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映闻声先是定了定再掏出手机,他双手快速扣在屏幕上,指尖夹着的烟草在夜中随着脚步的移动忽明忽暗着,他向沈恂走去,脚步声声清晰。
沈恂见其一直不言,没来由的开始神经一紧,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喂!我跟你说话呢……”声色骤降,直到脚跟抵到墙面手机怼在其眼前,沈恂才聚焦双目得见那屏幕上的字儿。
[猫是你的?]
“啊……”他吞咽着口水有些发虚,撑起主人派头故作挑衅,“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来根儿烟吗?]沈恂作势掏烟。
“不了。”沈恂摆手了当,神色很是不逊。
昏暗中他们皆看不见彼此的脸,只凭语气来判断对方是否友善,但显然,沈恂横冲直撞的性格,加之心爱的小猫被吓跑了,他现下是有些不悦在身上的,就连对方的邀烟示好也是不留情面的一口回绝。
他话音刚落几秒钟,眼前人便转身走了,干净利落。
宿映将掏出一半的烟又塞了回去,在口袋中与两根猫条握在了一起。
他走到拐角处,将抽剩下三分之一的烟屁股撵在了烟灰桶上,悻悻回家了。
“怪人……”沈恂嘀咕一声后也赶着回花店了。
店面已然挂上了打烊的牌牌儿,百叶窗也尽数拉了下来。
“恂哥又去喂猫了?”季良山且坐在沙发上等着,见沈恂回来起身去迎。
“嗯。”沈恂将雨衣在门口抖了抖,递给了季良山,“大山帮我收好。”
“辛遇他们呢?”他转头又问。
季良山:“里头宿舍呢,今天卸货累着了。”
“辛苦了,你也早点儿去歇着吧。”沈恂在内把门上锁,伸了个懒腰,好似一天的疲乏到这里就结束了。
“好。”他注意到沈恂扔在茶几上的几个小鱼干儿,好奇着,“今天阿花食欲不佳啊?少吃点儿也行,它最近胖太多了 。”
阿花是季良山给小猫起的名字,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那小猫身上的毛色一片一片的,囫囵着,并不是清一色。
“猫跑了。”提到这儿沈恂有些不痛快,忙了一天才得空去喂猫,传唤了好一会儿才叫来,小鱼干儿刚吃两口,临逃走也才叼走一根儿。
肯定没吃饱。
季良山觉得是寻常,野猫不敌家猫,防备心是极强的,有点儿风吹草动便窜逃跑了,他收好沈恂的雨衣后便也去后面员工宿舍就寝了。
花店后面有两间房,一间是上下铺四张床,供给员工,另一间是沈恂的,二十平左右独立卫浴的小单间。
他一番洗漱后刚躺上床,微信便连续响了三四下,他摸黑抄过床头手机,是方欣颜发来的,找他预定花。
沈恂在她跟前儿一点脾气没有,可以说是毕恭毕敬,毕竟方欣颜是整个花店的金主。
他二人是半年前方欣颜来这边儿散心结识的,经谈得知她在市区管理着一家规模不小的酒店,自那之后不论方欣颜酒店的升学宴、生日宴、寿宴,凡是有需要用花的地儿都从沈恂这里购进,一来二去俩人也熟络了起来。
沈恂为此也很是感激,因为花儿在哪里都不缺,偏偏从他这里拿货,是方小姐体恤,照顾自己生意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直到闹钟响了三次才晕晕坐起来。
“进来!”他应着敲门声。
辛遇推开门探出个脑袋来,他是这几个人里年龄最小的,刚满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时常自诩店里的花儿都没他娇艳。
“老板!老季在订饭,你吃什么?”
订饭……已经中午了吗……
“你们先吃吧。”沈恂才醒没什么胃口,打发走辛遇后他又跟床上躺了一会儿。
小猫应该也还饿着呢。
沈恂起床交代一番后便想着去便利店随便吃一口,顺便找找小猫,不知道这一上午它找到食没有。
他在胡同口徘徊两个来回后皆没见着猫猫,就先去吃饭了,一份咖喱蛋包饭一个饭团够他饱餐一顿。
沈恂排了五六分钟终于够到收银台了,他掏出手机备好了二维码。
“俩位一起算吗?”
两位?
他一怔,余光瞥见身侧突然凑过来的一高自己一头之多的人,他猛地向后看去,脸生。
不过很帅。
只见那人对收银员轻点着头,快速递上付款码,以闪电般的速度把沈恂那份儿一起结了。
“那个——”沈恂拿着饭跟他走了过去,“你是?”
他见那人坐在了吧台处,便在其一旁坐了下来,“我们认识……吗?”沈恂话没等说完,便见着对方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扣了起来。
“你是昨晚的!”他想起昨晚那个在夜中发光的屏幕、交流全靠扣字儿的人,沈恂当即反应了过来,他激动的从高脚凳上窜了起来,“就是你吓跑了我的猫!”
[请你。]宿映将手机平放在台面上。
“为什么?”沈恂不解,没有白吃的午餐,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吃了真就成白痴了。
[吓跑你的猫。]
“哦……”小题大做。
[你在花店工作吗?]
宿映瞥见他穿着带有“初遇花卉”logo字样的t恤,他此前在附近采风找灵感时曾路过那家花店,彼时还腹诽吐槽真是个烂大街的名字,不想今儿居然遇到了那儿的员工。
准确的说是昨天。
“对就挨着胡同那家。”沈恂应着,选择吃下这碗饭一笑泯恩仇,毕竟吓跑阿花也不算非常严重的事儿,没有必要上纲上线,此番算是多认识个客人吧。
他余光打量着宿映,这人瞧着有些文艺的颓废感,像是个搞艺术什么的,反正跟自己这种混子气质大相径庭,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优雅克制。
说白了就是装逼。
沈恂很不屑与这种人交流,总觉得顾虑很多,矫情又事儿多,摆着高姿态的文人墨客什么的,实则一肚子算计墨水,很难对付。
他横冲直撞的,又不会打哑谜、口齿也不够灵活,单刀直入的性子只会大施拳脚,完全不懂与这种人该如何打交道。
可自打他从良后,唯一的武力值也被削弱了。
现在是样样松,文斗不行,武斗也逊色。
“有空可以来我们花店逛逛,种类挺多的,看你喜欢什么,没有的我们这边也可以进,没事儿插上几朵花儿在屋里摆着也赏心悦目。”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能给自己店里拉客的机会,眼下的沈恂只一心搞事业,尽可能多卖花儿,多分红多攒钱,毕竟已经二十七了,手里还是攥点儿银子心里有底气。
宿映象征性的点着头。
沈恂很快已经半饱了,吃人嘴短,眼见着吃得差不多了,却又不能抬屁股就走,身旁做东的人饭才下去四分之一。
他瞥着宿映,看起来有些食欲不振的样子,礼貌性的攀谈了起来,“你、做什么工作的?”
宿映手上一划给手机解了锁,熟练切出备忘录中指在键盘上戳着。
这人……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真是奇怪。
若是从前沈恂肯定径直问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
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是哑巴吗?
耳朵落家了?
敢无视老子……想不想吃吃老子沙包大的拳头?
我打s……之类的。
但他现在被道德包裹着,自觉地遵守着社会秩序,也在不断的与人交往中学会了些尊重。
此番他只理解为宿映嗓子不舒服,或是不便说话。
[网文作者]
“写小说的?”沈恂瞥着那屏幕上的四个字脱口而出,言语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丝丝轻蔑。
写小说的。
宿映抬起一边眉毛,扬到最高点后又骤然撂下。
沈恂一顿,似乎也觉得有点儿不妥,忙找补着,“小说家很酷啊,我也看小说,你写的什么类型?”
[纯爱]
微笑尬在脸上,喉结上下滑动着,他懂,他太懂了!
下一秒,沈恂脸上一惊,好似突然悟到了什么!
他都写纯爱文了……这人!还能是直的吗!
宿映看穿了沈恂心思,一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届时空气仿佛在这刻凝固了,沈恂有些尴尬,遂即又听见耳边指尖敲在屏幕上的声音。
[看过?]宿映将手机推向沈恂。
“没有没有!”沈恂闻声连连摆手,着急摆脱,好似看过此类小说就像是背了什么案底似的,极为不光彩,他忙解释道:“以前朋友看。”
宿映:[朋友?]
“对象。”沈恂展开应着,说罢便闷头咀嚼了两口饭,寻思着有些不对味儿,又补充:“前对象。”
宿映没有就此给出任何反应或文字,开始认真吃饭。
“……”
“对了。”沈恂终于憋不住了,好似今天不得到个回复这饭就吃不下去,抓心挠肝的,他撂下筷子缓缓道出了心中疑惑,“你怎么一直手机打字?”
“你是……嗓子不舒服吗?”他言语有些迟缓,自认为已经很小心、很照顾对方心情了,以最低的姿态去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同时、也不叫对方感到伤心不适。
宿映闻声垂下眼,抄过手机在屏幕上快速戳了四下。
[我是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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