下饭了。
若是再能让裴季这棵铁树开花.......
他是不是算得上大功一件?
但这种事急不得。
他对花朝朝笑着道:“我已经带他去寻了钱嬷嬷和芍药。”
他先前还纳闷,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如何能在这乡下安稳度日,原来还有一护院高手在。
花朝朝道了谢,又道:“王郎中,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香缘阁?”
她对留园不熟悉,根本就找不回去香缘阁的路。
王翼道:“没问题。”
在往香缘阁的路上,王翼旁敲侧击的问了花朝朝不少问题,来确认这位商护卫的身份,待看到香缘阁牌匾时,一位侍从匆匆而来,在王翼耳边说了几句话后,王翼眉头微蹙,不见了方才的笑脸,他对花朝朝道:“花姑娘,王某还有事,就先送姑娘到这里。”
说完此话,王翼匆匆离去。
花朝朝见此,心里免不得猜想,莫非是裴季出了什么事,难不成是被她气的?
“姑娘。”
她正胡乱想着,商陆的声音从身侧传了过来,她转过头去,看到商陆从回廊处朝她走来,他神情紧绷,脚步很快,还略显得有些狼狈。
“姑娘去哪了?”商陆问着,走近了,他留意到花朝朝膝盖处沾着杂草,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但人看起来很好,同寻常一样。
他心里松了口气。
早间他赶着牛车回来之时,看到宅子被烧得那般彻底,他险些要崩溃过去,在被烧毁的宅子中他翻找了一番,没有见到任何的尸骨时,他抱了一丝侥幸,来附近的留园寻人,没想到花朝朝她们真的被人救下。
花朝朝站在原地没有动,在听到商陆温和的询问声后,她嘴一瘪,鼻子发了酸,话语中皆是委屈之意,“陆叔,我昨天,差点以为我要死掉了,也差点以为嬷嬷和芍药要死掉了,呜呜呜~。”
昨夜的恐慌不知为何又冒上了心尖,花朝朝只觉得心里很是难受。
商陆走上前想要摸一摸她的头,但发现花朝朝已经不是那个才堪堪到他腰间的小姑娘,他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愧疚的情绪,“都是我不好,不该进城这么久。”
“让姑娘受委屈了。”
可这三言两语又如何安抚得了花朝朝,一场大火烧毁的不仅仅是宅子,险些还有她和嬷嬷、芍药三人,后怕的情绪在商陆的安抚下迸发出来,花朝朝哭得很是伤心。
昨夜她不仅被吓到,还很累,她就只敢抱着芍药哭了一会儿。毕竟嬷嬷生病未好,芍药还伤着脚,她得照顾她们。
而留园对她们来说是陌生的地方,与裴季他们也不过初初相识。
听到花朝朝哭声的钱嬷嬷和芍药赶忙出来安慰她、哄她,好一阵,花朝朝才止住哭声,被芍药拥着,钱嬷嬷牵着手去了偏房中。
偏房内,花朝朝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裴季和柳阳是如何救下她们的,以及火灾因何而起,一并告诉了商陆。
商陆对于这份巧合的救命之恩抱有一定的怀疑,按他家姑娘所言,那会儿已是深夜,按理来说寻常人都已经休息了,
“嬷嬷可见过季家五郎?”
钱嬷嬷想了好一会儿,忠义大将军与南安伯爵府素日没有来往,“说起来,夫人在的时候,曾在宫宴上见过季家五郎一回,但那会儿季家五郎年岁不大。”
这么说来,现下这位季五郎真假不知。
商陆想起他方进留园时,所见之处处处精致,做事的仆从也是井然有序,看起来倒像是没问题,但若是提前知晓他家姑娘身份,有备而来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管怎么说,季家五郎救了姑娘、嬷嬷和芍药,还提供了住处,我们理应道谢。”
钱嬷嬷知道商陆心有疑虑,却也是事实,无人知晓此人是否真的是季家五郎,若是存有祸心之人,这救命之恩便无从说起来,但此事还待商榷。
她道:“商陆说的是,老奴只急着让姑娘回南安伯府,却没能顾全礼数去向季家五郎道谢。”
钱嬷嬷看着花朝朝又道:“早间老奴说话不妥当,还请姑娘恕罪。”
“我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花朝朝抱住钱嬷嬷的手,靠在她的肩头上,“我已经问过季明舟,他同意我们暂时住在留园,但我也得帮他做菜饭。”
钱嬷嬷对这一事还是不太赞同,她没有开口,看向了商陆。
商陆听着有些不解,“做膳食?”
花朝朝解释道:“王郎中说季明舟自战场上回来之后就患了病,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商陆点了点头,他也有听过一些人从经历过战事之后,会换上严重的心病,药石无医。
但他还是不得不对多留出些心思来,毕竟他家姑娘的容貌和身份摆在那里,难免有人见了她会起歹意,“是否暂时留住留园一事,晚些时候我们再商议。”
他站起身道:“我陪着姑娘先去见一下这位季五郎,表示对他的救命之情的感恩和收留之情。”
花朝朝点了点头。
出了偏房,花朝朝麻烦候在门口的素问,领她去一趟裴季的住处。
*
裴季住在清远阁,离花朝朝她们所在香缘阁可以说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花朝朝三人到清远阁的时候,正巧撞见柳阳领着一人从院子里走出来,那人一见花朝朝便是眼前一亮,但只听到他如鸭公嗓一般的声音说了一句,“不知这位姑娘府上?”,就被柳阳催促着走了。
花朝朝很是奇怪看着两人走远,转头就看到王翼从回廊处走到了他们的跟前,他笑着道:“花姑娘和这位商护卫是来寻郎君的吧?稍等,我先去禀告郎君一声。”
花朝朝点了点,道了一声谢。
两人等了一会儿才被王翼请进院子,与上次一样,花朝朝在回廊时,就看到了坐在窗边书案前的裴季,他身上先前的黑衣换成了月白色的圆领袍衫,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的温和。
他眼眸微垂,正看着他右手上拿着的一支断箭,神情透着丝漫不经心,似是没有听到他们到来的动静。
待花朝朝快走到窗口时,裴季眼眸微抬,两人四目相对。
花朝朝想起先前她摔入裴季怀中的事,慌忙偏过视线,像是偷看被抓包了似的,显得有几分心虚。
这个女人又在盯着他看。
裴季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到他手中的断箭上。
“郎君,花姑娘和商护卫来了。”
王翼上前禀报,在走到他的身后,转动轮椅时,裴季听见了花朝朝娇软的声音响起,
“季郎君,我和陆叔想过来向你道谢。”
裴季面向二人,目光落在花朝朝身上,而他手中的断箭已经朝着商陆的方向飞了过去。
不过一瞬间的事,商陆果断出手接住断箭,将花朝朝护在了身后,然后他警惕的看向裴季,“我与姑娘是来向季郎君道谢的,不知季郎君此为何意?”
花朝朝看着飞来的断箭已经被吓蒙,她站在商陆的身后,茫然地看向裴季,视线再回到商陆手中的断箭上,完全没明白事态的发展。
“商护卫武艺高强,而我家郎君身子不太好,心下自会有几分提防,还请商护卫莫要生气。”王翼也被吓了一大跳,好在他反应快,连忙出面,笑着打了圆场,“姑娘和商护卫请坐,王某给你们泡些茶水。”
商陆眉头微拧,方才裴季丢出的那支断箭速度之快,可见他武力非凡,但裴季身坐轮椅,面色苍白如雪,确实像个久病之人,“郎君谨慎是应该的。”
“昨夜郎君愿意出手救下我家姑娘,商某感激不尽,若有一日郎君需要商某,只要不是伤害姑娘的事,商某愿意为郎君效力。”
商陆上前将断箭奉上,向裴季郑重道谢。
裴季从他手中拿过断箭,随口问道:“不知商护卫师从何人?”
商陆听出裴季语气中的试探之意。
刚才在院门口说话声音尖锐的那一位显然是宫中之人,裴季身边虽不见护卫,但外面藏起来的却不少。
身份应该不会有假。
但也不代表裴季没有对他家姑娘见色起意。
他道:“商某少时曾游历江湖,拜了一位南阳派的师父。”
裴季把手中的断箭随手丢在了一旁的书案上,不再看向两人,“南阳派擅剑。”
王翼立即领回他的意思,对花朝朝和商陆道:“花姑娘,商护卫先回去吧。”
见此,花朝朝和商陆自然不再说什么,向裴季行了礼后,出了书房。
待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花朝朝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她停下脚步对商陆道:“陆叔,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商陆见她秀眉微蹙,也未阻拦。
花朝朝重新走回院中。
王翼见她又返了回来,想问她是什么事,就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对她道:“花姑娘进去吧,王某就在门口候着。”
花朝朝道了一声谢,入了书房。
书房中,裴季坐在在另外一张直面花朝朝的书案前,他手中提笔不知在写些什么,花朝朝一时也不好开口,她垂下眼眸,盯着脚上的绣花鞋安安静静的等着。
“说。”
裴季清冷的声音传来,花朝朝抬起头看向他,“菜园的事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原谅我这一回?”
她实在想不出裴季对陆叔动手的原因,她只能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裴季停下手中的笔,眼睑微抬,望向离他不远的花朝朝,视线在她粉嫩的唇瓣上扫了一眼,又收了回去,继续写他没有写完的信。
“我还会做糕点,下午给你做一份怎么样?”花朝朝态度诚恳道。
如果要借住留园,她总不能真的把裴季给得罪了吧。
裴季手中的顿了一下,这个女人真的用尽法子靠近他呀!
然后他又听见花朝朝道,“那我答应季郎君一个要求如何?只要我能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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