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像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小蕾你来啦。”石指导把牧蕾叫去了教练员办公室，在坐的还有朴指和阳珈总指导。
这种级别的领导共同谈话，一般是在牧蕾他们大赛输得很惨的时候。
挨骂往往是搭档两个人一起骂。
今天王宋河不在，只能代表事情更严重。
牧蕾乖乖地走进办公室。这里陈列着摩登舞队获得的大大小小的荣誉——奖杯奖牌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墙面的玻璃柜里。
虽然国际上我们不突出，在国内和亚洲比赛我们还是稳稳地占据着一席之地的。
“你看亚洲杯也快到了。”这回换朴指导开口。
牧蕾心想，这不还有两个多月……
“宋河的情况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讲……”朴指看了看她的表情，那应该是没有了。
“他上次去九院拍片的结果不是很乐观，”朴指顿了顿，“也可以说是……很不乐观。”
王宋河膝盖韧带有伤牧蕾是知道的，只是河哥一直说没事，训练上也不太看得出来，牧蕾也就没有想得太严重。
“宋河的前交叉韧带几乎完全撕裂了，现在没有办法保守治疗，只能手术。”石指导解释道。
“恩。”牧蕾冷静地出声，表示理解。她脑海中回忆着前些日子河哥训练时偶尔表现出来的不适。像他那么能忍的人，应该是已经非常痛苦了。
阳指导看她不说话，继续劝道：“我知道这次亚洲杯对你来说很重要。只是宋河这场手术不能耽搁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牧蕾接着点头。
手术当然很重要啊！韧带手术难度不小，手术要能成功才更重要！
“队里也在想办法解决比赛的问题，想问问看你自己有什么想法？”阳总指也实在看不透牧蕾的表情。
“哦，我都服从队里安排。”牧蕾只是担心着河哥的手术，比赛和搭档比，那自然是搭档重要。
“那既然这样，按照亚洲杯的规定，我们不能把你们这一对儿晋级的选手全换掉，不然就等于放弃一组参赛名额。”阳指导耐心地解释，为后续的决定做铺垫，“所以我们要从现有的队员里面再挑一个做你的临时舞伴去参赛。”
“哦，行。”牧蕾服从队里的安排，赢不赢的此刻没有那么重要。
“我们入围的剩下五对作临时调整也来不及，所以只能从郭徉、杨竣风、刘囿和新来的石玙他们四个里面挑。”朴指导负责男队，由他来解释人员配置。
“竣风身高不太够，刘囿的技术搭你有点弱，你看郭徉之前就跟你搭过……”
“我要石玙。”还不等朴指导一一说完，牧蕾直接给出了她的选择。
这似乎有点出乎教练组的预料。
石玙是四个人里身高最高的，远超过牧蕾的黄金搭档身高；加上还是个完全的新人，教练组都还没有完全摸清楚他的技术能力。为什么牧蕾会选他？
牧蕾看向石指导，从她的眼神里获得了肯定，又转头向另外两位教练解释：“石玙跟我搭过，小时候。他应该比较清楚我的技战术习惯。而且……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不得不说，抛开身高因素不谈，另外三个跟牧蕾搭档，可以算浪费了牧蕾的一身看家本领了。她进队只四年，能跟老一代骨干王宋河搭档，一路杀到第三种子对儿不是没有道理的。
朴指导看了看自己的妻子（石指导），给了阳总指一个肯定的眼神。
“那就这样吧，就定石玙。”阳指发话，“国佟啊，你去做通小石的工作哦！”
突然，阳指想起石晴指导（他平时也叫她小石）是石玙的什么亲戚，又说：“小石啊，你也去，搞定他！”
换舞伴的事情虽然都是由教练组定的，但考虑到国标舞这种性质的舞蹈两个人要求默契程度很高，换舞伴除了需要漫长的磨合期以外，运动员的个人意愿也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训练效果。
生拉硬凑的结果可以很致命。
牧蕾没操心那么多。换谁都是上。
比赛就是要拼尽全力。
朴国佟也不担心。石玙那小子看着就是上进的，能替补去参加大赛对他来说是很好的锻炼机会。
石晴更不担心，她早些年就看过石玙和牧蕾小时候的训练和比赛录像，虽然长大了长高了，以这两个人的技术底子应该能配得起来。
*
有一个人担心。
石玙的现搭档兼女朋友——唐柠。
唐柠是石玙在中北舞蹈学院的同班同学，原本主攻拉丁舞方向。进校艺考的时候也是拉丁舞分项考试的分数比较高。
后来误打误撞分进了摩登舞班，又因为个子够高分给了石玙做舞伴。
跳舞嘛，日久生情的例子很多。
朴指导和石指导就是搭档了十年之后结婚成家。
我们的第一号种子对：凌一莞和厉燐也在搭档之后成为过情侣。
对，过去时了。
凌一莞和厉燐都是事业型的，两个人确认关系再在一起总会增加一些情感上的摩擦，他们又无心顾及去化解掉这些摩擦，最后觉得还是回到普通的搭档关系比较利于训练和比赛。
唐柠则不一样。她对石玙可谓是一见钟情。
很难不一见钟情。
石玙几乎整个中学时期都在国外学舞，摩登舞的起源就是欧洲上流社会的社交舞，舞蹈的礼仪比技术更加重要。石玙天然的优渥家庭给他带来的气场，加上留学耳濡目染到的气质，在一众毛头小子中显得格外突出。
虽然他单眼皮、中庭长、嘴唇薄……但这些“缺点”在他脸上排列地恰当好处，反而更有藐视一切的气势。
唐柠家世背景不错，自小衣食无忧，对喜欢的东西就要得到这件事习以为常。
所以她要得到石玙。
好像并不难。石玙也不知怎的，大一的时候状态总是不好，唐柠则每次都能陪在他的身边。
温柔以待，温水煮青蛙。
石玙不再拒绝。好像有女朋友也没什么关系。刚好是舞伴也挺好，这样训练的时候都能随着他的引领。
现在要拆对！
石玙是不需要做太多工作的。（根本不需要，他的字典里，只要能上比赛就行。）
唐柠这边石指导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小姨，”唐柠也跟着石玙私下叫石晴指导作小姨，“临时的对吧？这次比完还能换回来的对吧？”
“不用担心。这次是宋河做手术，实在上不了才叫石玙去替补的。”石晴对唐柠也很照顾，毕竟是自家外甥的女朋友。
“不能叫其他人去替补吗？小鱼这么高，跟牧蕾也不搭啊。”这点上唐柠最想不通了。
“这次没有入场券的男选手里石玙的技战术是最好的。你们俩也就是入队时间没赶趟，早个一年也能拿到名额。”石晴一直对石玙的技术水平很放心。
“也就是说我们以后也能进这种比赛？”
“你们俩努力的话，机会一定有的。”石晴没敢说，唐柠的实力还是有欠缺的，当下不是讲这个的时机。
“那我这段时间训练还能跟小鱼一起吗？”唐柠生怕见不到石玙，小情侣的拉拉扯扯最令人揪心。
“还是有不少训练是大家一起的嘛。”石指导安慰她，虽然这么说还是过于保守了。石玙接下来很可能会面临封闭集训，他跟唐柠几乎很难在训练时间碰面了。
唐柠勉强过了心理关。
接下来的时间队里也主要针对亚洲杯参赛队伍进行集训，其它运动员则由主管二线和基本功的教练带练了。
*
经由队里研判，在接下来两个月左右的时间，给石玙安排一个专职教练——郦高元。
郦指导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曾经和搭档涂续获得过多项国内比赛第一名，千禧年上过海视春晚。也是累积获得过最多摩登舞国际积分的中国选手。
11年涂续因伤退役之后，郦高元转战国际俱乐部学习，并且在18年回国职教。此前短暂指导过排名第一的伶俐组合，和第二种子的黎都组合。
“郦指导。”石玙接到了队里的通知，早早到达五楼的舞蹈二室。却发现郦指导比他到的还要早。
“石玙…是吧？”郦指明知故问。
“对。”他怂怂地点点头，还在为自己晚到在心虚。
“我看了你的材料，”要了解队员的特质才知道如何训练，郦指的准备工作也做得充分，“你之前在哪个俱乐部待过？”
郦指导在外闯荡的那几年刚好跟石玙在国外学习的时间有重叠。
“查理兹。”石玙回答。
“哦，在E国。”郦指导很是清楚国外俱乐部的架构。
“对，13……到17年。”那是石玙非常纠结的四年。
技术上，他学会了非常多的新动作和技巧；可情感上，无依无靠的青春期的他默默承受着无人倾诉的寂寞无奈也是不可磨灭的记忆。
不过，最终让他选择退出的，还是因为成绩无法实现突破。
以石玙当时表现出的综合能力，加之一个黄种人在欧洲在身材方面毫无优势，他没有选好舞伴的主动权。同时又已经超出了各项大赛单人项目报名的年龄限制。
在快步舞里卡了技术瓶颈，他和他的彼时的舞伴一直都无法攻克。后来她退出了，他更没有了退路。
“我联系过你在E国的教练。”原来郦指导什么都知道，“其实你底子是很不错的。可惜那边对中国人一直不太友好。”
中国运动员没有实绩，也不能怪国际舞台不给我们机会。别看郦高元是去那边做技术教练的，也无法被其他同事们包容和接受。
“那时候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出去的，不过没想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石玙实话实说。
“能选进国家队说明你已经很不错了，也学过几年西方技术，省去了外派学习的时间。”郦指导和蔼地宽慰他，不同的运动员需要不一样的心理策略。
郦指在试探石玙的心理阈值。
“我还差得远呢。”石玙不是故作谦虚，他真心觉得国内现在发展势头很好。
“我们先来看看你的底子到底怎么样。”考验的时刻就要来了。“石指导，来试试你家小朋友吧！”
郦高元叫来了石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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