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说,这场比赛的赛场布置还是挺接地气的。
商场一楼搭建了一个临时场地,背景板写着‘美味蛙蛙&快乐指弹’,底下还跟着一大堆商铺的名字。
一旁放着这次的奖品,那把吉他被放在一个透明的琴包里,剩下的什么油啊抽纸的都堆在地上,差别对待很明显。
陈向喧望了半天没看到稻子的人,他给稻子发了条消息:你在做准备吗?这次不紧张吧?
稻子应该正捧着手机:紧张,但比上次好多了,这次肚子挺好。
陈向喧:那行,那我就在观众席等着看你的弹奏了。
这次稻子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到麦当劳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简洁明了,从句号能看出来这人没给陈向喧拒绝的选择。
陈向喧收起手机望了一圈,没记错的话,麦当劳就在侧门旁边。
他抬头看了眼,二楼有几家男装款式挺好看,上次就想着买衣服,反正今天来都来了,等会儿比赛结束刚好去买几件衣服。
再不买就来不及了,天气骤变是没有任何预兆的。
阴沉的天并不能说明什么,它可能会阴一整天,也可能阴一会儿就开始电闪雷鸣;刮风也一样,风就算吹断枝丫,也不一定会落下一滴雨。
变天嘛,需要一天,半天,又或是两个小时,它可比天气预报更不守时。
陈向喧每年都会有一个错觉——今年没有去年冷。
可是每当气温降下去时,他又觉得去年好像没有这么冷过。
麦当劳的门从里面被推开,那人出去后还拉着门等陈向喧进去,陈向喧朝出来的人点点头,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里面坐得满满当当,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稻子的人,他只好又给稻子发消息问他在哪个位置。
这人手机得是长在手上,消息都是秒回的。
稻子:最里面角落。
直走右拐,角落里的人背着他坐着,手边放了杯可乐。
陈向喧刚走到他身边,那人就递过来一个汉堡:“你练好了?”
汉堡被接走,陈向喧坐到那人对面。
“随便吃一口,吃完——”俞知游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人,后面的话被瞬间吞进了肚子里。
俞知游低下头打开自己的那个汉堡闷头吃起来,没说完的话也不打算再开口。
陈向喧轻轻敲了敲桌子,等俞知游抬起头就开始比画:吃晚饭啊?
俞知游喝上一口可乐:“你家吃晚饭这个点?”
他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又问:你没吃中饭?
“我就是馋的,”俞知游点了点陈向喧手里的汉堡,“吃吧,稻子不会来了。”
陈向喧问:你怎么知道?
“他紧张了,”俞知游拿出手机给陈向喧看,“他一紧张就这样。”
水稻:你去麦当劳等我,我要吃双层牛堡加杯可乐。
俞知游:快开始了还吃,你不怕等会儿唱歌打嗝?
水稻:饿了,你快去。
俞知游:来了没,点好了。
过了三分钟,稻子还没回。
俞知游:来了没,餐好了。
过了五分钟,稻子依旧没回。
俞知游:来了没,吃上了。
这个时间,是稻子发消息让陈向喧去麦当劳的点。
俞知游:别来了,我吃了。
陈向喧习惯性看完消息点了返回,看到自己的头像时先是一愣,想起来这是俞知游的手机时下意识地去看他给自己的备注。
四个字:电子喧嚣。
扒拉手机的手一顿,陈向喧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再次点进稻子的聊天记录,并‘顺手’还给正在低头给薯条蘸酱的俞知游。
“稻子上学就这样,想让我去看,把我叫过去,又给我支开,最后捧着奖状什么的再来找我,”俞知游将手机锁屏放进口袋里,“不过……”
大概不是什么好事,陈向喧纯属是从俞知游的语气中听出来的。
“不过我每次都看了,”餐盘里的最后一根薯条被他喂进嘴里,俞知游拍拍手:“我先走了。”
陈向喧拿着吃了一半的汉堡跟着站起来,俞知游瞥他一眼:“你坐着,吃都没吃完。”
他打字给俞知游看:我是他老师。
赶地铁跨人海而来的老师陈向喧和永远都会到场的好友俞知游对上一个眼神,这个弹奏他们是一定非看不可了。
“李老师现在怎么样?”俞知游走出麦当劳后突然问道。
他一边吃那半个汉堡一边打字:很好,能吃能睡能弹吉他。
“那就好。”俞知游看完后说。
陈向喧问:你为什么不问我过得怎么样?
俞知游停在那里看着陈向喧吃完最后一口汉堡,他拿走包装纸揉了揉丢进前面的垃圾桶,“看得出来,你也过得很好。”
他说完就朝比赛场地走去,陈向喧在心里想着:俞知游的眼神真是越来越差了。
这人并没有去观众席坐着,他站在一个角落里盯着舞台中央,像是在计划着等会儿怎么去偷台上那几提卷纸。
油太重了,提着跑不太方便。
机械男音从俞知游后脑勺响起时还把他吓了一跳。
陈向喧问他:你这样可以避免他紧张,又能看到他的弹奏,确实是个好办法。
“你下次能不能提前拍我一下,”俞知游说,“突然一下子很吓人。”
陈向喧说:那我就默认为我们还有下次见面了。
俞知游没理他,继续用刁钻的姿势看向舞台。
他们就在那里看完了五位选手的弹奏,陈向喧突然对俞知游说:他们唱歌没你好听。
俞知游挑高一边眉毛,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讽刺我?”
他摆摆手:发自内心的。
俞知游说:“你耳朵不好。”
陈向喧心想:你眼神不好,我耳朵不好,咱俩还是那么般配。
“接下来是六号选手孟稻。”评委区的老师拿起话筒喊道。
稻子上台时还在观众席扫视一圈,陈向喧看他舒了一口气,大概是因为没看到他和俞知游,心理压力小了不少。
一整首弹奏下来都很顺利,俞知游卡着他结束起身的时间从墙角走了出去,稻子拿着吉他刚站起来,眼神往边上一扫就看到了俞知游。
还在笑的嘴角一下子就收回去了,那嘴直接绷直,看到陈向喧后,人也站直了,像是在参加保安选拔大赛。
“他慌了。”俞知游说。
陈向喧拍了他一下,比画道:肉眼可见。
稻子将吉他放进包里背着走了过来,他扯了扯外套问陈向喧:“陈老师,怎么样?”
陈向喧比了个大拇指,俞知游也对稻子比上一个:“不说别的,油肯定是你的。”
“陈老师说吉他是我的,”稻子看向陈向喧,“是吧?陈老师?”
两人看着他沉默无言,稻子跟着一起沉默。
三个人站在那里谁都不说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最后还是陈向喧掏出手机给他们说:我们去坐着等比赛结果。
俞知游终于眨了眨眼朝着观众席走去,稻子顺手把眼睛揉了两下,搭着陈向喧的肩膀朝那边走。
稻子坐在那里就开始左右望,偶尔还会抖抖腿,紧张的感觉就差写在脸上了。
最后几个参赛选手演奏完毕,稻子背着吉他就说要去一趟厕所,俞知游伸手拦住又将他按回座位上。
“你上次不也参加比赛了吗?从头到尾也总跑厕所?”俞知游站在那儿问他。
“啊……说来挺不好意思的,”稻子指了指旁边的陈向喧,“上次多亏陈老师帮忙,那天差点都给他手机干没电了。”
陈向喧在旁边摆摆手,意思是说:没关系的。
俞知游看他一眼:“现在社交能力这么强?”
陈向喧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俞知游是在问他,他比画道:不强,很勉强。
稻子看着他俩,问:“你俩到底是不是认识啊?”
他还没得到回答,前面评委席的老师就喊着参赛选手去前面等着颁奖,稻子把吉他交给俞知游,揉了揉脸朝前面走。
陈向喧看向被俞知游拿着的吉他问:你真的不再弹琴了吗?
“对,”俞知游勾了勾吉他包的肩带,“那把吉他都被我丢了。”
撒谎不打草稿。
陈向喧点点头,又说:那把吉他挺贵的,丢了很可惜。
“贵不贵的不重要,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看向舞台的方向,伸出左手,“你看,我的手像是会弹吉他的手吗?”
他的手指肚没有对着陈向喧,陈向喧抬起手想去碰一碰,手刚抬起来便又停在半空,他比画着:好吧。
“没什么事我们还是少见面,”俞知游缓缓偏过头朝陈向喧笑了笑,“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
陈向喧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比画道:比赛结果要公布了。
稻子站在台上望着陈向喧他们,两人抬手朝他挥了挥,谁都没再多说一句。
稻子得了二等奖,他将那些小奖品放进衣兜口袋里,提起了属于他的荣耀。
稻子的紧张情绪在提起那一桶油和两提卷纸时彻底消失,他带着自信的笑容站在台上做了几个弯举。
所有选手中就稻子最活跃,精神状况极佳,陈向喧看到俞知游本来想鼓掌的手也默默收了回去。
自信男人稻子提着荣耀缓缓朝观众席走来,俞知游背起吉他像是要跑路。
谁知道稻子提着那么些东西还能跑过来,他一个滑步拦在俞知游面前:“去哪儿?”
俞知游看了眼二楼,说道:“我去逛逛。”
陈向喧连忙比画:我也去,一路。
俞知游说:“那我去吃饭。”
“你不是吃了汉堡吗?”稻子突然乐了,“去吃也行,要后厨用我这提油,咱们尝尝二等奖的滋味。”
“寄存吧,我不饿了,”俞知游说,“买衣服。”
“不对劲,”稻子用抽纸拍向俞知游的腿,“你没有为我自豪的感觉,你是不是嫌我丢人?”
“没有的事。”俞知游说得十分坚定。
“放屁。”
“真没。”
“你发誓。”
“好吧,你好丢人,”俞知游深吸口气,“真没见过一个弹吉他的在台上健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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