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整天的奔波，喻禾回去之后直接瘫倒在床上。
她眨了眨眼睛，仰面看着天花板，困意渐渐袭来，又翻了个身，昏睡过去。
过会，屋门被打开了。
赵昭走了进来，见她在屋里，一脸无语：“原来你在啊，把相机放门口，我差点就踩上去了，要是我摔着了，那事就大了。”
喻禾被声音吵醒，缓缓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意识还未完全回笼，她慢慢消化赵昭的话。
相机？
她猛然站起来，把赵昭吓了一跳。
她满心欢喜地打开门，果然看到地上放着她丢的那台相机。
瞬间她激动地马上要哭出来了，小心翼翼拿起相机，紧紧抱在怀里。
仔细检查过后，相机完好无损。她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怀柔之策还是有点用的。
她又向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人影。
准备离开时，眼睛瞥到地上躺着一张小纸条，刚刚被压在相机下面。
她蹲下去，将纸条捡起来，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对不起”三个字。
她将纸条折叠起来收好，内心充盈着愉悦，满足地进了屋。
另一边，徐姜秩正在苦逼地修改数据。
徐方建悠悠走到他身后，看了眼他的电脑，发现看不懂。
摇了摇头，“啧”了一声：“下午跑哪去了，陈老师跟我说你东西都没弄完就没影儿了。”
徐姜秩注意力在电脑上，敷衍了一句：“出去了一趟。”
“跟谁啊？”
他敲击键盘的指节一顿，随口道：“就我自己。”
“还敢骗我，我都看见了，你把我的学生拐跑了。”徐方建状似生气，敲了敲桌子。
徐姜秩彻底放下手中的工作，斜靠在椅子上，吊儿郎当地说：“您不是都看见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在检查你心里有没有鬼，事实证明——有！”
“普通同学而已。”他淡淡道。
“我早看你小子不对劲了，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他叹了一口气，再次开口：“不是我打击你，你追不上人家的，趁早放弃吧。”
到底是不是亲爹？
“我昨天好像看见您是不是喝酒了?”
众所周知，徐方建很怕老婆。他没别的兴趣爱好，就喜欢喝点小酒。自从前几年查出胃有点毛病，做了个小手术之后，程瑛就不让他碰酒了。
每次他馋的时候都会偷喝上两口，却总是被程瑛发现，少不了一顿骂。
“瞎说什么呢。我还有点事，你好好干吧。”
徐姜秩也不揭穿他，轻飘飘来了句：“慢走。”
*
喻禾的工作还算是轻松，每天只要跟着他们进山拍点东西。而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站就是一整天。有时甚至因为有一个数字出现差错，就要全部推翻重来，很考验意志力。
她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工作了，她走的时候他们还在那里。
譬如今日，她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合上相机装进包里。
又看看还在忙着的大家，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只有小胖回应了她，气息微弱得像被榨干了精气一样。
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她上前塞给小胖一块饼干，安抚他道：“保重！”
她又瞧了一眼徐姜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全站仪，丝毫没有分心。
回去的路上，喻禾又被拉去上了一堂课。
起因是课上到一半时教师突发急性肠胃炎，送去就医。山区学校本就教师资源匮乏，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老师来代课。
学校那边想到镇子上来了个大学生扶贫队伍，就赶来借人。正巧喻禾从山上下来，老徐向她说明原委，喻禾就这样被拉走了。
到地方的时候喻禾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哪是学校啊，分明就是废弃的楼房简单修修补补，凑合着用。放眼望去只有一栋三层教学楼，操场就是一块空地，也没有运动设施。
一位老师看出她的异样，解释道：“我们这里偏，地方拨款到这基本也就没什么钱了。这几年也有好心人捐款修缮学校，可大多都是打着慈善的名义，实际上一分钱也没到这里。很多家长都不愿意让孩子来上学，我们都是免了学杂费才招来了学生。”
喻禾静静听着她讲话，这位女老师姓陈，看着不过四十岁，穿着一件素雅的棉质上衣，讲话如同涓涓细流注入心田，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智慧与柔情。
“我明白了，陈老师。”喻禾看着这间小小的房子，里面承载着无数学生对知识的渴望。
虽然教学楼有三层，实际占用的教室只有两间。陈老师将她领进一间教室，里面只有五名学生，三个男孩，两个女孩。最大的年龄不超过十岁，最小的也只有六岁半。
“麻烦你了，那我先去忙了。”
喻禾向她微微颔首，又重新看向这群孩子。
这堂课原本是语文课，她翻了翻课本，都是很基础的看图识字。
下面的学生不吵不闹，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预习课文。
她站在讲台上，柔声说道：“你们好，我替你们老师来上一堂课，我姓喻，你们可以叫我喻老师。”
下面的学生早就在刚才一直偷瞄她，现在乖乖地叫道：“喻老师好！”
喻禾的心都要被融化了，她决定不耽误剩下的时间，问道：“你们刚才讲到哪里啦？”
年龄最大的孩子站起来说：“老师，该讲“海阔天空”这个成语了。”
“好，我们接着讲。”
……
一堂课四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好啦，今天就上到这，大家可以放学了。”
正好是下午的最后一堂课，上完就可以直接回去了。
喻禾看着他们将书本装进缝制的小布包里，脸上充盈着放学的喜悦。
喻禾站在讲台上望着他们，百感交集。
最小的女孩慢吞吞走到她面前，滴溜着大眼睛，人畜无害地问：“老师，你明天还来吗？”
喻禾蹲下来，摸摸她的头，轻声道：“明天你们老师就回来了，我就不来上课了。你等下怎么回去？”
“我和我姐姐一起回去。”小女孩低头玩弄着自己衣服上的纽扣，。临走时她贴近喻禾的耳边，小声地说：“喻老师你长得真漂亮。”
说完就跑开了。
喻禾一时没反应过来，忽地又笑了。
发自内心地想，这群孩子质朴又可爱，也不由地为他们感到心痛。
喻禾临走前又看了一眼这间破破烂烂的房子，总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晚饭过后，喻禾坐在餐桌前，指尖在屏幕上打字。
周围几乎没什么人了，昏暗的灯光下，她低头坐在角落。
“你真不吃啦？”
“你们去吧，我导个数据。”
清冷的声线传来，喻禾下意识看去，只有小胖一个人。
她放下手机，开口道：“你们现在才回来？”
小胖打饭的手一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我靠，小美女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喻禾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一直都在这，可能你没注意到。”
“今天点儿背，重测好几次，到现在才弄完。”
“这样啊。”她点点头。“其他人呢？”
“他们先去洗澡等会来，徐姜秩去加班了。”他又随口一说：“天天这么熬，身体能受住吗？”
她站了起来，“我就不打扰你吃饭了。”
喻禾出了食堂，本来是想直接回去，脑海中回想起小胖的话，脚下一顿又改变了方向。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怕他生病耽误进度，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为了证明她不是特意来找他的，又带上一叠厚厚的草稿纸，装作是找老徐交材料的。
她若无其事地进去，瞥了他一眼，他整个人陷进椅子里，姿态慵懒又散漫，手下却是不停。
绕了一圈找到老徐的办公桌，她自然地将东西放在桌上。
徐姜秩坐在角落，没注意到这边。
她轻咳一声，装作才看见他，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徐姜秩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却是对着电脑说道：“有点东西没做完。”
“那你吃饭了吗？”问完她有一种心虚感。
“没。”
“吃完饭再做也不迟吧，等会食堂就没饭了。”
“嗯。”他嘴上应着，却没半点要去吃饭的意思。
反正她也劝过了，至于他吃不吃就跟她没关系了。
喻禾这样想着。
刚走没几步，算了，还是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吃的吧。
还没等她走到食堂，就见屋子里的灯已经关了。
她急忙赶过去，幸好还有人没有走。
“阿姨，能等会再关门吗？还有人没有吃饭。”
“哎呦，今天已经的饭菜已经没了，来的太晚了。”
“那能不能让我进去做点吃的，主要忙了一天，不吃饭身体撑不住的。”她恳求道。
阿姨面露难色，松口道：”行吧，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垫垫肚子。”
“行。”
她进去把灯打开，走到后厨。
的确没剩什么了，喻禾蹲在地上，看着仅剩的几根青菜，又从柜子里发现一把挂面。
鸡蛋肯定是没有，只能简单做一碗清菜面了。
不过她已经好久没做过饭了，还不知道做出来是什么样的。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好不容易生着火，又控制不住火力，总是熄灭，一整个手忙脚乱。
等到水开，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又把青菜淘洗干净，凭着感觉下了把挂面。
看着水中不断冒泡，这应该就是熟了吧。
等等！她想起没放调料，又撒了一把盐，搅拌一下。
出锅！
她看着这一碗清汤寡水，不安地蹙起眉。
卖相虽然不怎么好，但应该也能吃。
她用保温盒装起来，给他送过去。
徐姜秩还是老样子，坐在屏幕前一动不动。
“嘭”一声重物落地声响起，徐姜秩抬起头，喻禾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面前放着一个保温盒。
“在食堂打的饭，就剩下一点了，我怕浪费，就给你带过来了。”她面不改色道。
徐姜秩显然没反应过来，怔愣了一瞬。本来疲倦的心情一扫而空。
他打开饭盒，滚滚热气扑面而来，很明显不是剩菜剩饭。
“你快点吃吧，一会就坨了。”她催促道，害怕他看出端倪。
徐姜秩看破不戳破，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快到嘴边时陡然停下，对上喻禾期待的目光，戏谑道：“有点烫呢。”
她直起身子，眼神飘忽不定，说道：“可能是这个保温效果太好了。”
“原来如此。”
他也不再逗她，这次真的准备开动了。他刚送进嘴里，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又全部吞下。
“怎么样？”又怕看出来，故意强调一下，“食堂阿姨做的还行吧？”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敛下眸子，掩去眼底的潮涌，开口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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