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影兽

余妄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蓝白校服,胸口的校徽上印着“海林中学”。呼吸一滞,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余妄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开始不停的自我安慰道:“应该不是……应该不是……”

像是为了印证他心中所想,面前的房间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女人从房间内探出身子,看到呆站在原地的余妄下意识用头发挡住脸上的伤,小声喊了一句。

“小妄。”

虚弱的声音在面前响起,那声音是余妄这辈子都忘不了。

曾是希望,也是噩梦。

女人见叫余妄没有动静,注意到他惨白的脸。以为是被自己的样子给吓到了,连忙上前抱住余妄。

在女人的手即将碰到余妄时,他猛地回过神,往后一连退了好步。他大口喘着气,死盯着面前的女人,他的母亲,五年前的许芸。

【请玩家余妄完成主线:帮助许芸离开李成勇】

【进度值:0%】

余妄震惊:“有没有搞错?!”

许芸注意到余妄的动作,落空的手伸出又缩回,她尽量把声音放到与平时一样的柔和:“小妄,妈妈吓到你了吧,不怕哈不怕哈…你、你、你先去楼下找维黎斯玩一会但不要走远。过一会、过一会妈妈就来找你。乖啊。”

身后的房间摔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大。许芸说完就直接转身退回去,还不忘把门锁上。

咔嚓—

余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冲上前抬脚踹门吼道:“开门!给我开门啊!李成勇你有种别打我妈!你特么来打我!”

话音未落,门被猝不及防打开。余妄看清来人,汹涌的怒气占据了他的理智,上去就是一脚,拳头一下下打在李成勇身上。而李成勇早在余妄踹上来的一脚后,便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许芸见状不管不顾的上前拉开他们,想把余妄护在身后,可当她抓住余妄的手时,余妄像是触电般猛地甩开她的手,余妄有一瞬的茫然。

他忘了。

忘了他现在只是个初中生,忘了他现在根本不是李成勇的对手。他打不过李成勇,也没有能力带许芸离开。

五年前的余妄什么都做不了。

李成勇抓住机会一脚把余妄踹倒在地:“长本事了!敢跟你老子动手!”

【崩坏值:1%】

【生命值下降:100→94】

余妄死瞪着李成勇,嘴里吐出血沫,缓慢地站起身。

李成勇被他瞪着心里有些发怵,但仅仅只是一瞬,抬手又是一巴掌:“再瞪老子就戳瞎你眼睛!”

余妄垂下眸不再看他,因为这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

【崩坏值:2%】

【生命值下降:94→90】

李成勇离开后,整个家中就只剩下余妄和许芸。

“我去买药,你…在家等我回来。”余妄再次避开许芸的触碰,回到的房间里凭着记忆找到自己的奖学金,走到客厅弯腰拎着垃圾袋一同离开。

余妄出了小区,走在街道上,他从系统那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四十,按理来说他现在晚自习刚放。

余妄按息了手机,漆黑的屏幕倒映着他的脸。

他低着头,微微凌乱的黑发垂落在额前,半遮住那双淡漠的桃花眼,睫毛很长,眼尾微挑。高挺的鼻梁,紧抿着薄唇,嘴角上还有未有擦干净的血迹,半张脸肿起。

“余妄!”

余妄朝声音的方向抬眸望去,见一个金发碧眼少年正朝他跑来,但在他的记忆里,没见过这小孩。

或者说像这样少年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但这里是游戏世界。

【NPC:维黎斯】

【身份:你的玩伴】

【触发支线任务:回家】

【发布初级道具:匕首(上面还粘有一些蓝色血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来)】

“我觉得你的父母都是怪物!”维黎斯注意余妄脸上的伤,话锋一转,“他们打你了?!我我这有药,你涂一点。”

“为什么这么说?”余妄避开维黎斯想帮他上药的手,示意他自己来。

【获得道具:碘伏×1棉签×1药膏×1】

“叔叔阿姨今天吵架的样子很可怕。”维黎斯回忆当时的场面,声音越说越小声:“我看到他们的影子变成怪物,在客厅里变来变去……就像那个人一样……”

余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瘦弱的流浪汉双手撑地坐在路灯下,他的影子逐渐被拉长,拉宽,双手变成章鱼的触手,不停地敲打着它面前店铺的玻璃。它似乎注意到周围有人,影子脱离流浪汉,成为独立的个体,朝着余妄的方向逼近,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触发初级怪物:影兽】

【已存入图鉴】

余妄看了眼弹出的面板,图鉴里影兽的样貌不断的变化,最终归为一团黑气。

面前的影兽,突然伸长触手,开始攻击。

余妄侧身躲过,朝维黎斯喊道:“小孩躲远点!”

“你自己也不是小孩吗?”趴在地上的维黎斯,听到余妄的话回了一句,又立马爬起来躲避触手的攻击。

“heart……”

一道空灵的声音在余妄耳边不断重复。

余妄踉跄了一下,皱着眉,看向影兽的身体,冒黑气最重的地方。撇了一眼维黎斯,冲到他身边,把他踹到一旁,自己则跟着声音的引导,拿起匕首狠狠插进影兽体内,蓝色的液体瞬间喷涌而出。余妄半张脸都被这个蓝色液体给覆盖住,一股铜臭味瞬间包围他。

【恭喜玩家余妄获得战利品:影兽的血液(铜臭味的血液,喝下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获得成就:嗅觉攻击】

余妄有些嫌弃的用衣袖擦脸,抬头看到还坐在地上的维黎斯,心下一惊。

不会给人踹出什么毛病了吧?

余妄连忙上前在他面前蹲下:“那个,你还好吗?”

维黎斯没有回答他,就这么看着余妄,正当余妄真以为给这小孩踹傻了,还在想该怎么办?

许久,维黎斯才开口道:“余妄,这是一个充满罪恶的世界,我们都会变成怪物…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有一天,我变成怪物了…你会杀了我吗?就像…刚刚那样。”

余妄没有说话。

维黎斯也没在意,只管自己说:“就算我变成怪物了,我也不会伤害你。”

余妄:“为什么?”

维黎斯:“因为我们是最好的玩伴,你也是我唯一的家人。”

维黎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余妄咧嘴一笑,笑的时候还会露出两颗虎牙,他伸手指指天上,道:“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哝!朝着月亮的方向一直走,就能到家了。”

“leave……”

那道声音又来了……

余妄什么话都没说,起身朝着月亮的方向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微顿,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维黎斯。

路灯下,维黎斯的影子,逐渐拉长拉宽,形成独立的个体。

【恭喜玩家余妄,完成支线任务】

【获得通关奖励:夜视能力(仅此游戏),维黎斯的眼泪】

余妄站在家门口,看着门上的对联。站了半晌,才上前从对联里把钥匙取出,打开门进去。屋内没有点灯,好在有夜视能力,余妄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许芸已经把屋子收拾干净,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听到声响,抬头朝门口看去,见是余妄回来了,立马又挂起温和的笑容:“小妄,你回来了。”

余妄嗯了一声,把维黎斯给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对许芸道:“你先上点药,早点睡。”

“小妄。”许芸看着面前的余妄,一字一顿道:“我爱你。”

“我知道。”余妄避开她的目光胡乱回应着。

“不……你不知道……”许芸的手不断地抚摸手中的东西,“我爱你…”

余妄在夜视能力下,看清了许芸手中的东西,

是他的照片。

【进度值:20%】

余妄回到房间,坐在床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中不断回响着许芸的话。

她爱我。

爱吗?

爱过吧…

【触发支线任务:梦魇】

余妄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长廊中,身前身后一眼望不到头。

走廊两侧都有扇门。余妄随便推开一扇门,门内是小时候的自己躲在衣柜里,双手死死捂着耳朵,不停发抖。

余妄:“……”

他关上门,推开下一扇门。受伤的许芸抱着发抖的小余妄,柔声安抚着他。

余妄就这么在没有尽头的走廊里,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随即又轻轻的关上。

他像是渴望飞翔的鸟儿,却被困在这里,永远都离不开这个命名为家的牢笼。

余妄在这里看到了很多场面,有李成勇下跪、许芸痛哭、自己被抛弃、许芸给自己下药……

余妄停止推门的动作,静静的站在走廊中间。

下一瞬,周遭的环境如同破碎的镜子般,粉碎。

许芸站在余妄的面前,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她朝着余妄一步步靠近,余妄本能的想跟她保持安全距离,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看着越来越近的许芸,余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发抖。

那天晚上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害怕、恶心、崩溃……

他抗拒和所有人肢体接触。只有这样,他才能把那件事给遗忘在内心深处。毕竟他不希望自己最难堪的样子被人看到。

许芸抱住余妄,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低语,像曾经无数个挨打后的夜晚。

“小妄,妈妈爱你……妈妈会保护你……妈妈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你不要怪妈妈好吗?妈妈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啊!妈妈永远不会离开小妄。”

“爸爸今天只是心情不好,吓到小妄了吧……小妄不怕,妈妈在!”

“妈妈永远爱你。”

【生命值下降:90→80】

【恭喜玩家余妄,完成支线】

【获得通关道具:妈妈的录音笔】

【获得成就:迈不出的那一步】

【进度值:46%】

【崩坏值:3%】

脱离的那一刻,余妄瞬间睁开眼,猛地起身摔坐在地,抱着床头的垃圾桶干呕起来。

余妄大口喘着气,身体依旧在发抖。他缓了许久才开口道:“建议你们把主线名字改一下……应该叫…咳咳…帮助余妄逃离他们。”

【请玩家余妄再接再厉哟~】

余妄简直快要被这系统给气笑了。

“知道了,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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