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北方大地,满月之下洒落纷纷白雪,寂静又冰冷。
北国镇
雪地上,谷涧抬眼看向猩红眼眸的阿岚,又是心疼又是担忧。他知道这恐怕就是阿岚之前所说的兽化,现在的阿岚不受理智控制,他不想死,也不想伤害阿岚。
阿岚嗓子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小兽吼叫声,身下的谷涧挣扎着推开阿岚,怎料他的反抗反倒是激起了阿岚心底对血腥的渴望。
“啊!”
阿岚盯上了谷涧白皙的脖颈,跳动的脉搏似乎正呼唤着他。
“砰!”
下一秒,阿岚被人猛地踢飞出去,狼狈不堪地砸在不远处的墙面上,他嘴里发出惨叫声,疼痛使他恢复一丝理智。
踢飞阿岚的人正是刚从鬼雪镇赶回来的陆微一,他手里抱着一头小狮子,安稳地站在谷涧身前。一旁,意识到救星来了的诺温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躲到更安全的位置——陆微一身后。
“你是谁?”黑衣男子走上前,此时的他也正应了他先前说过的话,脑袋上也长出了兽耳,手上长出利爪,猩红的眼眸盯着突然到来的陆微一。
阿森本身只是对陆微一的实力有些意外,毕竟他一脚便踢飞了兽化的阿岚;可当他看清楚陆微一手上抱着的是什么动物时,心脏不受控地加速跳动起来。
他慌忙质问道:“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陆微一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问题,不慌不忙答道:“她是你的姐姐,阿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阿森挥手,大叫道:“动手!动手!杀了他们!”
他调动跟随他的人,命令这群人杀死眼前碍事的几人。
“宿主,如今的碎片数量恐怕只够您不受人数干扰,无限使用灵力一次。”
“一次就够了。”
陆微一将手中的狮子交给诺温,唤出青叶剑,眼前这几人大多还是普通百姓,没必要全力以赴。
人群中几个散发着野兽气息的男人率先冲了出来,他们行动迅疾,眨眼之间就奔到陆微一面前,锋利的兽爪直击他的眼睛。后者后退一步,躲过这一击,他暮地伸出那只没有握剑的手抓到那兽人的脖子上,随即后撤弯腰用力将它砸进地面。
陆微一转身提膝踹向身后那人,剑端刺进身旁偷袭那人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
刀光剑影间,人群中有兽化现象的所有人身上都已覆上了伤痕,口中发出“哼哧哼哧”的叫声,以示自己的怒意,但不敢再随意动手。
陆微一就此收回了剑,他在众人的目光下径直来到阿岚身前。阿岚此时还瘫倒在地上,嘴角抹开一道血痕,血红色的双眼映着陆微一的身影。后者开口道:
“闭上眼睛。”
此刻,阿岚心中的理智正与血液中的兽性争夺着操纵身体的权利,他颤抖着身子听话闭上双眼。
陆微一伸出散发出蓝色光芒的右手,覆在他额头上,那是防止修士走火入魔的法术,与控制兽性的法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从蓝色光芒出现的那一刻起,阿森便觉得自己心里的**得到了消减,那光,有问题!
阿森一个箭步冲到陆微一身后,尖锐无比的爪子就快要落到他的身体里,陆微一身后爆发出数条灰色触手,直将阿森束缚住悬挂在空中,他抬眸望去,眼里全是鄙夷。
“你!啊啊啊啊!”阿森咆哮着,心里不甘到了极致,明明他的计划就快要完成!为什么会有人阻止他!
诺温扶起受伤的谷涧抱着小狮子来到陆微一身侧,恢复神智的阿岚瞥见谷涧身上的血液,一阵恐惧袭上心头,他撑着地面站起身,满脸惶恐地盯着谷涧,声音颤抖道:“这是……我做的?”
谷涧垂眸,用手按住自己的伤口,一言不发。
“对!对!就是你。”被挂在半空中的阿森张牙舞爪地说着话刺激着阿岚,他狠狠瞪向从镇里来的那群兽人:“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点救我下来!”
兽人自愈能力很强,不过一盏茶时间身上的伤口就好了大半,他们听到阿森的命令再次动手,如同被操纵的傀儡。
陆微一释放十二把青叶剑,轻轻一挥,十二剑全部飞出,刺向兽人的肩膀,飞剑的冲击威力极强,速度极快,硬生生将那群被迫刺入的兽人们钉进地面。
“嗷嗷!”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阿森听白了脸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微一未做回答,他将悬在半空中的阿森放当自己面前,朝诺温挥了挥手,让他将那小狮子递过来。
这头小狮子没有实体,虽然有着普通狮子的外形,但完全没有重量,它是被陆微一强制留下来的魂体。
——
前日傍晚
“我是阿林,阿岚的娘亲。”
眼前的女子此话一出,系统瞬间愣在空中,惊讶问道:“阿林的娘亲不是阿连吗!”
饶是一向从容的陆微一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解问道:“你说你是阿岚的娘亲,可阿岚之前同我说他的娘亲是阿连。”
“不!”阿林赶忙道:“有人骗他了,一定是阿森!他现在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阿森的人?”
“是,阿森是阿岚的堂哥。”
“堂哥。”阿林冷笑一声:“这是他的新身份吗……”她再次看向陆微一,解释道:“阿森并不是他的堂哥,他是我的孪生弟弟,阿岚的舅舅。”
“我们都是阿连的孩子。”
“或许阿森为了将阿岚骗走编了一个不成形的谎言,但事实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
“将一切都告诉我。”
……
“少时,我的祖母陪她父亲上山砍柴,怎料大雪漫天,她不幸走丢。山里的野猪盯上了她。幸运的是,我的祖父及时救下了她。我祖父是一只开了灵智的狮子,他有着不同于其他野兽的慈悲,一直照顾着我的祖母。”
“长时间朝夕相处,我的祖母爱上了祖父,尽管他是只狮子。既是动物那么他自然有发情期,就这样我的祖母诞下了我的娘亲——阿连。”
“有一年,天气格外温暖,长达数年的大雪终于结束,藏在镇子深处的大山也终于解封。我的祖父不想让祖母永远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他决定把祖母和自己的女儿送回镇子里。”
“可他错估了人心。娘亲和祖母并未能很好的融入她原本居住的镇子里,光是女子未婚先孕就犯了当时的忌讳,她们被村民孤立着,每日夜里祖母都会带着娘亲来到山下寻找祖父,可祖父从不露面。”
“我们到底是人和兽的结晶,血液里有兽性,成年后的每月月圆之日便会兽化。娘亲第一次兽化时暴走,硬生生地掐死了自己的娘亲,还吃掉了曾经伤害过她的稚子。曾经,她对我说过:这些人死掉都是应该的,我从不后悔。”
“娘亲讨厌祖母,因为祖母从来不会照顾她的感受。娘亲生得好看,祖母便把她作为重新得到镇里人原谅的工具,从小教她谄媚做人。”
“多年的屈辱暂时终结在我和阿森的诞生之日。双生子是不详的征兆,那些伤害我娘亲的人只想留下我们两个人中的一个,原先他们决定留下我,他们想让我做另一个阿连……”
“娘亲说,在我诞生的第五个日子,我的祖父来了,他叼走了我,把我带回森林里养。”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生活在森林里,祖父教我狩猎,使用操控野兽之力。那时的我远比被困在镇子里的阿森实力要强。我本以为我能永远待在森林里,可我的祖父在一天夜里悄无声息地死去,他身旁留着他的内丹。”
“吞下祖父内丹的我不再受野兽兽性的影响,容颜……也不再衰老。”
“我在山里考虑了几日后还是决定回到镇里,去找我的娘亲。那时候的我还不会说人话,也听不懂人话。不知幸还是不幸,我下山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阿森,我的弟弟。或许是我与他相似的容貌吸引住他的注意,他把我带回了娘亲身边。”
“久别重逢的母女二人并未相依哭泣,我至今都忘不了娘亲那惊恐的神情,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娘亲为何露出那种表情,后来我才知道,我阔别已久的家乡变成了地狱。”
“由于我不会说人话,那些村民暂时把我留在了娘亲和阿森身边。阿森教我说话,我却学不下去,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怪物小孩绕着娘亲叫娘亲的画面,阿连是我的娘亲,也是怪物的娘亲,她被称为兽母。”
“慢慢地,我学会了说人话和听懂人话,但我仍然装作不懂的模样,因为只有这样我才知道那些人的真实想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阿森和娘亲都渐渐衰老,只有我的容颜丝毫未变,有人问我为什么,我当时没多想,只将我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我说:我吃了我祖父的内丹。”
“当时的我太过单纯,并未注意到阿森诡异的表情。”
“直到——有日夜里,我亲眼看见阿森剖开娘亲刚诞下的死婴,掏出她的内丹,塞进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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