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滚。”音线清冷。
季淮皱眉拉了拉沈佑,意思是他拒绝就好,没必要做的这么绝。
池安记得那个女生是哭着走的。
第二次,是他穿过人声鼎沸的操场,一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投篮。,天色渐暗,红日西坠,暮云合璧,唯霞满天,身后巨大的落日熔金是他的背景,操场空旷,只有篮球坠地砸落的沉闷的“咚咚”声。
池安觉得那一瞬间,他特别像自己小时候在书店看的动物小说里,孤独而倔强的狼。
而少年站在球场中央,光芒万丈。
很突然的某一天,姜苒没来学校,池安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但是微信不回,手机怎么都打不通。
班主任说,姜苒请假了。
姜苒从小父母双亡,家里只有年迈的奶奶,依靠着政府给的微薄的体恤金,相依为命的过着日子。
池安没有想过,她们这一分别,就是三个月。
这期间池安像疯了一样,满世界的找姜苒。
她无数次的在碧海中学门口堵季淮,红着眼睛嘶吼着问他姜苒到底在哪儿。
季淮好像很痛苦,他无数次的摇头说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可池安分明看到他的眼里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在躲闪也在挣扎。
她揪着季淮的校服衣领,扬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打。
季淮一米八的身高,此时却麻木的像一个木偶人一样,甘愿任她摆布。
碧海中学门口的保安拉开了池安。
池安又去了季家别墅,季家的公司虽远不如沈家显赫,但在港门季氏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很快就被赶了出去。
后来很多碧海的学生都说,学校门口有个疯子,一个漂亮的,丧心病狂的女疯子。
三个月后,姜苒出现在校长办公室,办理退学,那时距离中考仅剩一个月。
校长很惊讶,劝她好好想想,可是姜苒决然的在退学申请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天路过校长办公室的学生有看到姜苒,说姜苒脸色蜡黄,面容枯槁,身形有些肥胖,小腹鼓鼓的,跟怀孕了一样。
“姜苒怀孕”突然在附中传的沸沸扬扬,但是没几个人相信,池安去洛城参加英语演讲比赛,回到学校的时候距离这件事发生已经过去两天了。
她一向温柔,这次却把那些所有造谣的人全部狠狠的骂了一遍。
姜苒再度现身,她悲痛中掺着欢喜。
当天下午三点,姜苒沉寂很久的□□头像突然亮起,她给池安发了一条消息,只有一个字:沈。
这么多年在一起的直觉,让池安觉得她可能要失去姜苒了。
她冲到最近的派出所,拿着手机,恳求警察追踪定位这条消息的发出地点,她说她觉得发消息这个女孩现在有危险。
可能是池安哭得太悲痛,表情太过于急切,警察很快就追踪到了这条□□的发出地,在城西一个偏僻,人烟稀少,几乎快要废弃的街道的出租屋里。
出警的时候池安上了警车,一路警笛长鸣,警察敲门无果,踹开门的时候,扑面而来一阵浓烈的血腥气。
一个民警没看住池安,她跑了进去。
池安看到了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浴室里,三月未见的姜苒静静的躺在浴缸里,穿着白色吊带睡衣,纤细白嫩的手腕搭在浴缸的外面,手腕上一道赫人的口子,血迹已经干涸了。
浴缸中的水是血红色的,她的尸体冰冷。
她依旧那么漂亮,美丽,乌黑的头发又长又软,散在水中,像墨色的鸦羽。
姜苒表情安详,没有痛苦,甚至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好像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折磨她的人世间,去往幸福的天堂。
池安张着嘴巴,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快有人把她拉开。
法医匆匆赶到,无论如何检查,鉴定结果都是自杀。
凶器就是浴缸旁那把沾满血迹的水果刀,上面只有姜苒一个人的指纹。
法医说,她怀孕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胎儿,已经三个月了。
池安一瞬间想要杀人,杀了季淮。
后来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但是孩子的父亲不是季淮。
季家把事情压了下来,除了当时现场的几个民警,没有人知道姜苒已经死了。
附中还在唏嘘这样一个重点高中的好苗子,说退学就退学了,真是可惜。
姜苒依旧是附中的美女学霸,是无数男生心中的白月光。
池安想,不知道好,姜苒是最圣洁的天使,她路过人间,被尘世玷污,但是她该圣洁的走。
季家送季淮出国留学,此后池安再无季淮音讯。
最后的最后,池安去碧海中学找了沈佑。
那天雨下的很大,她在路上滑了一跤,膝盖破了皮,嘴角也磕到了,白色帆布鞋上都是泥点,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狼狈极了。
沈佑撑着一把很大很大的黑色雨伞,在人群中朝她走了过来。
他皱眉看着池安身上的伤,领着她进了碧海中学的的医务室。
这个时候已经放学很久了,校园空旷,医务室没有人,他翻出来一盒碘伏棉签和创可贴,扔给了她。
“自己弄。”
医务室里有干净的毛巾,她擦干头发,洗了洗身上的污泥。
池安弄好之后,看到沈佑背对着她,单手撑着窗台,站在窗户边抽烟。
“沈佑。”
他转过身来,依旧是金黄色的夕阳,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户,他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
时隔一年,这是她第二次开口喊他的名字,不同于上次的人声鼎沸,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姜苒自杀前,给我发了条□□,只有一个字,沈。”
“我想,那是她的遗言。”
沈佑淡淡的“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那部手机已经被警察带走,季家都告诉他了。
池安的声音忽然带着点哭腔:“我求求你,沈佑,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佑摇头,说他不知道。
那瞬间池安所有的情绪仿佛都在一瞬间崩溃。
医务室独有的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房间,和窗边他指间尼古丁燃烧散发出的淡淡烟草味,雨停了,屋檐的水珠滴滴答答滑落,潮意带着泥土的腥甜上涌。
池安从小声抽泣,到嗷嚎大哭。
小小的身板瘦弱无骨,抱膝蜷在医务室的铁架床上,也不顾沈佑还在,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凶狠狰狞的小兽,不得不在无人的角落卸下盔甲,她穷途末路。
她太累了,姜苒死后她忙着照顾姜苒家中的七旬老奶奶,忙着去警察局做口供,她查姜苒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她查姜苒三个月前为什么突然消失,她每天都堵在碧海中学的门口堵季淮,她在季家像狗一样被赶出门,她还要中考。
太疼了。
她本来觉得自己遭遇的不幸已经够多了,因为有姜苒陪着,所以无论老天爷开什么玩笑,她都自信自己可以跟老天过几招,然后倔强的、坚强的、遍体鳞伤的走下去。
可是偏偏她的姜苒走了。
她最爱的人,最爱她的人。
她哭了整整一个小时,哭得双腿全麻,眼睛肿的睁不开,沈佑终于掐了烟,从医务室里的医疗冰箱中拿出了一小袋冰袋。
他坐在她身旁,用手帕裹了冰袋。轻轻地敷在她的眼上。
他从未安慰过任何人,池安崩溃大哭的那一刻,冷静了十六年的沈佑突然有些手足无措。那或许是他能想到的,给这个孤独少女最好的安慰。
小兽哭累了,很安静的蜷在他怀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太阳完成了它的使命,最后一点余晖隐入云霞,天色完全陷入黑暗。
姜苒死后,活泼开朗、永远像一个小太阳的池安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经常独自一个人发呆。
一个月后,中考,池安顺利的考入省重点高中市一中的清北班。
她再也没有去过碧海中学,也再也没有见过沈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