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起:“来喜叔!”
来喜的后背已是千疮百孔,鲜血横流,叫人不忍直视。
霍云起撑着他,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来喜艰难地抬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安慰道:“少爷,别担心,老奴要去侯爷那里了……”
来喜口中发出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还想跟霍云起说些什么,只是话未说完,他忽然双手一垂,身体也彻底松垮了下来。
“来喜叔!”霍云起喉间一哽,泪水夺眶而下。
来喜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跟在霍仲谦身边几十年,虽是奴仆,更胜亲人。
霍云起抱着他,举目望去,满地尸骸,血流成河,一片惨状。
渐渐地,连那些细弱的恸哭声也平息下来,化为一片满是血腥气的死寂。
这一秒,霍云起在想什么?
也许真的有些心灰意冷,他整个人都有点恍惚,脑中回马灯似的闪过许多片段许多人。
自幼年时所遭逢的一切,霍仲谦,姜嬷嬷,来喜叔,谢玉山……
以及,阿宁。
他还没有好好的跟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梁晟见他神情怅惘,微勾唇角,提着剑朝他走去:“别急着伤心啊,老子这就送你过去。”
“.…..”
良久,霍云起收起了目中的悲色,将来喜放下,接着握紧手里的剑,站起身走向梁晟,眸中已是凶光毕露,好似丛林里的夜行孤狼,凶狠,阴冷,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梁晟脚下一顿,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发虚,却还是强硬的开口,扯着嘴唇道:“呵……死,死到临头了,还敢跟我横!”
霍云起的长剑透着森冷的杀意,梁晟想着他身受重伤已无力支撑,率先向他发难,举剑劈来。
霍云起侧身闪开,两人的身形随之交错在一起,剑影重重。
梁晟没想到这小子受了伤还能撑这么久,心中有些慌乱,计上心头,手中虚晃两下,忽然一脚狠狠踢向霍云起受伤的右腿。
随意包扎的伤口处顿时汩汩流出鲜血。
钻心的疼痛让霍云起微微喘息,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梁晟趁机举剑横在他的脖颈。
剑光幽冷,折射出梁晟扭曲的嘴角:“哈哈哈,霍云起,你不是很牛吗?事到如今,你只能成为我的刀下厉鬼了!”
霍云起面上却是冷酷的麻木。
空洞,漠然,没有害怕,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任何一丝情绪起伏。
这样的表情让梁晟很是不爽,在他心里,霍云起就应该朝他摇尾乞怜才对。
“霍云起,下辈子再见吧!”
他握紧剑柄,抬起手臂。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声若惊雷,让人闻之战栗。
梁晟一惊,蓦然转身看去。
那人身穿白衣,一手拄杖,一手拎着壶酒。
他虽然腿脚不便利,走得有些慢,但身姿依旧挺拔,面容坚毅冷峻,眸光如炬。
霍云起一怔:“郑老将军?”
郑坚,霍仲谦的副将,年轻时跟随在霍仲谦身边,同甘共苦,出生入死,情同兄弟,后来两人又一同从密州回到京城。
当年年少的霍云起被霍仲谦拖去禁卫营,便是交在了郑坚手上,算是他半个师父。
郑坚比霍仲谦岁数小些,年轻时在战场上受过刀伤,从此腿上便落了病,每到秋冬季便关节疼痛,家人一直劝他辞官还乡,他却不肯。
大齐缺良将,若他走了,便只剩下霍仲谦一人。
前几年,在霍仲谦的“命令”下,他终于告老还乡,数年未回京城。
听闻霍仲谦过世,他不顾家人反对,坚决要来京城送霍仲谦一程,山水遥遥,他不顾车马颠簸赶了一路。
没想到,却让他看到如此惨象。
“郑坚?”梁晟认出了他,口里却无半分尊敬,“你为何在这里?陛下已经下令……”
“闭嘴!”郑坚心中大痛,一声暴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霸气。
梁晟被他镇住了,呆呆地愣在一旁。
“郑老将军……”
霍云起支撑着站起来,被郑坚一把扶住:“阿起……”
两人相望无言,郑坚轻声道:“你祖父呢?”
“……”
顺着霍云起的目光望去,郑坚忍不住老泪纵横,步履蹒跚地奔过去:“大帅,郑坚来迟了!”
郑坚跪倒在地,仰头望着面前那座孤坟。
也曾一同南征北战,忆往昔,金戈铁马,少年风流。
如今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
郑坚喉咙一哽,泪水顺着眼角留下,痛意蔓延全身。
梁晟此刻已回过神来,郑坚再怎么厉害,终究是老了,如今又单枪匹马地闯进来,能成什么气候?
“郑老将军,梁某对您是十分敬重的,但如今霍家已然获罪,您还是与霍家划清界限为好。”
郑坚仿若未闻,郑重地朝坟墓磕了个头,又打开手中的酒壶,洒在霍仲谦坟前。
“大帅,郑坚来看你了,放心吧,有我在呢……”
梁晟提高了嗓门:“郑老将军,你要抗旨吗?”
“抗旨?”郑坚冷哼一声,站起身怒视道,“抗谁的旨?”
“自然是……”梁晟一噎,“自然是皇上的旨!”
郑坚冷冷一笑,也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来,平声道:“老夫刚从宫里出来,陛下下旨,让老夫亲自将霍云起押入廷尉狱大牢,梁公子赶紧把路让出来吧。”
“这怎么可能?”
梁晟心中有些不信,他今日来侯府闹事也是陛下授意的,陛下已经不打算让霍云起活着了,既如此,又怎会让郑坚来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可见郑坚高举圣旨,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他又不敢不信,万一真是陛下改变心意了呢?郑坚毕竟是老将,总不至于这么大胆,公然假传圣旨吧?
思索片刻,他只好挥了挥手,让手下人让出一条路来。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郑坚将霍云起扶上了马背。
梁晟阻道:“慢着!郑老将军,哪儿有让犯人乘马的?”
郑坚冷哼一声,随即猛拉缰绳,轻夹马腹,身下骏马嘶鸣,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马蹄扬起滚滚烟尘,徒留一群人目瞪口呆,愕然相望。
梁晟回过神来,又急又气地大叫道:“反了反了,他郑坚是要反吗!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追!一群没有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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