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一震，鸟嘴怪们细长的腿骨抽搐着扭曲着，最前排那只踉跄着用喙抵住课桌才没摔倒。
辛来没给它们调整的机会。
她拆下椅背，一个旋身砸向电子板，硬化玻璃“哗啦”裂成蛛网状。
紧接着是剩下的半拉椅子尸体被砸向了教室的大门，扭曲的钢骨直直刺进门板，断裂的椅子板拍在了门牌上。
只听又一声“咔嚓”，门牌碎裂。
紧接着，漆黑的窗外密密麻麻的眼睛全部睁了开，空间开始崩解。
墙壁碎裂，天花板剥落成黑色的絮状物。
地板塌陷，软化成沥青漩涡，疯狂吞咽着课桌、书包、怪物，连尖叫声都被吸进了粘稠的黑洞中。
黑暗袭来。
…
……
“同学们，接下来我们要讲的是记忆编辑与人类自我认知。”
……什么？
辛来心里陡然一凉，猛地坐直了身子。
四周是坐得端端正正的同学，左手边杜琛趴在桌上，讲台上老师的眼镜片反着悬浮屏的光，神经元的尖端像软体虫一样蠕动着。
教室、同学、讲台、老师、投影仪、门牌——B203。
一模一样。
“...记忆编辑技术的核心在于对神经信号的精确操控......”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还在继续，教室里黑黢黢一片。
同学们小声交头接耳，嗡嗡闹闹，一切都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就好像刚才那些长腿的鸟嘴怪和黑色的线团都没存在过似的。
时间循环了？
是刚才她又死了一次？
可是......可是不对啊。
危险警示没反应，系统提示也没出现过。刚才的空间分明是切切实实崩解了，口袋里......
辛来伸手摸进口袋——
电弧脉冲瓶不见了。
“我靠，读档重来了！？”
一声压着嗓音的惊呼从身旁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杜琛正瞪着眼睛左顾右盼。
感觉到辛来的目光，他眼巴巴地看了过来：“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不信，但是你能不能再把你的纽扣给我一下......”
辛来皱起了眉。
杜琛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太窝囊了，“唰”地抬起了头。
可一睁开眼，瞧见的就是辛来凉冰冰的脸，他又心虚地把眼睛给闭了起来。
“要杀要剐随......”
“你渗透视没了？”
杜琛：“啊？”
虽然不知道杜琛在那嘟嘟囔囔个什么东西，但辛来没有时间去搭理。
电弧脉冲瓶不见了，是因为刚才给砸了出去。杜琛口中所说的“读档重来”，也一定意味着这绝不是她一个人掉进了循环。
周遭的同学虽然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可仔细看的话，教室里有几张脸，也在偷偷看她。
惊惧、迟疑，还有一丝求救的意味。
辛来不动声色地快速扫了一圈，挨个数了一遍。
和之前一样。
一共五男三女，但那个被同化的女生，似乎没有在往这里看。
——这不是时间回溯，而是递进。
幻境套着幻境，一环套一环。
前一个副本崩解后，所有人又掉进了新的循环。
上一轮“死掉”的人没有回来，活着的则继续被推进下一层梦境，被逐个“杀死”——但也可能一锅端。
辛来不确定。
危险直觉一直在嗡嗡作响，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她没办法掉以轻心。
可现在要怎么办？
继续尝试破坏幻境？
桌子、椅子，教室里可以用来破坏幻境的东西随处可见，可问题是......现在幻境的弱点会和刚才的完全一样吗？
破坏了之后会再次循环吗？
“你的异能。”辛来又问了一遍，“还能用吗？”
“异能？”杜琛一懵，猛然反应过来，“你没被重置！？”
“......置你个头，异能！”
辛来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每秒都在爆炸边缘徘徊。
她由衷地希望如果能成功地从这里活着滚出去，就千万别再见到杜琛，否则她保不准是自己这暴脾气先炸还是杜琛这颗脑袋先炸。
杜琛缩了缩脖子，心虚地挠了挠脸，眼睛虚焦了几秒，忽地一脸兴奋：“还在呢！”
辛来：“能用吗？”
杜琛刚要点头，讲台上老师的声音突然停下了。
教室里嗡嗡的交谈声像是被掐断了电源，一瞬间归于死寂。
老师缓慢地低下头，镜片中倒映出一层熟悉的马赛克噪点。她的嘴唇微微张开，随后低声道：“同学们，请安静一点......”
她抬起头的瞬间，光影再度碎裂。神经投影上的线条突然如同墨迹泼洒，扭动着爬满了整块屏幕，教室的温度骤降。
“安静...安静！安静！！为什么不能安静一点呢——？！”
窗外的眼睛又睁开了。
压抑、重复、撕扯着神经的呢喃声再次响起，学生们忽地爆发出一阵尖笑，前仰后合。
他们的脖颈开始怪异地弯曲，眼球鼓出，嘴唇塌陷、变得角质化，
黑线从身体缝隙中溢出，腿部再次化作那种拉长变形的细线，刺在地上“咯吱咯吱”作响。
连上一轮被同化的女生，也在这短短几秒间完成了变形，发出一声极其熟悉的“咔——啊——”。
这声音像是引爆了触发器。
“啪”的一声，右侧一个男生颤抖着手臂，不小心碰翻了水杯。
塑料水壶落地，滚到台阶下，“咕噜噜”撞到了前排椅子腿上。
所有鸟嘴怪齐刷刷地转头。
不一样的起因，但同样的过程，以及同样的结果。
“欢迎...新同学......加入......”
男生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下一秒膝盖向后折断，像被钢丝线勒住了脖子般倒抽一口气，嘴角鼓胀，咔哒一声——喙骨顶破皮肉，从里面钻了出来。
辛来：“。”
杜琛：“......靠。”
紧接着又是一声憋不住的惊叫，鸟嘴怪发现了下一个目标，一窝蜂围上了前去。
杜琛打了个颤，努力让自己闭上嘴巴集中精神。
红光在眼前流过，杜琛刚想出声，却害怕引起动静。
他猛抓了一把辛来，夸张地张大嘴比划着口型：门后面的教规，第一排最左边的课桌，后排角落涮拖把的水桶。
辛来猛地站了起来。
杜琛吓了一跳，伸手想要拉，但辛来更快一步，椅子已经被提了起来。
——只要动作够快。
只要动作够快，在鸟嘴怪同化攻击完成前将幻境破坏，就能够规避同化风险！
第一次摸到指令器时，刺耳的警告在脑中炸开，因为辛来根本不知道攻击哪里；
第二次握住电弧脉冲瓶，警报再次尖啸，因为她仍在迟疑该怎样出手；
之后的数十次尝试，每一次危险直觉的触发，都精准踩在她犹豫的瞬间——
就连杜琛指出幻境弱点时，那声突如其来的警报，也是因为她下意识怀疑：真的能成功吗？
失手是会失败，但犹豫同样。
没有时间给辛来思考。
负相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形成，在没有防护服的情况下，拖得越久越是致命。
不管成功与否，什么都不干才是真的会丢了小命。
被同化到一半的女生跌坐在座位上，眼泪像泄了洪的闸一刻不停地往下流。
她的嘴巴已经开裂，牙齿掉了几颗，牙弓开始变尖，几乎要顶出嘴唇——然后停了。
辛来的动静引来了鸟嘴怪的视线，奇长的脖子吊着丑陋的脑袋一颗颗扭转过来。
辛来快速地深呼了口气，在鸟嘴怪开口之前，狠狠揪下椅子腿，飞丢了出去。
椅子腿飞插进教规，座椅板卡进课桌，剩下的残骸整个带着水桶一起嵌进了墙里。
空间再次崩塌。
…
……
“同学们，接下来我们要讲的是记忆编辑与人类自我认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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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港城大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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