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徐漪卸下钗环,撩起床榻上的幔帐,本以为婵奴已经睡着了,哪晓得昏暗中她还睁着亮亮的大眼睛。
“怎么了?为何还不睡?”
徐漪从床边的矮凳上拿起一个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
婵奴抱着自己的枕头,靠在徐漪身旁悄声问:“朱姨呢?”
她称朱芷兰为朱姨,刚回长安的时候,朱芷兰对婵奴还算和善,时常给婵奴糖果或者糕点之类。
所以,婵奴惦记着朱芷兰。
徐漪想了想,对女儿道:“朱姨离开长安了。”
“离开?去哪儿呢?”
“回老家去。”
“回老家?”婵奴抱着那个兔子形状的枕头,噘着嘴想着半日。
徐漪笑了,拨弄婵奴额前的碎发,“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去呢。”
徐漪怔了怔。
婵奴继续道:“我们什么时候回青州呢。”
原来在婵奴心中,青州沈家是她生长地方,她还以为终会回去呢。
孩子年纪太小,还不懂和离的意思。
“如果娘亲告诉你,我们不回去了呢。”
“啊!”
婵奴坐起来,呼道:“那我养的那些花,院子里的蝈蝈,还有窗下那对燕子,都没有了?”
徐漪微笑着将婵奴搂在怀里,无限爱怜抚摸她,柔声道:“花儿有婢女会浇水施肥的,到了冬天还会修建枝叶,保证来年开得更好,蝈蝈和燕子也是自由自在的,一个在草丛里蹦来蹦去,一个在天上飞来飞去,他们都生活的很好。”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好吧。”婵奴嘟着嘴叹气,“那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徐漪揉揉她的小脑袋,半晌,她问:“婵奴不想爹爹吗?”
爹爹就是徐漪的丈夫——沈聪。
“爹吗?”
婵奴眸色黯淡,垂头丧气,“他一年半载都不来看我一眼。哥哥姐姐们都说...”
婵奴抿着唇把那句“都说爹爹不要我”咽了下去。
徐漪和沈聪不睦,常年分开居住。
沈家子孙众多,有时候小孩子聚在一起,难免会口不择言。
婵奴被戏谑嘲笑的事,徐漪心里很是知道。
故而,她没有再问个究竟。
婵奴突然转头对徐漪说:“沈家的爹爹不好,那我换一个行不行?”
“啊?”
徐漪愕然,但她不想打断孩子的天马行空,忍着笑问她:“那你要换谁?”
婵奴重新躺回徐漪的臂弯,翘着小脚丫认真地考虑一番,而后道:“那就换舅舅吧。他对我很好,给我好吃的,好玩的,而且从来不对我发脾气,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婵奴和徐漪一样,外表乖巧懂事,实则倔强叛逆的很。
沈家规矩大,孙姑姑管得严,婵奴憋得不行。
到了柳家,柳明江充分发挥他温柔耐心的性格,把婵奴宠上了天。
有时候婵奴求徐漪不得的,她就会偷偷去求柳明江。
隔天,柳明江就会给她带来一只风筝或者一张面具之类的玩意。
有次,柳明江给婵奴买回来一只蝈蝈,婵奴偷偷放在书架后面,被孙姑姑收拾屋子的时候翻出来,蝈蝈跳到孙姑姑的手上,吓得她差点没把屋顶掀翻。
小孩子看似什么都不懂,事其实谁对她好,她心里是有数的。
是以,婵奴追问:“舅舅可以当我爹爹吗?”
徐漪摇头,“舅舅就是舅舅,不能当爹爹的。”
“是吗?”婵奴失望了,“我还觉得他很好。为什么人家都有父亲,我明明有,他却不能关爱我呢。”
徐漪怜爱地望着婵奴,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但她不能说出了来。
沉默良久,徐漪只能对婵奴说:“你父亲也是爱你的。”
“真的吗?”
徐漪颔首。
婵奴不太相信,扭着头不吭声,未几,她还是坚持地问:“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呢?”
徐漪:“应该很快了。”
“那就好。那等舅舅回来,让他带我出去玩,他答应我了的。”
将认爹的事抛诸脑后,婵奴开心地拥着枕头,挨着徐漪安然睡去。
徐漪则是倚在床头,心中有百感交集,茫然地坐到天明。
——
另一边,晏楚亲自到了天牢。
天牢终年不见天日,即便是在炎炎夏日,还是阴冷潮湿。
旁的官员来天牢大都匆匆,将人提到外面暖和的地方去审问,都不愿意在这种恶臭肮脏的地方多待。
晏楚来时狱卒贴心地准备了披风,晏楚抬手,示意不用,而后大步流星走到牢房深处。
幽暗的角落里,柳明江靠墙坐着,他的眼睛望着墙上的那扇小小的气窗。
有光亮照在他的脸上,仿佛是黑暗中渡上了一层光晕。
晏楚给了狱卒一个眼神,示意他开门。
狱卒道:“太师大人,要不提到外头去,外面已经备好了茶水。”
晏楚目光冰冷,没有开口说话,周身的气场却让狱卒不敢再随意置喙,哆哆嗦嗦地拿出钥匙开了门。
晏楚撩袍走进牢房,巨大腥臭味扑面而来,晏楚面不改色,一步步走到柳明江跟前。
“中郎将,听说你还是不招?”
柳明江头一歪,目光终于落在晏楚身上,“大人叫我招什么?”
“他们让你招什么?”
“招幕后之人。”
晏楚:“让我猜猜,这个幕后之人,是本官对不对。”
姜桓不就是想利用柳明江泼脏水嘛。
尤其是知道晏楚去威远营巡营之后,有些急躁,露出狐狸尾巴了。
柳明江浑身是伤,气力不足,没心情跟他打哑谜。
他将身子撑着往上坐了一些,背脊挺直在墙壁上,问晏楚:“那你想要我招认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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