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草木已经枯黄,天阴阴沉沉,都到了黄昏了,那层霜反而越来越重。
初三的教室很压抑,这样的天更是让人提不起来兴致,教完顾依依那道题,温甜开始想昨晚的事,越想越烦,一整天都没法集中注意力听课。
一天了。
张月怡会不会继续给许嘉怀发消息?那万一许嘉怀还是知道了怎么办?她该怎么解释自己删掉消息,扔掉别人信件的事?许嘉怀会怎么想她?
少女烦躁的按着太阳穴,觉得头有点疼。
她买了瓶冰镇饮料,在附近同学诧异的目光下喝掉了大半。
“怎么了温甜?”正在发一模卷子的班长问她。
“没事,就觉得很烦。”
“你知道自己一模成绩了吧?你待会最好自己去找老覃,我刚去拿答题卡,他脸色都变了,啧啧,你这一退步,咱班比一班少了好几个点呢。”
“唉,好,就发挥失常了。”
温甜发现头更疼了。
“嗯嗯,注意身体,春樱杯加油!为咱班咱学校争光,到时候我请你和顾依依去吃大餐。”
温甜点头,“好,谢谢班长。”
她接过来自己那张不甚理想的试卷,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落笔纠错,可针管头的笔却不听话地写了半个“许”字。
眼眶突然发烫,所有的压力汇聚起来,她突然难受的不行,开始厌恶自己。
许嘉怀很快就要毕业了,她十五岁了,他二十二岁了。
张月怡会是他的同门师姐,他们年龄差不多大,他们研究的东西也一样,他们都荣耀包围,他们旗鼓相当,他们其实特别般配。
而自己就像是小说里恶毒的女二,无端端厌恶女主角,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阻挠他们在一起。
温甜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突然觉得自己十三岁那年,在心里偷偷成长的那棵树,已经茂密阴郁到极致,藤蔓密密麻麻,枝叶层层浓黑,把她无形地包裹缠绕,喘不过气来。
眼泪洇出来,温甜连忙擦掉。
不行不行,许嘉怀和张月怡接触那么近,他迟早会知道,她不想让许嘉怀知道,不如自己去坦白。
就说巧克力带来学校才拆开看到的,再写一封情书冒充,至于□□消息就说不知道,就说手机出了问题。
对,就这样!
可是她的字迹和张月怡又不一样,怎么办?
温甜拿着笔绞尽脑汁,她先写下来,然后打印出来,或者让别人誊录一份,这样不就好了吗?等许嘉怀看完,再偷偷扔掉,也许就天衣无缝了。
对!就这样!
最后一节自习的时候,温甜找了张粉色的纸,开始偷偷写,可是张月怡写的太长,她除了最后一段印象很深,其余的不知道写了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让许嘉怀知道就可以了。”
情书落笔,一笔一划,她慢慢写的很认真。
正在专注之时,粉色纸突然被人冷不防地抽走,温甜抬头,看到了老覃乌云密布的脸。
她脸色瞬间煞白。
男人怒眉紧皱,扫了几眼卡片上的字,怒火越来越盛。
“我说成绩怎么退步那么多,一天天也心不在焉的!原来把心思都用在谈恋爱上了!”
“温甜!跟我去办公室!”
少女双腿有点发软,在全班的注视下,跟着老覃去了办公室。
……
华软科技大厦。
“嘉怀,我还是建议你直接出国,去负责温哥华的技术研发中心,另外如果你出国留学,可以接触到全球最先进的技术和管理模式,留在国内反而对你未来的发展助力不大。”
李政诚慢条斯理地泡茶,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这样劝。
许嘉怀边帮他压着茶底,边把设计图装订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拒绝了。
“暂时没有出国的打算。”
李政诚不解,“你到底有哪方面的顾虑?出国也可以继续读研,甚至继续读博,温哥华那边很需要你,而且就在国内的话,你在华软只能算是研发部总监,除非我们几个退休,否则你没有上升的空间了,但是如果去温哥华,那就不一样了。”
许嘉怀点头。
“李总您说的我知道,但是我这边不能只考虑我自己,我妹妹马上要中考了,她是打算直升音大附中的,如果我出国了,她在国内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哎呀,你早说啊,我可以安排甜甜去温哥华上学啊,你们一起出国。”
青年摇头,翠色茶汤在杯中荡漾出一圈圈涟漪,他指骨修长,陶瓷在这样漂亮的手中,倒像是艺术品。
“我问过,温甜没有想出国的意思,她性格偏内向,也不太能很快适应新环境,况且她学古典舞的,如果出国,对她的发展成长都不好,她没有过雅思托福,出国对她会是很艰难的适应过程。”
许嘉怀皱起了眉头,“最重要的是温甜每年都会去医院做检查,温哥华气候跟北京天差地别,又没有熟悉的医院和长期诊治的医生,万一出点事,都是不可逆的伤害。”
李政诚抿了口茶汤,无奈叹气,“你啊,才多大,事事反倒是把温甜放在首位了,两个人相行相伴,是该都大放异彩的,是该水之于木,而不是于你成了困境。”
“不是的。”
许嘉怀摇头,“责任和妥协相行,我有很认真的规划我的,包括我们的未来。”
“哎……”李政诚叹了口气,正要讲话,许嘉怀手机响了。
“抱歉李总,我去接个电话。”
是覃老师,温甜的班主任。
待听了老覃带着愠怒的话后,青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
天色又晚了。
“温甜哥哥,我希望你能重视这件事,尤其是温甜这样的女孩子,我早些年有个学生为了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最后愣是学也不上了,书也不读了,本来是能冲击清华北大的好苗子啊,现在的小孩子受电视剧小说什么的影响大,总觉得谈恋爱天大的事,你看看温甜写的这东西,很明显,三观就不对。”
“老师抱歉,是我疏忽管教了。”
“唉。”
谈了半个小时的话,青年出去办公室看向低着头站在走廊上的少女。
见他出来,温甜连忙看过去,目光下移到他手里捏着的粉色情书。
血液在体内逆流喷张,少女整个身体都在发颤,她的脸也烫的厉害。
“哥哥……”
被当众抓到的羞耻心在此时此刻变成强烈的恐惧,温甜看着许嘉怀,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再说,更别说去解释了。
许嘉怀阴沉着脸色,望向站着的温甜,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失望,只是一言不发的走到她跟前,然后把那张纸塞到温甜书包里,一句话也没说。
“我没有,不是我,我是帮别人写的!我没有早恋!”
她急忙追上去,眼泪忍不住流在发烫的脸颊上,只是这幅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倒更像是狡辩。
“先回去吧。”
这事成了她解释不了的真相。
因为情书事件,她被停了三天课。
冬至很快到了,北京的天越来越凉。
温甜不知道张月怡的事后来怎么办了,只是她知道许嘉怀并没有和她在一起,两个人似乎还是同学的关系。
反倒是因为情书的事,许嘉怀那天一整天都没跟温甜说过一句话。
这件事大概是他们相处三年以来唯一一次真正闹过这么大的矛盾。
“你是不知道多气人,我其实能理解这个年纪谈恋爱或者喜欢谁的心理,但是我气的是她什么事都瞒着我,气她写的情书幼稚又过分。”
许嘉怀很难得的跟白二飞去了趟酒吧。
迷离灯光下,青年带着愠怒喝酒。
“啧啧,还没见妹妹什么时候把你气成这个样子的,到底写了什么啊?”
许嘉怀叹气,“写的能为了那个男的死都不怕,当时还骗我说不是她写的,是帮别人写的。”
白二飞疑惑,“为什么你这么确定就是妹妹写的?咱们机构,当年你字好,不是也有好多人要你代写情书吗?”
“不是的,”许嘉怀摇头,“那个语境和经历,只会是她自己写的。”
“唉,不行我说,你也别太管着她,这个年纪都有逆反心理,干脆你和我一起出国吧,有时候小孩这身边没人了,反而就学会独立成长了。”
三年里,白二飞又胖了些,翘着二郎腿,不经意地去劝许嘉怀。
许嘉怀刚才喝微醺的感觉瞬间清醒了大半,“连你也成李总的说客了?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不去,你们才罢休?”
“哎呀,别急嘛,我就是说到这里随口一提。”
白二飞推了推金丝框眼镜,耸耸肩有点无奈,“张月怡跟你表白那事你别装不知道啊?你要是不出国,留在国内读研,以后不得尴尬死?再说她们家还有点势力,你是不知道张月怡这人报复心理特别强,读研嘛,懂得都懂,万一给你使点绊子,那就恶心了。”
许嘉怀皱眉,“她在□□上发一些很莫名其妙的消息,问我看到没有,我能怎么回,我就说了没有,然后第二天见到,她躲着我,你让我怎么办?”
“哎呀,你这都看不出来?人那天是怕你不收尴尬,所以给咱们几个都送了巧克力礼盒。”
酒吧的音乐变吵,青年烦闷地起身。
“与其跟你这样浪费时间,我不如好好去跟温甜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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