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会想,人的记忆到底代表着什么。
一段过往,一场回忆,还是对时间流逝的概念,对成长的记录?
我不知道,也想不出来。
我没有记忆,准确的来说,是没有大多数的记忆。我好像记得些什么,又好像忘了些重要的东西。每天待在这个医院或者说疗养院里惶惶度日。
毕竟,我连自己待在哪里都不清楚。
我就像是一个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人,不记得来处,不知道归处,不清楚过去,也难以想象未来。
这样的我还算是我吗?
我不知道。
苍白的墙壁,整洁的房间,门外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我总感觉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我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不知道。
下午5:30,我习惯性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抬头,视线穿过玻璃。
向上,
微暗的天空中,是晕染着夕阳的云彩,以及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向下,
疗养院广场上星星点点散落的人被大楼投下的阴影盖住,以及距离更远的疗养院大门。
我保持着这个习惯,时不时来这坐着。但事实上,我连习惯的来源,都不甚清楚。
突然,我想起了刚刚看过的电影。
主角在漫长的等待后,迎来了他的爱人。
也许,我也在等一个人。
一个——被遗忘的人。
夜晚,零星的记忆片段突然被唤醒,在大脑里跃动不止,越是深夜,越是清醒。
脑海中记忆像限定的一场重映电影。
一片片记忆碎片慢慢浮现,
幼年时期的一次哭闹,高一的随堂练习,阳光下的打闹,第一次面试,一场烟花……
每一个记忆片段中承接的时间不同,记录着我那些已然遗忘的过往。
可能是时间的跨度太大,我像是隔着一片雾观看着过去自己的喜怒哀乐。
我产生了怀疑,
这真的是我的记忆吗?
也许,是的吧。
我无法将这些片段连接起来构成完整的记忆,也无法感受其中蕴含的情感。
我好像在深夜观看一场电影,
一场由别人主演的电影。
世界真的很奇妙,一段记忆的建立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可遗忘又那么短暂。
一段段记忆在你的身上堆砌着,堆砌出一个有回忆有过往的人。世界赋予了这些奇妙,却也会突然将他们全部剥夺。
在剥夺的那一瞬间,
你,
就成为了空白。
疗养院来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他大抵是来找我的。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站在我的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静静地看我一会儿,就离开大楼,坐在广场的长椅上。
一坐就是半天。
午后,我懒洋洋的打开了电视,随意的调了部电影,然后开始打发时间。
长时间,不规整的坐姿,让我的腰背承受了较大的压力。我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缓解腰背部的酸痛。
无意间,我向门边扫了一眼。
却刚好和那个奇怪的男人对视上了。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又站在了门外。
我怔了怔,突然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暂停了电影,起身走到门边。
好奇心驱使我做出一系列不理智的行为。
按下门把手。
门板擦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抬眸,直视他的眼睛。
空气中很安静,只有我们的呼吸声。
他似乎很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平静,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温柔,专注,带着淡淡的伤感。
我感到奇怪,但又想到,也许,他认识过去的我呢。
更何况,
他带给我一种更奇怪的感受。
陌生又难受。
正当我在思绪里畅游之际,他扬起嘴角,温和的开口道:“请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我不喜欢这个笑容。
因为它让我的心脏难受起来。
直觉告诉我,他不该这样笑,至少不该笑得这么伤心。
我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请进。”
我走到床边坐下,他则去拿了把椅子放到床旁的地板上,然后坐下,看着我。
氛围过于安静,我假模假样的清了清嗓子。
“你叫什么?”
我看着他,自顾自的开启了话题。反正过了今天,我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记得。
“林安。”
他楞了一瞬,然后故作轻松的答道。
在那一瞬间,
我的大脑里突然闪出一句话,
“林安,干嘛又来接我啊。”
语气中的喜悦和熟稔,提醒着我,我和他一定认识。
或者说,
不仅仅是认识。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将话题进行下去了。在记忆缺失的情况下遇见故人,我甚至有些陌生。
“苹果,吃吗?”
他先打破了沉默,从床头柜的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我抬眸看向他,
他的脸上仍是那样,挂着让我难受的笑容。
我轻轻点头。
他脸上的笑意真实了一分。
然后,随手拉开床头柜的最后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把水果刀。
食指搭上刀背,手腕用力,认真的给苹果削皮。
果肉与刀片相撞,发出细密的声音。
我无聊的坐着,随意的扫一眼后,楞在原地。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
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水果刀,接着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你为什么知道,水果刀放在那儿”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抽屉里还有把刀。
他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手指更用力的继续。
他始终没有抬头。
他的声音变得干涩,“因为前天……我就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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