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们的话题从世界局势聊到孩子月考成绩,最后落到姐妹二人身上。
“最近怎么总是你们俩在店里,你妈呢?”
钟淇耸肩,没做回答。
“要我说,这就是书琴的不对了,女孩子花一样的年纪,就应该去玩,去谈恋爱,整天守着店像什么样子嘛,是吧小淇?”其中一个近乎秃顶的中年男人用指关节敲了敲柜台玻璃,“跟刘叔说说,你在学校肯定有不少人追吧?”
钟淇抿唇摇头:“没有。”
“怎么会,你这么高的颜值。”
钟淇在心里暗骂一句,老东西,还知道颜值这个新鲜词。
“因为我们家克男人。”她面色平静地说。
谁都知道钟书琴一个人拉扯两个女儿长大。
钟淇没有见过父亲,这个人似乎从来不存在,家里人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
三个月前,外公因一场意外去世,这个家里便只剩下外婆,钟书琴,钟雪和钟淇四个女人。
黑色西装的背影侧目,余光分给钟淇一些。
有趣。
刘叔脸上浮出复杂的表情。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您亲口说的,您忘了吗?”
钟淇嘴角渗出一丝笑,虽然是在笑,可看着比外面豆大的雨点还要阴冷。
她用八卦本身狠狠地报复了八卦的邻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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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转小一些,街坊们沉默地散去。
钟雪过来摸了摸钟淇的头发,像是给她顺毛,又像是有些意外:“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钟淇耸肩。
妈妈和姐姐再怎么粉饰太平,她也听得到那些闲言碎语。
她奉还的,远不足那些人说过的难听话的十分之一。
刚才的尴尬场面已经在她这里翻篇,此刻,她正盯着门口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本来也要走了,结果被一通电话拴住了脚步。融着雨声,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一截戴着手表的清瘦手腕。她认得这个手表,戴卓也戴同样牌子的手表,价格不菲。
钟淇的注意力又放回他裁剪精细的衣服上。她摸着下巴,心想,面试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买一套正装?
可看他衣服的质感和裁剪,肯定不便宜。
开学后就是大四了,室友们有的备战考研,有的四处找实习。她心仪本地一家做策展的公司,听学姐说这家公司选人异常严苛,而且几乎不招实习生,她的简历已经发出去一个礼拜了,还没收到回复。
发呆发得太久,钟雪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发什么呆,你不是要去你那学生家?”
钟淇回过神,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五点了。
戴卓再三叮嘱,要在五点前收拾好,不然他的那些玩意被家里长辈看到,会捅到他爸妈那里去。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花钱如流水的二世祖,还有害怕的人?
钟淇在店门口抓起小花伞,往戴卓家赶去。
这一片都是老房子,年轻人基本都已搬离,只有大部分老人还守着这个地方。
钟淇一家还住在这里,是因为她们无处可去。
钟淇从记事起,她就没有自己的房间,母女三人挤在一间狭小的出租屋,搬了一次又一次的家。
后来钟书琴回到蓝天巷开店,带着姐妹俩住进了外公外婆的老房子。对于钟淇来说,这里已经是她住过的最好的家,起码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
就算蓝天巷风光不再,还是有自身优势的,比如,生活便利,交通方便。
戴卓家的老房子是两层的自建房,每层两套,据说是老人留给几个儿女各一套。
戴卓家在二楼东边。他父母为了儿子读书方便,重新装修了一遍,大门也装了指纹锁。
钟淇输入密码,进门就看到客厅地上散落着几个鞋盒,都是空的,小票乱扔在一旁。
小票上的数字让人心惊胆战。
这小子一双鞋是她两个月的家教费。而同样款式的不同颜色,他买了两双。
高中男生的房间张牙舞爪的,就像他本人一样。
钟淇把鞋盒塞进几乎没有空隙的床下,又给角蛙喂了面包虫。
平时有余裕,她还会逗逗那两只绿色小生物,只是今天时间紧张,她收拾完就要撤。
她把角蛙和蜥蜴的亚克力盒放在窗台上,掖好窗帘,看了眼时间,距离五点还有五分钟。
刚松一口气,忽然,窗外一把黑色的伞映入眼帘。
定睛片刻,她发觉不太对劲。
他是朝着戴卓家这边走过来的,已经到了楼下。
收伞的瞬间,钟淇认出,这是刚才在便利店买伞的“李先生”。
难道他就是戴卓口中的那个“长辈”?
钟淇大脑中的信息迅速汇集:仪表堂堂、气场强大,还有同品牌的手表……不是他还能是谁?
只是,作为叔叔,他好像有些过于年轻了。
事态已经不容她多想了。就算现在她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也会跟那个李先生在楼梯打个照面。
到时候她要怎么解释?
这家里唯一能藏的地方只有床底下,还被戴卓的鞋盒塞满了。
可如果不出去,万一人家进来了,更说不清。
她回头看了一眼窗户,无路可逃。
牺牲自己,还是出卖戴卓,这是一个紧迫的问题。
钟淇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逼近,她站在门口,焦灼地抠着手指。
最终,她放弃了出卖戴卓这条路。她是收钱办事,还是要有职业道德在。
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
钟淇在脑中搜寻各种足够合理的化解方法,忽然间又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她的小花伞还在门外放着。
她被堵在屋里了。
门口的伞证明里面有人,而且不是戴卓本人。
门上有个电子猫眼,但屏幕不亮,她也不会用。外面到底什么状况,她完全不知道。
她几乎不敢呼吸,紧紧贴着门板,听门外的响动。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钟淇以为是自己的,在身上乱摸一通后,才听到门外的一声“喂”。
只隔着一层门板,男人的说话声和在耳边没区别。
他似乎是故意让她听清楚,一字一句,喜怒难辨:“那就都走人。”
温柔又狠戾。
这个电话不是给她的喘息机会,而是她完蛋的倒计时。
钟淇打了个冷战。
她听出这人不好惹,每过一秒,她就为自己的处境多担心一点。
男人的说话声渐弱,像是背过身去了。
钟淇刚紧贴上门板,下一秒,他的声音却突然又出现在耳边:“行,先这样,等我回去再说。”
“我在办一件大事。”
一半恐吓,一半恶趣味。
他肯定知道屋里有人。
钟淇绝望之余想,外表如此温柔沉稳的一个人,却有这样的心性。
如果足够有耐心的话,他可以慢慢等着她主动开门,瓮中捉鳖。
虽然钟淇很不愿意把自己形容成鳖,但事实如此,她现在无路可走。
这人不是个善茬。
钟淇两眼紧闭,做赴死状。
好久不见!来和大家一起过夏天了。24h留评都有红包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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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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