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
五条悟压了一下墨镜，蓝瞳中，色彩绚丽犹如盛蓝天穹，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威压。他抬高声音，不再和完全堕落的诅咒师浪费时间。
“你更想被我揍一顿再说出口？”
“哎？解咒吗……可以啊。”
枳子愣了一下，她揣测着神明的意图，忽地露出笑容。
“但是，你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某种愧疚、某种补偿？”
“还是某种对弱者的高高在上呢……最强的咒术师大人？”
-
今见梦见无聊地摇晃秋千。海滩那边的战斗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根据系统记录，咒术总监部在察觉派来的术师被杀之后又派出了援助，击杀奖池不断积累，把她这个幕后黑手的KDA都拉了上去。
不知道咒术师大人们看了作何感想。
秋千忽地停了下来，梦见感知到了胜负。
【「支线」特级咒灵（？）孵化诞生成功，数名咒术师被杀，咒灵逃窜，任务失败。】
这一场实验性的斗蛐蛐最后以枳子堕化魔女，展开结界，并收割十多名咒术师的性命为战绩；但因为其中有五条悟，所以最后并不能做到直接反杀进咒术总监部。
旁观战局，觉醒后的枳子战斗力杀死咒术总监部派来的术师并不困难，但却没法过五条悟这关……
怀玉时期的五条悟有这样的力量吗？
今见梦见眨了一下眼睛，弯起的眸子里藏着探究与疑惑。
不过以验证【孵化者】的效果为目的的话，这样的结果已经超乎今见梦见预料了，她很满意最后这个结果。
梦见晃了晃绳子，心情很好的继续荡秋千。
‘沙、沙……’
脚步声靠近。比自报家门更快的，是少女抬头‘望’来后，温和的一句“欢迎回来”。
夜幕下的五条悟愣了一下，放松精神回应，“啊，我回来了。你身上的诅咒差不多快消散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轻松了很多。五条君呢，有受伤吗？”
“当然没有，我可是最强……”
后半句话忽地堵在了喉咙里，五条悟想起了刚才和枳子的对话。
他和枳子没打多久。说白了两边都没有想杀了对方的意思，他想知道怎么解开梦见身上的诅咒，枳子的目标是曾经压迫她的人，各取所需的情况下，枳子找到空子就化为一缕黑雾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狼藉。
但枳子故意为之的那些话，还是唤起了五条悟的记忆。
昔日梦见的声音在耳旁萦绕。
【不拒绝他们好吗？祓除咒灵的任务全压在了你身上……这些责任，不是与生俱来的。】
【唔？我在想办法。高层好像很在意‘六眼’的价值，而有威望的人往往会招来权贵的嫉恨。啊、当然，这方面你既然交给了我，我就不会让他们成为你的绊脚石。】
【我期望你比现在更放松一些。具体一点的话，至少……不要一天只睡三个小时？】
夜风拂过，五条悟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喉咙有些发涩。他逃避地不太想记起当时自己的回应，那个阶段正处于天元同化失败后的咒灵数量增长、盘星教不断笼络人心使得诅咒师活跃的特殊时期；梦见为了帮他整顿势力，不得不参与进高层之间的合约、成为烂橘子的其中之一，而他，他认为这是——
“要回去了吗？”
忽然，今见梦见开口了。
她下了秋千，摸索着碰到了五条悟的手，又退了退，谨慎地只拉住袖口，仰起头问他：“我们不回去吗？”
“……”
少女的声音如同叶片上的晨露，顺着叶脉轻轻积蓄，晶莹冰凉的水珠让五条悟从记忆中抽出，却没有松口气的余裕。
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像是在一无所知的时候杀死了爱他的人，诋毁了她付诸的真心，将她所给予的一切弃之如敝履后，才猛然醒悟的大汗淋漓。
枳子的话唤醒了他一直想逃避的、他认为只要做出挽救和补偿，就能揭过去的事实。
曾几何时，他也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
生来便立于顶点，六眼和无下限将他加冕为最强，所有人都只配仰望他，只能跟着他的脚步。
于是理所当然地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待弱者的帮助，接受她的付出，甚至任由她为他踏入泥潭，去与那些他最厌恶的烂橘子同流合污。他轻飘飘地把责任丢给她，因为他觉得那些是很轻松的事情——就像老头子们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卑躬屈膝舔脸讨好一样。
却从未停下来认真想过，她以弱者之躯面对数倍强于自己的人时，又该是怎样的尽心竭力才能拿到足以协助他的胜局。
幸运。
是啊，从这一点来说，他确实幸运。
盲目无知的获得一切便利，却不去思考其中的代价，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当然回去了。”
五条悟说，他勉强抬起了一点嘴角，但又想起今见梦见看不见，于是再稍微扬起声调，“不过先去买点甜点吧，都路过这里了。去买点……红丝绒蛋糕怎么样？”
“诶？好呀。”
“那就走吧，趁着店铺还没到关门时间。”
-
回到咒术高专，天元大人的结界依旧运行，阻挡一切陌生访客。
送走了情绪貌似有点低沉，但又掩饰着不说的少年术师。今见梦见关上房门，拨弄着红丝绒蛋糕上的巧克力装饰，一个人安静坐了一会儿。
挂钟滴滴答答走过。
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道轻缓的声音。
“神明大人……”
是枳子。
她穿过天元的结界，来到了今见梦见身边。
自由身的魅影伏在白发少女的膝盖上，她的眼神湿润，如同潮湿的藤蔓缠绕上梦见，索求更多的怜悯。
“……我没有让您失望吧？”
“你做得很好，枳子，你找到了你自己哦。”手拂过枳子的头顶，像是夸奖般的赞许着。
枳子的眼睛亮了亮，扬起头来：“那我可以为您做……”
“嘘——”
一只手指抵住枳子的嘴唇，将她要说出口的话封在指腹下，那只带着温凉的手拂过枳子的脸颊，将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今见梦见低语，言语间、仿佛蛊惑人心。
“不要窥探太多。”
“去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可以了。”
枳子的呼吸不自觉地乱了一拍，心脏乱跳。
梦见大人……
我的、我一个人的……
她的脸颊飞起一抹病态薄红，温顺的低下头，呐呐应答：
“……好，神明大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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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今夜羽化无声（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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