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到了琉禅寺下了马车,锦芍看到容朝月从婆母的马车上下来,挽着文夫人的手有说有笑的好生亲热,傅氏瞪直了眼不解地看向她:”她怎么……”是从夫人的马车上下来的?

一切不合礼数的偏爱早已存在,只是上辈子蒙蔽了双眼才看不清罢了。

她静等着平静的仿佛不是局中人一般,待女眷们都到齐了跟在夫人后头进入琉禅寺。

奴才们跟着小僧去放包袱,女眷和文家男人们则进殿烧香拜佛。

文家三子当中,当属文以微最为争气一举高中状元,官从六品翰林院修撰,只是平日里公务繁忙,趁着休沐才得以上山还愿。

文父官途半生也只坐到六品官的位置。

勤恳拜完佛后,众人四下散开,有的去瞧琉禅寺的风景,有的因舟车劳顿回房间休息,锦芍找了小僧说明请见原由,被带到尘镜大师那儿。

步入竹屋,看到一位五官端正和善胡须花白的和尚在蒲团上打坐,小僧恭敬道:“师父,这位女施主受伤了,想请师父诊治。”

尘镜大师睁开眼,慈眉善目。目光在锦芍身上停留一会儿,方才道:“女施主请坐。”

锦芍颔首坐在另一侧的蒲团上,将自己的伤势说明后,尘镜大师看过伤处便立刻诊断出,起身出门半晌,回来后手上多了一块布,草药味扑鼻而来。

“夫人肩头的伤势因拉扯加重,得静养二旬才能痊愈。”尘镜大师让玉眠将伤处敷上草药,自己则将外敷药方写在纸上一边嘱咐。

“多谢大师。”锦芍低首道谢,路上她用了五皇子给的止疼药,减轻了几分痛楚。

草药清凉,一经敷上伤处便消散了不少滚烫。

她恭敬地接过药方让丫鬟收好,起身准备离开。

“受伤能好人心难愈,忍得一时却忍不得一世,女施主当何如。”尘镜大师微笑着说,那双如潭水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眸望过来,锦芍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心惊的同时也不自觉地想起了诸多往事。

沉默良久,她点头认同他的话道:“大师说得是。”

禅寺乃是清净之地男女不得同房,女眷们都被安排在了女院,而男子们则在东面的男院住。

步出大师的竹屋,禅院的风景映入眼中,正值春夏交替之时,文冠果花盛开稠密白瓣参杂红黄蕊,这一番美景让她心情舒畅许多,锦芍多行几步靠近花林欣赏。

玉眠不解地问:“小姐,方才大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听不懂。”

文以微宠爱了容朝月一辈子,早就将她的心伤得千疮百孔,她却忍了一世。

这一世,她不再忍受。

“大师或许是想同我说好好善待自己,”锦芍解释说,玉眠一脸赞同,“大师说得在理,姑爷可太过分了,要不是五皇子出手相救,小姐生死未卜呢!”说到伤心处,喉头呜咽一声。

“好了,那事既已过去别多想让心情郁结。”锦芍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报答五皇子的救命之恩。

目光放远瞧见两个不讨喜的人正往这儿走来,笑意在嘴角边凝固,锦芍欲带着人转身悄然离开。

“大师说伤势如何?”文以微在后头喊住了她,锦芍止住脚步。

二人缓缓靠近,容朝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嫂嫂原来在这里,方才在女院的时候担心嫂嫂便出来寻,没想到在禅寺中迷了路,要不是遇到表哥,我这会儿还在原地打转发愁不知如何回女院呢。”

“你虽有心,可怎能不带着丫鬟独身出来。”文以微皱了皱眉,语气温柔的责怪她。

容朝月俏皮的眨了眨眼:“丫鬟去备水,我一时着急嫂嫂的伤势便忘记将丫鬟带上。”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带着她,却句句说的是自己。

锦芍冷着脸道:“多谢表小姐的关心,我乏了,先行回院去。”

“慢着,”文以微唤住她,侧首对容朝月说,“你先跟着表嫂的丫鬟回女院去,莫要再乱跑了。”

容朝月挂着的笑容浅淡了些,但在文以微面前,她从来都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好。”

玉眠不情愿的看向自家小姐,锦芍吩咐道:“玉眠,带表小姐回去。”正好她也有话要和他说。

“是……小姐。”玉眠带着容朝月离开。

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锦芍收回眼神冷淡地问:“夫君有话要说?”

毫无情绪的语气令他眉头直皱:“自从马车坠崖后你便一直如此,可是心中有怨?”

“什么怨,夫君指先救表小姐的事?”锦芍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从容道,“性命攸关之际夫君却救旁人如何不让我寒心,即便有怨也是应该。”

她凝眉冷对的模样令文以微一怔。

“你知道素素自幼体弱多病支撑不了太久,你何故因此和我置气。”文以微眉头紧皱,语气已是不耐烦。

换做往常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色,锦芍会害怕惹恼他而闭嘴,因为这是他最后愿意好好说话解释的样子。

不过如今的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喜欢察言观色又性情怯懦的自己。

冷笑一声,锦芍道:“夫君为何不在我的灵堂上再说这话,难道就因为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你这是什么话!”文以微脸上愠色加深,“我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不成!”

“如果不是五皇子,说不定还真让夫君一语成谶了。”锦芍冷着脸说,看着他的面容因被戳到痛处而变得愈发难看,压抑许久的心反而爽快起来。

“你当真要惹我生气?”文以微看着她没有躲闪坚定的眼神气极反笑,转念一想提起从前,“当初是你说只要伴我左右不争不抢,即便纳妾也能大度接受,如今你连素素都容纳不下,何其可笑!”

原来她还曾说过这样的话啊,锦芍嗤笑一声,嘲笑自己当初的天真,讽刺他奉为圭臬遵行了一辈子。

突如其来的笑令文以微大为不解,拧眉不悦地问:“笑什么?”

“到如今发觉自己原来这般可笑,多谢夫君提醒,”锦芍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收起笑容,眼神无比坚决,“我后悔了,我要和离。”

“什么?”文以微怀疑自己听错了,和离这个词怎么会从她的口中脱出。

“像我这样小肚鸡肠的人连表小姐都容不下,与其委曲求全一辈子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憋了一辈子的委屈在此刻借着话宣泄而出。

他的眼神渐渐转为不可置信身形往后退去两步,昏暗的夜色中他的脸色瞧不真切,传来的声音似乎平和了一些:“周锦芍,婚姻大事并非儿戏莫要因一时意气轻易出口,你还是好生想想吧。”说罢,甩袖转身就走。

她怎会因为一时情绪激动而说出和离二字,那是长年累月的失望堆积成麻木后的解脱。

锦芍转过身想回女院,目光却停留在尘镜大师的竹屋楼梯侧。

灯笼随风微微摇摆,轻薄的油纸透出橘光打在洛明珩的身上,欣长的身姿挺拔,硬朗的轮廓因烛光而柔和。

他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方才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吧?

她一边在脑中胡思乱想一边走上前去给人行礼:“五皇子。”

“孤来寻尘镜大师,无意间听到二位言语,文夫人不会介意吧?”洛明珩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一点都不像听到私下话而抱歉的模样。

“五皇子既是无心臣妇怎会介意。”想来她记忆当中的五皇子雍容华贵,行为举止亲疏有别,应对他人的家事不甚热切。

他的眼神透露出玩味来侧身迈上台阶又停步回首,宽大的手摁在扶手上尤为显目,“更深露重,文夫人还是早些回女院得好。”

锦芍这才反应过来,上辈子的记忆太久远这辈子没去过女院,玉眠又久久不回,自己不知该怎么走回去。

洛明珩看她若有所思的神情,转眸一针见血地问:“文夫人不知如何回女院?”

锦芍点了点头:“臣妇在此稍等片刻,等丫鬟回来。”

目光远望瞧玉眠离开的那条路,漆黑一片也没看到有人往这儿来。

琉禅寺的夜晚比在山下更冷一些,露水凝在花瓣上,一阵凉风袭过,春衣不足以抵挡,锦芍感觉身上有些发凉。

风吹过脖颈她瑟缩了下身子,余光中竹梯上的衣摆还在,碍于在五皇子面前不能失态,锦芍只能背着身子将手缩入袖中苦苦坚持。

倏地,身后的风一下停歇了,花林里的花瓣还在随风摇摆。

她疑惑地转身,高大的身躯就在身后,肩头触及胸膛隔着衣料传来温热,令锦芍没由来的心尖一颤,似灼烧一般迅速退却两步拉开距离。

“五皇子不是找尘镜大师吗?”分明也不是故意为之,可耳朵却控制不住的发红。

黑眸即使在夜色当中,也能清晰的看到她发红的耳廓和局促的神情,洛明珩忽然多出些闲情逸致来,背手绕过人前行道:“孤带路。”

“不劳烦五皇子……”锦芍看他步履稳健没有回头,好似不容自己拒绝。

犹豫之间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她哆嗦了一下,看着快走远的人,忍不住跟了上去。

二人之间相隔三尺不远不近,锦芍有些混乱。

短短一日,接二连三的接触,依照上辈子来看,五皇子不是个热切相助的人才对。

走在前头静默前行的人侧首,将脚步放缓问道:“文夫人不愿靠近孤,不知是否错觉。”

“非也,五皇子贵为皇子又未娶皇妃若是被旁人看到与臣妇在一处,怕是会惹人非议。”锦芍半垂着脑袋谨慎措辞地说。

“旁人认为孤会看上有夫之妇。”他挑起眉梢轻描淡写地说道,可字里行间有种隐约不屑之感。

锦芍无语凝噎,解释道:“毕竟男女有别,臣妇只是避嫌。”

“听那番豪爽之言,孤还以为文夫人是个不拘小节之人。”洛明珩戏谑地说。

锦芍心中默默叹息一口气,“让五皇子见笑了。”

“为何见笑?古来女子提和离的事寥寥无几,孤很欣赏文夫人。”

锦芍吃惊地抬眸去看他的脸,想看他是否玩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但前头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她的目光,锦芍看到玉眠着急忙慌的提着灯笼赶来。

“小姐!奴婢见过五皇子。”玉眠远远看到自家小姐跟五皇子待在一处,姑爷不知去向,由不得她细想便疾步上前。

“婢女既已寻来,接下来回女院的路就不必五皇子引路了,今日诸事多谢五皇子相助,臣妇感激不尽。”分别之际,锦芍真挚地向他道谢。

洛明珩言道:“文夫人不必道谢,回罢。”

说罢,他转身往来时路走,宽厚高大的背影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耳边传来玉眠的声音提醒道:“小姐,回女院吧,您身上穿得太薄,在外头待得太久会感染风寒的。”

“走吧。”锦芍回过神点头,若无意外待日后与文以微和离,二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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