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秋诗会

傅辙脑中一片空白,嗡嗡震响。

突如其来的吻像暴风雨般让他措手不及,

他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

等他的大脑最终回过神来时,

身体已然情不自禁地做出了反应,他本能地将手插进她的发间,轻轻按住她的后颈压向自己,像上一世那样,深情交织、唇齿厮磨,

然后将她拥住,紧些,再紧些,彼此感受着对方紊乱而剧烈的心跳。

“少爷,太傅府的人问陆小姐好了没有。”

屋外丫鬟问话打断了绵长的唇齿相接。

两人满脸通红地分开。

见傅辙手足无措僵在当场,陆禹宁撑着坐起,向他伸出手说,

“阿辙哥哥,你抱我出去吧。”

从那天起,

两人终究还是如上一世那般,情深难控,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傅辙头顶一直悬着一柄利剑,他心里时常担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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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层层叠叠的心事,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如上一世那般明目张胆、直接而热切地表达爱意。

偶尔在筵席上遇到,也只是淡淡的眼神相黏,再静静移开。

最恣意无拘的时刻,便是两人偷偷相约去到山野之间。

江山如画,望中烟树历历。

傅辙有时想,如果能带着她远离京城该多好!

长空万里,去路万千,又有何不可呢?

一次,傅辙与陆禹宁携手同游一间古刹,寂寥林间偶遇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老僧入定一般望着二人良久,在他俩临走前赠了一首诗:

「双宿交缠,魂亦相牵;缘中藏劫,劫中有缘。

情深似海,劫重如山;生死流转,破镜重圆。

缘起缘灭,自有定数;因果相扣,无始无终。」

两人听后均是沉默不语,各怀心事。

“缘中藏劫,劫重如山”,难道是在说他们是对方的劫数吗?

傅辙双手牵住马缰,自然地将陆禹宁搂在了怀中,兰草般清冽的气息霸占着她的鼻息。

他忽然发问,

“阿宁,如果有一日,我们一起远远离开京城可好?”

陆禹宁侧过头去看他,眸光带着深深的眷恋,

“好,无论阿辙哥哥去哪里,我都与你一起。”

她将头轻轻靠枕在傅辙的颈窝,仰头合上眼帘。

傅辙紧了紧双臂,用滚烫的吻封住了她的唇。

如果不出意外,傅辙想,这次回去之后,他就去太傅府登门提亲。

如果不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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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傅辙救回了陆禹宁,傅陆两家过从更密切了些。

陆家两位嫡出的小姐均是柔明淑德,与傅辙年龄相仿,不少人都等着看傅家这位才貌出众的翩翩佳公子最后会将哪位小姐娶回家。

陆太傅极喜欢傅辙,不仅惊才绝艳,还是个冰壑玉壶的端方君子,与自己的女儿很是相配。

只是,二弟来与自己说过几次,说陆禹瑶属意傅辙,偏偏自己女儿这头,一副年纪尚小不谙情事的模样,陆太傅不禁有些惋惜。

陆禹宁知道自己长姐已对傅辙情根深种,与他有关的所有事都上心,每每提及傅辙,总是羞赧地整张脸红透。

陆禹宁的心也跟着乱了节奏。

她有些怨傅辙,不知他到底做了什么,怎得处处留情。面对长姐时又觉格外羞愧,自己如那狗盗鼠窃之辈一般生生抢走了她的好姻缘。

长姐尚未与傅辙见面时,便对他心存好感。

关宴那日,她俩同赴杏园,远远瞧见傅辙停在太傅府院墙的凌霄花前,长姐下了车前去攀谈,回来之后便已然将那情根种得更深。

自己实在不该。

哪怕心中有再多的前缘旧念未尽,这一世也不该那般贸然去吻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又让他再次爱上自己。

只是……

「也许,杏园关宴上一见,他就对我钟情,不然为何得知我遇险会马不停蹄前去救我。」

「是了,我那样吻他,他抱住我吻得更凶,定然是早已属意于我。」

陆禹宁自欺欺人,蓦地面色酡红,

心中的愧怍倒是消散了几分。

然而即便这样宽慰自己,面对天天来找她聊傅辙的姐姐,陆禹宁还是抬不起头,稍一分神就是自己与傅辙缠绵拥吻的画面。

是以傅辙与她说想上门提亲,她只欣喜了半刻便心里打鼓,未及深想赶忙阻拦。

傅辙错愕之下有些消沉,却也没有再强求。

------

光阴如梭,转眼到了八月十五。

街市上玩月赏景的游人婆娑于市,至晓不绝。

而在京中最奢华的歌榭楼台上,正办着一场空前盛大的中秋诗会。

文人墨客、才子佳人齐聚于此,焚香、祭月、唱诗、作文,弦歌不绝。

傅辙无意去赛诗,便陪着陆家两位姑娘在园中闲逛,他与陆禹宁肩并肩走着,手时不时轻触在一起,两人均是心怦怦然。

云稀雾薄,明月皎皎。

两位姑娘抬头望着月,傅辙眼中望着她,玉兔清辉洒在她光洁美好的肌肤上,如乌玉一般的秀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秋夜风起,吹起她几缕乱发,傅辙下意识伸手去拢了拢。

他觉得背后有些凉意,回身去看,一位俊美的公子在不远处的流徽榭中坐着。

傅辙猝不及防地目眩恍惚,身体几乎是在一瞬间本能地紧绷,气息发紧。

是太子苻景。

陆禹宁正叽叽喳喳说着话,见傅辙半天未搭腔,侧身去瞧,也瞥见了太子。

她话音滞了一瞬,自然地挽起姐姐,扯了扯傅辙的袖子指了指远处,

“瑶姐姐,阿辙哥哥,这边有些凉,我们一起去流觞阁看赛诗吧?”

离去还是慢了一步,

太子着了侍从来请。

“小姐、公子,我家主人想请三位过去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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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由随侍引着进了流徽榭。

眼前那俊美的公子极温和地笑道:

“可扰了几位赏月?”

这是傅辙两世以来第二次近看苻景,他的皮肤有种近乎病态、近乎透明的苍白,举手投足高贵闲雅,说话时一直盯着人,眼神纯良,极是温和有礼。

傅辙进了吏部任职,自然是识得太子的。

“吏部郎傅辙,参见太子殿下。”傅辙强忍着心下的不适,恭敬稽首行拜礼。

两位姑娘讶然叩拜请安,也自报了家门。

傅辙忍不住悄悄去看陆禹宁,见她怔然出神,琥珀色的瞳孔里雾蒙蒙,心口不由得重重地一跳。

“别拘着,赐坐。”

太子好脾气地笑着,

“远远瞧着几位,真真儿以为是玉雕琢而成的璧人,孤便忍不住打搅了。”

苻景轻轻拿起茶盏,一双眸子深不见底,不动声色地瞧着陆禹宁,见她垂首敛目,甚是紧张,似乎觉得有趣。

“今晚月色甚好,携一双佳人共赏,傅大人好福气。”

苻景唇角微微勾起,修长漂亮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着。

傅辙这一世很擅长以屈为伸,藏巧于拙,

他敛着眉眼说,“太子见笑了,今日人多,两位陆姑娘缺个护卫,在下是赶巧了。”

太子笑了笑不再说话。

周遭空气一时间凝固起来,陆禹瑶打破沉默与太子闲聊起今日的赛诗会,问他可听闻什么惊世佳作。

傅辙则沉默着,手指紧绷着搭着杯盏,眼神望向水面。

陆禹宁情绪复杂地看向他。

两世了,两人朝夕相处了四年有余,她能敏锐地感受到傅辙表面的平静下像是忍耐着什么煎熬。

然而,两人都未曾注意到,还有一双晦暗幽深的眸子,也在观察着。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陆禹宁掩口咳嗽了数声,下了决心般站起身,

“太子殿下,夜寒露重,我觉得有些不适,恐惊扰了太子殿下的雅兴,

想先行告辞回家,还望殿下恩准。”

“无妨。”太子边说边站起身来,解下身上的披风为陆禹宁披上,细心地系好。

傅辙袖中的手死死掐着掌心,几乎掐出血来。

“禹宁妹妹要多保重。”弯起狭长单薄的凤眼笑吟吟低头,正对上那双水雾氤氲,明显看得出强作镇定的眼眸。

几人离去,

太子望着那个俏生生的背影,

缓缓摇头沉吟,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往园外走的路上,陆禹瑶对太子赞不绝口。

傅辙和陆禹宁则一言不发,陆禹宁放缓步子故意落在后面,悄悄伸出手去,握住了傅辙的手,傅辙脚步顿了顿,收紧了自己的手掌。

宽大的衣袍挡住,两只交握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回到太傅府门口送了两人进门,

傅辙呆立了许久。

今日陆禹宁与太子是初见,可是陆禹宁的反应让他心乱如麻。

他太了解他的阿宁了,哪怕辨不清陆禹宁看着太子时眼中的情绪,但是却知道,那绝不是对着一个无所谓之人该有的神色。

他转身上马准备离开,突然府门重新又开了,陆禹宁的贴身丫鬟双儿跑出来,

“傅公子,小姐想请你现在过去叙话,只是,只是……”双儿吞吞吐吐,

「只是别让人看见。」

也罢,傅辙习惯了,他拒绝不了陆禹宁的要求,

反正这两世他没少翻过陆家后院的院墙。

想来陆太傅要是知道他看好的女婿人选如此行事,定然要被气得七窍生烟。

傅辙轻巧地攀上那棵古树,越过了院墙。

下人们早被遣得远远避开,

他见那个瘦削娇小的身影等在院中,抬眼望着自己,心头一热。

陆禹宁见他翩然落地,没有一丝犹豫地大踏步地向自己走来,

还未等她来得及唤他,

身体被瞬间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一个野蛮无比的吻里。

他用力箍着她腰将她死死抵在树干上,贪婪地攫取着属于陆禹宁的气息,用力地叩开她身上每一个角落。

两颗心悸动同频,彼此都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直到椎骨在树上抵得酸痛,陆禹宁终于坚持不住,蹙眉哼了一声。

眼角洇湿瓮瓮道:

“阿辙哥哥,别在这里。”

上一世到死傅辙都还是个小孩哥,没那么多城府。

第一世过后,两人误会也没有那么大,因为在傅辙眼中,阿宁也许同样是太子淫//威下的受害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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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中秋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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