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的绿化做得好，处处是葱郁的树木，在暮色下发出唰唰的声音。
由密林过滤出的清风带着额边、鬓角的碎发轻舞，痒痒扫过眉眼与脖颈。
黎安雁抬手捋捋头发，往后顺去。
看着漫天彩霞装点着西下的红日，好像仙女的披风，逆着远去的方向飘扬在天空散漫出这一大片绚丽的暖色。
回到家，朱怜梦已经做好饭菜。
洗好手出来，她已经在吃了。
桌上的清蒸虾还冒着热气没被动过，夹了几个到碗里。
拧下头放在一旁的塑料盒里，扯着虾足向后一拉，橙黄的一节虾肉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圆润的指头又摘下尾壳，露出小小的两瓣红。
高手也有失手的时候，拇指腹被虾头扎到，快速将指头含在嘴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朱母说罢，去客厅拿了创口贴。大拇指递过去时，已经不再出血。
朱母轻柔地将指头包起，轻叹一气。
有着厚茧的手不惧细短的小刺，才一会，小碗里就满了虾肉，自己留了几个，便推给安雁。
吃够了虾，黎安雁盛一碗粥，就着炒蛋吃。
家里只有两个人，这安静，自从黎安河离家已成常态。
吃完晚饭，黎安雁收拾桌子去洗碗，朱怜梦擦完桌子坐在沙发上望着她忙活的背影。
“宝宝，壮壮都要毕业了吧？”
“还要一个学期呢”应着母亲，将洗好的厨具一一归位，打开消毒柜工作模式。
“这暑假又不回来，他们教授给的课题真重啊。”
黎安河在清华读书时兼职家教，后来又陪那家的小孩出国留学。
因为是带薪陪读，家里也没出过钱，朱怜梦就总担心他还要兼职，所以每次他寄钱回来都着急忙慌打回去，只收些东西。
黎安雁对此倒是支持，哪里有读书还要挣钱回家的道理。
——
酒店的菜讲究摆盘，不过虾这一类却总是圆着摆，中间再缀着装饰的小植。
上的几样菜都尝了一遍，食材比不上临市的鲜美但也别有滋味。
一旁的服务员剥着虾，褪了壳的虾仁在蘸料碗中浸一浸便被放进碗里。
贝博赡专注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虾仁却只动了几筷子。
餐桌上的手机震动着响铃，才转移了他的目光，也不过轻轻一撇，并不先接听。
递出几张红钞给服务员：“不好意思，麻烦你先出去忙，我这边等会再来。”
端的倒是谦和有理，全然不在乎电话的震玲。
直到门关上，才用手轻划接通，开着免提，面对着一桌的饭菜。
“赡赡，你怎么不在家？”
“出门了”
“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饺子，回来尝尝吧。”卑微的语气带着祈求。
和楚楚可怜的母亲比起来，贝博赡显得格外冷漠：“我的律师会联系你。”说完就挂掉了电话并拉黑。
手机丢在一边，看着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的景色。
小汀的夜景胜过白日。
球状的小灯沿着古代建筑的轮廓发光，用金色勾勒出古城的模样。江边拱桥侧面，一道道色彩不同的光束发出，在空之中舞动。
这样生涩而充满烟火气息的灯光造景却胜过了大厦高层俯瞰下的形形色色。
抬头入目的不再是的一栋栋灯火通明的威严高楼，而是黑色绵延夹着零星光亮的山和富有层次感的黯淡天空，心中隐隐被牵动。
点了瓶酒。
白皙的而修长的手在黑色的手套的包裹下，托着瓶底，另一手控着瓶身。瓶口流出的玫紫色液体撞着红酒杯的杯壁，在杯中攀升至三分之一，一杯，两杯。
拿起一杯凑近鼻腔，醇香醉人的气味勾起欲动，轻抿一口。看着桌上的另一杯，凑近轻碰
“叮”
抬臂将冰凉的液体倾入口中，酒精的灼热混着葡萄发酵过的风味，从舌苔滑过食道，沉入肚腹。
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大理石桌板上的另一杯。
莫明的期盼随酒精颤动着心房。
当房间黯淡下来，在昏沉的意识中还浮动着她的身影，澄澈、明丽却又满是生疏。
沉闷地翻涌着情绪，嘲讽的轻哼由胸腔震动而出，散溢在静谧的空间。
——
炽热阳光烘烤过的地，在带着暮色呼啸中渐凉。
天空冷蓝阴沉，像是风雨欲来却并不沉闷，又似是黎明将阳，却并无莺啼。
火锅店的灯还未亮，黎安雁坐在订好的靠窗位置，看着外面的景。
时间快到六点，朱怜梦的信息发来。
“相处得怎么样？人还行吗？”
“有事耽搁了吧，他还没来。我想自己先吃。”
“他这像什么话。你别饿着了，自己先吃，我问问曾老师。”
看着桌上不断跳出的信息，黎安雁知道老妈有些生气了。
早点好的菜上了桌，将生菜倒入清汤锅，热汤咕噜翻滚，没一会就熟了，又下了点牛肉片，捞起来配菜。
夹着吃一筷子，牛肉鲜而嫩，生菜清而脆。
没吃辣锅，额头被热气熏出薄汗，抽纸擦着。
听着隔壁几桌的热闹，心里有些酸涩，倒不是因为被放鸽子，而是没有关系亲近的朋友。
而不远处，一双眼睛幽暗地看着这个方向。
“老板”刘志勇叫着，将贝博赡的心思拉了回来。
“嗯？你说。”筷子夹着的羊肉就要过下巴进嘴，又被放在了碟子上。
对方继续喋喋不休，但他只是漫不经心点点头。
刘师傅说得口干，他还递杯水:“今天还有别的事，约了人，真是不好意思。”
“哎没事，我也吃好了。”刘师傅挥手，“再不回家，老婆都要打电话问了。”
贝博赡跟着刘志勇来到店门边送他，自己却不走。
“老板等人？”
“不是，她人在这家店里，已经到了。”
两人还说着话，便有一个微胖的男人气喘吁吁进了店门，招呼店员问十号桌。
贝博赡温润的笑容骤然僵硬在脸上，一张脸冷了下来。
他的相貌很有攻击性，为了中和这个缺陷，他总是表情和善，微笑待人。
现在冷下脸，刘师傅心中一惊，说了声再见便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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