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回国的时间比原定迟了两日，她落地后，没急着回家，先回了趟自己的公寓。
她打开门，看到开放式的厨房里站着的人愣了愣，是许久没出现的暮迟。
“你怎么来了？”
“你说你今天回来，我正好有空，过来给你煮点东西。”
“你还真是喜欢做饭。”陆瑾冷笑了一下，靠在料理台外侧看他，“要是我今天没来呢？”
暮迟笑了笑：“你每次出差时间超过一周，落地时间又晚，回来都会到这。”
他还真是了解她。
陆瑾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将长发挽起，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水。
“下次别不打招呼就过来。”
暮迟僵了僵，他看向她：“我以为我们是要结婚的关系，不需要提前打招呼。”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只是协议结婚，互不干涉？”陆瑾喝了口水，将玻璃瓶放在料理台上，回了卧室。
她换了一声衣服出来，见暮迟依旧在厨房里，沉默准备着熬汤用的材料。
陆瑾也没撵他走，就靠在一边。
“你知道吗？”她突然开口。
暮迟向她看去。
“我妈前两天问我，我们最近怎么样了，她让我带你回家让她见见。”
暮迟的脸色渐渐变白。
“你却连面对我家人的勇气都没有，她说的很对，你没有担当，一点也不值得托付。”
手中的手机亮起，是陆琛的信息。
“回来了吗？”
“嗯。”
“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我在公司附近的公寓。”
那头没有再立刻回信息过来。
“我……我只是知道，我配不上你，跟你回家，也只会让你跟家里闹矛盾，我们以前尝试过，不是吗？”暮迟终于开口。
“对，你说的很对。”陆瑾笑的嘲讽。
暮迟皱起眉：“陆瑾，是你说的协议结婚，是你说的不谈感情，既然如此，何必徒劳去征求你家人永远不可能给予的认可。”
“我跟你谈了感情，你答应了吗？没有协议两个字，你会同意吗？”她冷冷的反问，“别说的好像我没给你选择。”
手机再次亮起。
“那我过来找你？”那头似乎犹豫了很久，陆瑾知道，他很不喜欢来她这处公寓，除非逼迫，否则怎么哄他都不肯过来。
陆瑾浏览了眼信息，回复完便放下了手机。
陆琛愣愣地看着屏幕上的那几个字，心跌入谷底。
“他在，不方便。”
暮迟低下头，她的话他无可反驳，他确实懦弱地可笑。
“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你最好别再对我说。”陆瑾打断他，“不然我一定让你体会一下，我的对不起。”
暮迟抿直唇角。
“车祸是怎么回事？”他上次就想问，可当时她的情绪太激动，谈话不了了之。
陆瑾凝视他许久，才淡然的开口：“我听说你要出国去深造，想去找你让你别走，那个时候正好暴雨，货车司机酒驾，就撞上了。”
她那个时候情绪不稳，得知他怀有目的接近的怒火，还有利用完她就扔下她，要跟她分手的撕心裂肺，各种因素下，好像出事也并不意外。
她开车本来就快，以前家人就诸多叮嘱，特别是她哥，可惜她仗着自己车技好，又从来没出过事，从不听劝。
现在想想：“其实出事也不怪你，是我活该。可真正让我痛恨的是，我生死一线的时候，你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
“我真的不知道。”暮迟痛苦地说道，她说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他每一天都在悔恨。
“哦，我以为你是知道的，但就是哪怕最后一面也不想见我。”所以当她再次从手术后醒来时，心就死了。
她接受他的接近另有所图，他从始至终没有爱过她的事实。
“阿瑾，如果我知道，我不会扔下你走的。”
“没有如果，暮迟，当我彻底醒来的时候，你已经在出国的飞机上了。我没机会挽留你，也没机会跟你求证。”所以，一切都晚了。
暮迟摇头，走过来抱住她：“我们还有很长的余生，我跟你回家，我陪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陆瑾推开他：“不必了，我不喜欢出尔反尔，既然说好了不谈感情，那我们以后就各过各的吧。”
“阿瑾，这次，我会好好对你的。”
陆瑾冷笑，迟来的深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累了，要休息了，出去麻烦把门带上。”陆瑾不再管他，回了卧室。
暮迟动了动脚步，又无力地停住，他能感受到她对他的态度一次比一次冷漠，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在乎。
他颓然地在沙发上坐下，手边的电视遥控器滚落，溜进茶几底下。
暮迟俯下身，微弱的灯光下，有一粒反着银光的颗粒，他伸手捡起来。
是一颗纽扣，像男士衬衫上的。
有什么想法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他想到她近来的疏远，面对他时的漠然，如非必要绝不再主动找他，越来越少出现在他面前。
种种迹象都在向他表明一个他不能接受的猜想，她有了别人。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纽扣，脑海中千头万绪。
只凭一颗小小的纽扣说明不了什么，他又想，也许是男士衬衫上的，也许是女士衬衫上的，没有哪颗纽扣会被区分出男女专属。
一定是她最近的态度让他开始胡思乱想，也许什么都没有。
他不能急着去质问她，万一只是一个误会，会把他们之间本就薄弱的关系弄得更糟糕。
他将纽扣攥在掌心，站起来，继续去厨房将给她熬的汤做好。
陆瑾回到房间，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趴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朦朦胧胧有些睡意。
她刚要睡着，便被电话铃吵醒，她爬起来，拿过被甩在床头的手机。
是陆琛打来的电话。
“喂。”
“下来。”他的声音沙哑。
陆瑾满脑门问号，下来？
陆琛见她迟迟没有反应，以为她不愿意，呼吸不由重了，推开车门，略带强硬地说道：“或者我上去找你，你自己选。”
陆瑾的睡意彻底散去，脑子清醒过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了一眼楼下。
他的车静静地停在黑夜里，他站在车边，似乎抬头正看向她。
“我马上下来。”陆瑾挂下电话，拉开卧室的门，看到暮迟竟然还没走。
“你怎么还不走？”
“我帮你煲完汤就走。”暮迟已恢复平静，温和地对她说道。
“别煲了，我不喝。”说完她往大门口走去。
暮迟见她急匆匆离开，刚才的想法再次跳入脑海，他关了火，走到落地窗前，很快就看到她从楼道里走出来，对面依稀站着一个男人在等她。
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看到他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立马伸手拽着她拉她上车。
陆琛看了眼她住处的位置，那里依旧亮着灯，说明那位名正言顺的男主人还没有走。
陆琛握住陆瑾的手腕，将她塞进车里，自己从另一边上车。
“你怎么来了？”
“怎么，怕他撞见？”陆琛冷冷的问。
陆瑾没答。
看来确实怕撞见，正牌男友和偷摸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撞见，她怕暮迟跟她闹吗？
“不走吗？”陆瑾问。
陆琛握紧方向盘：“你很急？”
陆瑾深深吸了口气：“开车。”
陆琛没动。
陆瑾侧过身，推开车门。
陆琛用力攥住她的左手手腕，拉住她，漆黑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陆瑾被他拉回身，有些恼怒：“你就是来找茬的吗？”
陆琛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他只是看着她，低声问：“我哪里做错了吗？”
陆瑾动作一顿，安静下来。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他问，语调没有起伏，可眼底闪烁着破碎的光。
陆瑾转开头：“我不是给你回复了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刚才，你出去一个星期，回我的信息却寥寥无几，最后甚至不再理我，为什么？”他总是将手机拿在手中，任何信息都立刻查看，生怕错过她的消息。
可越等越发现，她还是不会把他放在心上。
“公司的事太多，我忙，来不及回你。”她淡淡的解释。
陆琛露出嘲讽的笑容：“借口。”
“你不信就算了。”陆瑾甩开他的手，正打算下车，突然听到他说。
“我会改。”
陆瑾再次顿住。
“你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对，我会改。”他接着道。
陆瑾回头看他，他的面容平静，声调平稳，可那双眼睛，藏着隐忍和委屈。
这不是她的哥哥，他不该这样。
他不该有这样的目光，也不该说这样卑微的话。
“你没有做错什么，也不用改。”也许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喜欢上作为妹妹的她。
“那是他做了什么，让你回心转意了么？”不然为什么她一回来，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他。
三个月之期快到了，她会不会不打算跟他分手。
或者是分开一个多礼拜太久，让她逐渐对自己失去了兴趣？
“哥，开车，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私心里，她不希望他们两撞见，她不想在这里跟他耗。
陆琛敛下眸，遮住眼底的失望透顶，她根本不在意他的感受，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好不让暮迟发现他的存在。
他终于启动车子，往远处驶去。
两人回到陆琛的公寓，他率先下车，甩上车门，独自往楼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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